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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逼
话音刚落,厅内顿时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推诿声混杂着桌椅挪动的轻响。
布庄老板王有德最先坐不住,他慌忙掏出手帕擦着额角渗出的冷汗,声音发颤却仍强辩,“殿下有所不知,小人这布庄本小利薄,前些日子响应官府号召,已捐出了三百两银子和十匹布,如今库房都快空了,实在是伤筋动骨,再拿不出东西了啊。”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微驼的背,装作一副窘迫模样。
“伤筋动骨?” 慕容泽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寒意让满厅温度都似降了几分。
慕容泽猛地起身,腰间佩剑 “铮” 地一声出鞘,寒光如电,剑尖瞬间抵住了王有德的咽喉。
锋利的剑刃贴着皮肤,让王有德甚至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本王怎么听说,王老板府中妻妾每日换着绫罗绸缎,一顿饭要上十道菜?”
慕容泽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这‘伤筋动骨’,倒比寻常百姓的日子滋润百倍。”
王有德被剑尖抵住咽喉,瞬间面如土色,原本堆着笑的脸僵成一团,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双腿一软,“噗通” 一声瘫坐在地,连话都说不完整:“殿、殿下饶命…… 是、是小人胡说……”
就在满厅商贾皆噤若寒蝉时,角落里一名粮商却颤巍巍地站起身。他身着藏青色锦袍,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指责,“殿下。我等前些日子已按官府要求捐过钱粮,李老板捐了三千两,我也捐了一千两和五十石粮!捐多捐少是我们的自由,您怎能用刀剑相逼?这、这不合规矩!”
他话虽硬气,可微微发抖的声音和往后缩的脚步,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捐?” 慕容泽喉间滚出一声冷笑,那笑意比剑锋更寒,“据本王所知,李老板的粮庄后院,三百石新米堆得比屋檐还高;王掌柜的银库里,上万两纹银码得整整齐齐,连耗子都能在里头打洞。”
慕容泽剑指虚空,银亮的剑身在烛火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徐州百姓饿得易子而食,你们却联手把控粮价,一粒米炒到十文钱,坐地起价发国难财。你倒说说,这合的是哪门子规矩?”
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住,连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都变得格外刺耳。众商贾垂着头,指尖攥得发白,没人敢接话,唯有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浸湿了内里的锦衣。
慕容泽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阎罗般的森冷,“本王昨夜梦见阎王爷,他跟本王开了个价,要拿你们这群人的命,换徐州十万百姓的生路。”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翻转,长剑 “嗡” 地一声,直指为首的李万财,剑尖离对方心口不过三寸,“现在,该你们出价了。”
“殿、殿下息怒!” 李万财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我等并非不愿相助,只是近来生意难做,粮道又被堵了大半,实在拿不出更多钱粮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往后缩,试图避开剑锋。
慕容泽闻言,眼底寒光更甚。手中长剑骤然出鞘,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嘶” 的一声轻响,李万财的耳垂已被精准划破,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脸颊往下滴,在他名贵的金丝锦袍领口晕开一团深色的血渍。
“是吗?”慕容泽的声音冷得像冰,剑尖仍悬在李万财心口,“本王倒想看看,是你的生意难,还是你的命难。”
李万财的喉结剧烈滚动,脸色惨白如纸。他哆哆嗦嗦地摸出腰间的翡翠扳指,那扳指通体翠绿,水头十足,一看便价值不菲。“李、李某愿捐出五百石糙米……”
“糙米?” 慕容泽冷笑着打断,剑锋微微上挑,精准地抵住李万财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李老板库房里那三千石新麦,是准备留着给阎王爷办丧宴,还是等着发霉?”
