玲珑在少年

　　【103】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岳帅得封赏，西门变富豪。

　　为了结业考得出一个比较美观又漂亮的好成绩，毕业生们连课间和午休时段都不放过。高三的楼层明显要比其它年级的楼层安静多了，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复习，那气氛相当和谐。
　　不过这也是圣天使的老师们习以为常的现象，毕业班嘛，就应该：不用扬鞭自奋蹄才对。

　　这天午饭后，高三2班的教室里零零星星坐着七八个人，大多数孩子消食散步还没回来。

　　维维安的嘴里叼着一支笔，横架着三角二郎腿，顶着一头卷曲金毛的大脑袋一点一点地，依旧在后支起来的椅子腿上晃悠着。
　　与以往最大的不同是：这回居然拧紧了眉头，一脸的不苟言笑，显得特别不正常的样子。

　　杜纤釿吸着酸奶，踱着方步迈进教室，一眼看见维维安这副奇怪的模样，不由调侃他道：“诶呦！一帅，您老可还好？这是在干嘛呢？难不成也开始重新，思考人生了？哈哈哈——”

　　维维安非常严肃地回答她道：“你还别说哈，上午的文学课，真有句话一下子打动我了。我在计算那个‘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得是多粗的腰啊？才能缠得住这么多银子？可怜那只仙鹤，要飞得起来才怪，想要累死人家吗？”

　　杜纤釿一听，瞬间笑喷：“一帅你也太可爱了点儿吧，脑洞开这么大，你亲娘兹不兹道？银家可是仙鹤！别说十万贯铜钱，就是十万两银子，我这腰也能禁得住，只要您能拿得出来，藕就驼得起，不信你搬运来试试。”

　　祁倚伦也忙着凑热闹：“你俩傻不傻？现在谁还带现金出门啊？带一张银票不就得了吗？我知道唐朝那个时候，肯定没有支票或者微信什么的，要不然更方便，想带多少万都没问题，啥鸟都禁得住一部手机，最后不就是电子钱包的数字变来变去嘛，只要有WIFI或移动信号，一切都有可能。”

　　郁宝斋一本正经地插话：“你们还别说维帅这问题确实挺有意思的，真是需要动动脑筋。虽然我一向都知道，十万贯只是个虚数，表示钱很多的意思。但要严格较起真来还真不简单，得费费心思才行。到底这十万贯合现在多少钱？你们，真的有人算过吗？搞不好，会考哦！”

　　维维安：“就是吧，还是秀才懂我。我就是想算算，要搁在眼下这人还算不算是个土豪？嗬！看把他给嘚瑟的，都敢骑着仙鹤满地跑，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简直是坐了私人飞机啊！”

　　郁宝斋：“这回你就错了，仙鹤就是丹顶鹤吧？是国际一级保护动物。你还小看人家了，那可是比总统专机，空军一号还牛的坐骑。”

　　维维安：“反正，诶呀！这都不重要，我只关心：这‘十万贯’到底合现在多少软民币？你们哪位学霸有闲工夫，帮忙合算一下呗。说不定真就被我压着一道考题呢，不然就打个赌？”

　　郁宝斋：“那是唐朝杜牧的诗，谁也不知道当时的货币行情。不过，有个戏叫《十五贯》，说的是明朝的故事。里面的娄阿鼠，偷了十五贯钱，如果说一贯钱是一千枚铜币串成一串的，那也相当一大堆呢！我少儿时看戏的时候就总在想：这么沉甸甸的赃款，他是怎么搬运走的？直到现在，我还依然很好奇。”

　　杜纤釿思索道：“唐朝的十万贯究竟能合多少钱，我不大清楚，每个朝代都不太一样吧。不过，我知道岳飞当年得了一大批封赏，包括十万石粮食和四十万贯钱，足以犒赏三军的了。而西门庆，从27岁的小财主到33岁死前，短短五、六年时间，就赚了七十万两白银的家产。撇开人品不谈，单从商业角度来看，可算一夜暴富的成功商人了，搁到今天也是个千万富豪。不过他们都只是宋朝的，至于具体的现金价值还得细算才成，这玩意儿，我可就不在行了。”

