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娇

　　夜幕下四处黯淡，酒楼花街是最亮堂的，张芊萍等在门口，大老远迎上来“将军可来了。”
　　红涟揣着明白装糊涂推了她一把“今天怎么没定在金凤楼？你这人不地道。”
　　“知道您馋酒，店家这儿可只珍藏了两瓶秋露白，全给我订下来了。”
　　“秋露白的确不常见，好，今日借妹妹的光尝个鲜。”
　　“哈哈哈，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当然，男人也少不了，您看。”
　　酒楼前的马车里下来三个腰上脚腕上缠着珠翠的舞伎，冲她们这边遮了半张面笑。
　　把青楼里当红的小倌接出来得花不少银子，张芊萍自是没那么多银两傍身的，暗地结党营私也不忘享受，红涟心里啐了一口，齐敏瑶果然是个贪图享乐的荒淫之人。
　　她以为齐敏瑶在酒席吃到一半才慢吞吞装作偶遇出现，没想到这自负到极致的女人，一推门进去便看到她的身影坐在正中央。
　　红涟愣了半天，随即调整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殿下？”
　　“哈哈哈哈哈！”
　　永宁郡主笑得开怀，靴子底走得踏踏作响，十分热情地站起来走过去亲自扶起行参拜礼的红将军。
　　“红小将军不必多礼，自你承袭母位，本王作为长者，一直想多与小将军亲近，本王曾同你母亲一起作战，回想起来值得怀念啊，于情于理都应多照顾你，奈何小将军练兵辛苦，不常在朝中走动，本王也是今日得空寻了个机会跟小将军一叙。”
　　“殿下关心末将，末将感激不尽。”
　　“不讲这些伤心的话，来。”
　　既然对方打出自来熟的招数，擅长假意亲热的红将军自然比着超常发挥，没多久，几个人就换了大碗，抱着酒坛子一碗碗地干。
　　“除了扎营在外，平时姐儿几个聚在一起唠唠嗑，丞相大人脸色立刻黑一黑，怎么？准她们舞文弄墨的凑成堆，不准我们舞刀弄枪的抱成团啊？”
　　“哈哈哈！小将军说得好！那些迂腐的人，胆小如鼠，整天一副嫌弃我们粗俗的样子，我看她们根本是害怕。”
　　“殿下感触绝对比我深，我算什么打过仗，跟在我娘身后抓个几个山贼而已，战功都是底下人恭维的，殿下才是齐国的大功臣，殿下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那群咬文嚼字的大人们缩头乌龟似的躲在您身后，全部是仰仗您带兵庇护皇城安危，结果倒好，赏赐的都是她们，没有您的英勇，谋略算个屁啊。”
　　“本王今日总算是找到知己，我与小将军真可谓忘年之交，本王已经多少年没说过这掏心的话。”
　　“我只是为殿下不平，对于自个儿，醉话醉话而已，皇恩浩荡，皇权在上，听候陛下的调遣是末将职责所在，绝无半点抱怨。”
　　“醉话？但本王深有体会，能体恤红小将军在朝中无法大展鸿鹄之志，举步维艰呐，当今圣上，我那傻侄女，和太上皇，先皇一样亲近文臣，连本王都不能一展宏图，何况小将军你，唉，生不逢时。”
　　“何必感怀这些，殿下一等一地尊贵，举国上下谁敢不认您的功绩？喝酒，我敬殿下。”
　　两个人豪爽地完碰碗，齐敏瑶大概确实聊开心了，奉承话谁不爱听，尤其红涟全是刻意站在她立场上抱不平来的，就显得特别出自真心，齐敏瑶不受太上皇喜爱，并没得到过多少认可，眼下有个人替她叫屈，承认她立功多，她自己也把自己摆上了高度，觉得王座非她莫属。
　　放下酒碗，齐敏瑶大力拍拍红涟的肩“本王是爱才之人，满朝文武，属红小将军最年少有为。”
　　“哈哈，郡主夸大其词了，末将受之有愧。”
　　“哎，我说你行你就行，来来，继续喝酒，吃菜。”
　　齐敏瑶环视了屋子里的人，觉得继续干喝下去缺了点什么“我说张大人，你请的舞伎收拾好了没有？我们一屋子女的坐半天了，是不是要醉得坐不起来了他们才肯出来啊？”
　　张芊萍赶忙拍拍手，冲帘子后边催“你们几个，快快快，别让贵人等急了。”
　　一直在帘子后静待的男人们款款出来，音乐一响，氛围立刻活色生香。
　　齐敏瑶看得津津有味，狂放地□□台阶，走到中间去抓男子的腰，领舞的男人半挣扎半迎合，卖弄着舞姿旋转在女人身边，齐敏瑶一时兴起，扯着他的挂着纱巾的头发往座位走，男人措手不及，几乎被拖行，红涟手在腿上握成拳。
　　“你们继续，你过来，陪本王喝酒。”
　　这个男子红涟认识，燕春院排前几的舞伎，价值不菲，老鸨的娇花，估计从没被客人粗暴对待过，有些不知所措。
　　“把面纱取下来，本王讨厌故弄玄虚那一套。”
　　掀开男子遮了一半脸的薄纱，男人惊愕，出于调教得高明，慌乱了没一会儿，撑起笑容替齐敏瑶倒酒“大人请”。