话音刚落,他手腕轻轻一扬,“咔嚓” 一声,翡翠扳指应声而碎,翠绿的碎屑溅在周围商贾惨白的脸上,像极了溅落的血珠。
众商贾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却又在眼神交汇间生出几分顽抗。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硬气些。
李万财心一横,索性把头一扬,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骨气喊道,“殿下,就算您当场杀了我,我库房里也只剩这么多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有德也跟着壮起胆子,瘫坐在地上却拔高了声音,“要杀便杀!我王有德虽说爱财,可也不怕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对!殿下要是不怕落个‘残暴嗜杀’的名声,今日就把我们都杀了。”
有人跟着附和,声音虽抖,却透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慕容泽看着这群虚张声势的商贾,忽然低低笑了几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让人心头发寒。
“你们不怕死?” 慕容泽缓缓开口,目光落在王有德身上,“可你们的家人呢?王老板上个月刚添了个大胖小子,听说那孩子生得白白嫩嫩,才刚满月吧?要是让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爹……”
话没说完,又转头看向另一边,“陈老板一向孝顺,你母亲下个月就要过八十大寿了,听说你还特意请了戏班子,准备大办一场。要是让老太太的寿宴,变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事……”
“够了!” 陈老板猛地打断,声音里满是绝望的颤抖,“王爷这是仗势欺人,强取豪夺!你到底想怎么样?”
慕容泽斜睨着眼前这群瑟瑟发抖的商贾,缓缓收回手中的长剑。染血的剑身 “当” 的一声重重拍在旁边的供桌上,猩红的血珠顺着桌面流淌,像一道道蜿蜒的血痕。
“这就对了,早这样,何必要浪费本王的时间?”
她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有多少粮食、多少银两,明日之内尽数送到太守府粮仓。记住,本王不是白拿你们的。官府会立下借条,待灾情过后,不仅如数归还,还会加上三成利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补充道,“但若是有人不识好歹,想偷偷藏私,或是阳奉阴违……”
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抹,擦掉血迹,“本王不介意拿你们最亲近的人,试试这把剑快不快。”
商贾们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他们原以为慕容泽会直接强抢,甚至痛下杀手,却没想到竟是 “借”。虽有威胁,可比起丢命,或是连累家人,这已然是意料之外的 “让步”。
一时间,厅内的颤抖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烛火摇曳的轻响,和众人劫后余生的喘息。
寒凌瑶站在角落里,远远看着这一切,琉璃灯的光在她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却照不进她眼底的沉沉思绪。
她望着主位上那个玄色身影收剑入鞘,望着商贾们从死撑硬抗到如释重负,心头像被浸了温水的棉线反复缠绕,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原来,这便是他想的办法。
她深知,这些商贾平日里唯利是图,若不用些雷霆手段,根本无法让他们就范。
倘若他们抵死顽抗,他真的会拿满月的幼子和八旬老母开刀吗?他如果真那样做了,突破了“道德”的底线,与那些发国难财的商贾比起来,似乎也只是立场不同的 “狠”。
世人会如何评说他?或许城外的百姓会感念他逼捐救民的恩情,称他是救苦救难的贵人;可这些商贾,还有那些看重 “仁政” 的文人,又会骂他是手段狠辣、恃权压人的权贵。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寒凌瑶望着主位上那道冷硬的侧脸,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竟一时分不清了。
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彻底隐入阴影。指尖的寒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心口,此刻她只盼着徐州百姓熬过这场劫难。
翌日,当士兵们抬着一箱箱钱粮从商贾府邸走出时,商贾们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粮价也在官府的调控下迅速回落。百姓们攥着手中的铜钱,城中心的粮铺前已排起了长队。往日里高得吓人的粮价牌被悄悄换下,百姓们买到平价粮食,眼中满是感激与欣喜。
越来越多的百姓对徐州看到了希望,对官府开始信赖起来,不少百姓争先报名,纷纷在“以工代赈”的名册上按手印,参与到修河堤、挖水渠的队伍中去。
看着这一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慕容泽深知,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也只是昙花一现,真正的转机,还得看沈宛灵何时到来。
自慕容泽将燕清烟之死与慕容恒关联,连父亲燕世成早已知情的事和盘托出后,燕清染的心便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再也无法平静。
她第一时间找到兄长燕云澈,可兄长支支吾吾的模样、闪躲的眼神,让她心底的疑云更重。
没有半分迟疑,她当即牵出骏马,鞭梢一扬,朝着西城定北侯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她必须向父亲问个明白,哪怕答案再残酷,也比被蒙在鼓里好受。
定北侯府的朱漆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敞开,燕世成刚听闻女儿归来的消息,脸上还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可看清燕清染风尘仆仆的模样、眼中难掩的急切时,那点喜悦瞬间被震惊冲散。
他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女儿的手腕,将她往书房方向拽去,压低声音道:“染儿,你怎么回来了,陛下知道吗?没有旨意私自离京,你可知这是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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