　　郁宝斋：“古代的一斤相当于16两，所以才有‘半斤八两’之说嘛。那么，现在的一斤，统一国标是500克，因此古代的一两银子，咱就算一两纹银吧，即500除以16合31.25克。如果参照今天的白银价格，每克大约4.8元计算，一两纹银也就是150元左右，也没多少钱。一贯铜币，大致相当于一两银子。那么十万贯，就是十万两白银，就是现在的1500万元，也不算有很多吧？只够在帝都的五环以内，买一处三居室的房子而已，还算不上土豪级别。”

　　“您说呢，封剪剪同学，我们算得对吗？”杜纤釿见封剪剪颇为关注，便引她进入话题，“要不，你也帮忙算算呗。万一哪科老师一时恍惚，变态出题真就考了呢，比如：应用数学、经济学、物理课、历史课，甚至是中国文学史，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你说是不是？”

　　坐在同桌的封剪剪虽然一直没插言，但也在仔细聆听，被乍一问到，略感突兀，回答道：“这个，我也不太肯定。不过有一点，古代的银子一定会比较值钱，肯定比现在的贵重多了。因为当时的开采手段和提纯工艺，都不如现在那么先进。所以，白银的比价一直在发生变化。比如说西汉年间，一斤黄金相当于三斤白银，到了魏晋时期，就变成十斤白银，北宋的时候，是一斤黄金可兑换十三斤白银，到了南宋就将近1比20了。

　　“一直到晚清时期，西方国家用大量的白银换走了黄金，这样白银就变得更加不值钱了。到今天，比值大约接近100。假定黄金的价值基本变化不大，那么白银的购买力是在下降的，也就是一直在贬值。所以，我觉得不能简单地用现在的白银价格，去衡量五六百年前的明朝，大约1566年的海瑞时期，当时那‘十五贯’铜钱的真正价值。虽然相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那肯定是一大笔钱。不过，具体的白银价值，还需要推算一下，这得去图书馆查一下资料。”

　　维维安顿觉无比失望：“原来这么麻烦啊，那还是算了吧，我抓紧功夫去眯一会儿得了。”随即羡慕道，“果然学霸就是学霸，随随便便就能比较出不一样，这是好几门课的内容呢，都被搅合在一起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喂喂，睡神，你在那儿瞎算什么呢？今儿不睡午觉啦？”

　　凯文赵虽没顾上抬头，却应答道：“我曾经在《末世谪仙传》游戏的初期关注过这件事，记得一两纹银大约合现在300元左右，可以换一些小技能。当时，不太清楚怎么合算出来的，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忽然有了感觉。正在验算，看看是不是这样的比值，还是码奴们胡诌的，纯属游戏编程需要。”

　　封剪剪一听，也忽然来了兴致：“哦，你是怎么算的？先给大家说说，我们帮你一起算。需要什么资料，我们可以替你上校网的学术论坛去搜一下，公网百度也行，尽管不靠谱。”

　　凯文赵一边写着一边嘀咕：“你说得没错，古代的白银，跟现代白银购买力完全不一样，不能简单地计算出对应关系。但我们可以借助相对稳定的东西来估算一下，应该比较靠谱些。比如，相对稳定的硬通货：黄金，和不断随市场变化的生活必需品：大米。我们就先来看看，它们各自与白银的比价，然后折中一下，作为参考数值，料想应该就差不太多了。”

　　于是几个人围在一处，开始讨论起来，最终得到了统一的结果。
　　围观的同学也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一起，处于静静观摩当中，场面颇为感人。
　　身在其间的维维安无意中抬头一看，第一次有了参与学术研讨，充当核心力量的自豪感，不由梗了梗脖子，一脸豪迈和自信。

　　依据凯文的逻辑演算，他们几个人的大致推算过程如下。

　　我们就暂时以北宋时期为例，当时的对应关系大概是：
　　一两黄金=十两白银=十贯铜钱（实际为1:13，为了方便计算，就取大约1:10的比例吧，这是杜纤釿的建议。）
　　一贯铜钱=一千枚铜钱=一两白银（权当是纹银，当然，还有其它种类纯度不同的银钱，比如散银、银锭等等。权且按照官制俸银统一一下，这是郁宝斋的提议。）
　　在宋朝，一贯钱可以买一石米=92.5宋斤，约合现在59.2公斤（封剪剪现场百度的数值）。

　　假设，按现在最便宜的大米单价：每公斤2.50元计算，一石米大约需要148元人民币。也就是说，当时买一石米大约要用一两银子，合150块钱左右。
　　即，一两白银=150元（仅参照普通大米价格，昂贵的大米有很多，但不具备普遍意义）。