　　“这才像男人应有的本分。”
　　齐敏瑶大笑着喝了一半，忽然猛地把酒碗凑到男人嘴边“你喝”。
　　被逼无奈，知道这位主儿不好惹，男人缓缓接过碗，扭捏地端在嘴边，这么烈的酒让他喝一大碗，实在难以下咽。
　　“怎么？难道本王的美酒不合你的胃口？”
　　感受到对方语气的变化，男人忙回答“合，大人赏什么都是我的福分。”
　　“那快喝啊，一口闷了它，对，就这样，这才痛快。”
　　艰难地把辣酒倒入喉咙穿肠而过，不适感在胃里翻江倒海，奈何才只是个开头，齐敏瑶一手提起酒坛，把剩下一点酒根也倒在他碗里，又提了新酒，混了满满一碗给他。
　　“大人，我，我还是先给各位客官舞一曲。”
　　齐敏瑶抓过他的头发，男人“啊”地惊叫起来。
　　“你是在无视本王吗？”
　　“不，在下不敢，在下不胜酒力，恐再喝就要醉了，耽误客官的精酿。”
　　“哼，一张小嘴挺会说的，你们这群男人，下贱东西，每一个好货色。”
　　在场人都不出声，齐敏瑶低看异性早已传播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见过她行径都觉得今日永宁郡主已然十分心情愉快了。
　　扼住男人的脖子，抓起酒碗灌酒灌得男子又呛又咳，几次伏在女人脚边苦苦哀求。
　　“我叫你不领情，叫你不给本王面子！”
　　红涟委实看不太下去，正想出言阻止，舞伎“哇”地一声，把酒吐在了齐敏瑶鞋边，齐敏瑶大喝一声，踢开他，用鞋底踩住男人的头“取本王的刀来！我今天非砍了他的脚！”
　　红涟猛地站起来“殿下！”
　　“殿下何须如此动气？”
　　内室门帘后传出一个声音，给浑噩的环境喷上了一层芬芳的玫瑰花露，扑鼻陶醉静心。
　　就在红涟等人疑惑这位神秘男人是谁的时候，齐敏瑶放开舞伎，瞬间换了副面貌，惊喜地迎上去。
　　“柳儿？真的是你？”
　　“参见殿下。”
　　“柳儿快起来，来人，把房间打扫一下，脏东西一块拖下去，都滚滚滚。”
　　剩下吓傻了的几个舞伎和乐师得到大赦一般迅速把伙伴抬下去，用身上昂贵的舞服擦干净污秽，青白着脸色逃了。
　　“殿下又在无故大发雷霆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你又污蔑本王，本王哪有无故大发雷霆？那贱人百般作态，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
　　“那么是成荫误会殿下了，自罚一杯。”
　　墨绿色衣裳的男子坐得挺直，眼睛和嘴巴微笑的弧度从出现后从未消散过，却丝毫不显假，他的笑绝不是青楼男子黛色含春地笑，而是世家公子优雅大方的笑，从小公子们为展示出待客之道的标准笑容咬着竹筷百炼成钢，既不能谄媚，也不能虚伪，比青楼里男人还辛苦。
　　笑，依据个人性格多少会带些个人色彩，红涟见过待客礼上最完美表现的人是陆文清，周遭翻天覆地他自巍然不动，可今日再见柳成荫，只觉得他比上一次更莫测了，根本看不出藏在皮囊之下的真实面貌，文清在太过相熟的长辈朋友面前，让他不舒服了还稍稍透一点点冷脸，柳成荫简直就是只不夹杂私人情感的妖物。
　　张芊萍眼睛早就直了“柳公子？原来殿下和柳公子是旧相识。”
　　“我等得以相见柳公子，三生有幸，柳公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酒楼掌柜借金凤楼的一队乐师在楼下厅内弹奏助兴，其中有不少我的徒弟，做师傅的自然放心不下，于是亲自带着他们来，散席后途经此地，恰巧听见殿下的声音，特前来拜见。”
　　柳成荫给屋内五个女人一一行了礼，几个女人心痒难耐，一叫到自己立马准备了滔滔江水般大段的话跟柳成荫说，打招呼到“红将军”的时候，红涟只扬了扬脖子，淡淡一笑。
　　齐敏瑶亲昵地按住柳成荫的手背，男子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齐敏瑶也没恼，厚着脸皮继续对大家说“你们有所不知，我和柳儿是老相熟了，算起来，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是不是柳儿？”
　　她拿指尖去挑逗柳成荫的下巴，男人别了她一眼，再次轻轻偏过头去，大跌眼镜的是齐敏瑶居然也放任其享有拒绝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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