　　虽然，大米是生活必备的粮食，关乎最基本的民生，故米价也是随行就市变化非常大的，受社会环境因素的直接影响，也是最明显的一种商品。
　　单一地做比较不够科学，那我们再来看看相对稳定的硬通货，却不是生存必需品的黄金，在当时的价值，合现在多少钱。

　　宋朝的时候，一宋斤=16宋两=640克（一宋两=40克。）
　　黄金的价值虽也有变化，但相对还算比较稳定。假设当时的黄金价格，每盎司400美元，（一盎司=28.3495克，这个是维维安刚刚背过的，正好派上用场，便第一个脱口而出。）则，推算出一下关系：
　　一克黄金=14.13美元=116.32元（美元与人民币的比价按近期历史上的平均值8.23估算。）
　　一宋两黄金=40克=4653元（祁倚伦抢先口算了出来。）
　　一宋两白银=一贯铜钱=一石米=465元人民币（参照黄金与白银1:10的比值估算的结果。）

　　“最后，我们为了平衡差价，取一个黄金和大米的中间值，（465+150）/2大约300多元。也就是说，一两白银或一贯铜钱，约合现在的人民币300元左右，这个估值还是比较严谨的。可见编写大型网游的游戏公司还是下了一定功夫，没有单纯忽悠玩家。”凯文赵总结了一下。

　　维维安：“这样啊，一个铜币就是一文钱。原来一文钱才值3毛钱，还不够成本费呢哈。难怪在游戏里，大家随手一扔，就是一大把铜钱。吼吼，当时还以为自己多豪爽、多大方呢，原来竟然这么土。哈哈——”

　　杜纤釿：“我的天！西门大官人七十万两白银的家产，照这么算一下，也得两亿身家呢，不得了啊！岳元帅的十万石粮食，加四十万两白银，合起来也有一亿多呢！大宋还是挺富的，皇上随便一个赏赐就这么多，历来有钱人腰杆就是硬气哈！”

　　郁宝斋：“不过，岳家军的人也多啊。这一个多亿分到下面去，每个士兵也就没多少了，人家可是拿命换来的。跟西门大官人那，红顶商人官商勾结中饱私囊，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祁倚伦：“可惜，那是在宋朝。挪到明朝去，像娄阿鼠偷的十五贯，也就是十五两银子，合4500块钱，都不够咱们在学校一个学期的伙食费，听起来好像也就没那么沉了哈。”

　　封剪剪讷讷地追问：“嗯，你们经常提到的那个，大型网络游戏叫什么《谪仙传》，是吗？听上去，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哪天你们再组团打架，也带上我一起好吧？”

　　维维安：“你一个新来的小菜鸟，都不够拖累大家的呢，还是先去新人区里磨合磨合吧。新人没有个一年半载，是摸不着门道的。不过看你平时手速不慢，再加上学霸的脑子也好使，估计练上一两个月也凑合能上场了。《末世谪仙传》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少咸宜、童叟无欺。哈哈哈——欢迎新队友加盟我们服！千万别成猪队友了哈，说不准又会出一江湖女剑客——”

　　上课钟声打断了他们的议论，恰好这节是理财课，教授听到他们的问询，忽而灵光一闪：“很好，这题目蛮有意思的，今后期末的开卷考题就是它了。不过，你们班都得给我保密啊！”

　　课代表郁宝斋带头表态：“金教授，您只管放心，但凡有敢泄密者，吾辈必群起殴之。”
　　同学们欢欣鼓舞地接道：“殴也，盘他，必须的——”

　　经金教授验证，他们得出的答案思路基本正确，估值比较可信，大致可以作为参考答案。
　　二班的孩子们为此非常得意，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并守住它，这是团结在一起的凝聚力。特别是咱们的维维安同学，经历这件事的全程，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足以混入学霸的行列了。

　　与此同时，二班学生里面，还有另一个心情转为大好的孩子，那就是封剪剪。
　　她终于感觉出，周围的同学，似乎也不是那么欺生的样子，并没有故意隔离和疏远自己。料想是：过去，也许是自己太不合群了吧，以至于来了这么久，始终都没有个可亲近的朋友。

　　然后在紧张的，毕业考试的珍贵间隙，为了融入大集体，她居然开始了独自的网游之旅，在本服的新人区里摸爬滚打，狂刷存在感，迅速积累起经验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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