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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襄城故友（4）
朱唇浅尝，玉人深拥，两人借酒起兴，各自放纵开来。
吕骁心中欢愉，口中喃道，却是：“莫愁，我终于等到你了。莫愁，我一辈子都只喜欢你。”
霎时间，一记清响，但听“啪”的一声，自是李莫愁狠狠扇了他一下。吕骁猛回神，但听李莫愁狠狠骂道：“你滚！你滚！”吕骁默然不语，李莫愁便又委屈道：“你心里想着莫愁，却拿我来做替代么？你这个伪君子，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句骂完，便是回屋关门，再也不开。
吕骁轻抚脸颊，却不叩门解释，只是嘴角苦笑，喃喃暗嘲。少顷，却还是好生说了一句：“抱歉！”便策马归去。
李莫愁待的马蹄声远去，方才回转心思，便在心中暗骂自己，何以如此不做矜持，更有幽怨丛生，怒骂吕骁趁人之危。
只是骂着骂着，却又慢慢笑了起来。初时如得了意外之喜，之后便如受尽嘲讽之苦，“李莫愁啊李莫愁，你竟是吃起自己的醋来啦，哈哈哈，可笑，可笑之极！”
李莫愁神思落定，终于将心思化了开来，自在心里喜道：“莫愁也好，火儿也好，又有何妨？若他心中真的只有李莫愁，那便再做回李莫愁好了。”如此一想，便是盼着明日吕骁能来，更在心中盘算，暗道：“若是他来，我便告诉他我究竟是谁。不知他晓得真相后，又会如何惊喜？”
只是天不遂人愿，次日吕骁却是不来。吕骁不来，李莫愁倒是闷闷不乐起来，只管在心中想着：“难不成昨日扇他一掌，他当真是生气不想再来见我？”复又想：“不来便不来，谁稀罕啦！”
李莫愁女儿家心思骤起，却忘了自己年岁，数日之间倒变得痴痴傻傻，甚是懵懂。只是一连数日，都不见吕骁再来。初时李莫愁尚有赌气，再过些时候便又想去府上寻他，直到最后终又复归平静，只道：“他来也罢，不来也罢，我便在这里。”
这一日，李莫愁正在医馆忙活，忽闻门房一阵喧闹，却是一名兵卒闯进，随即大喊：“大夫，请速往军营。”几位郎中迎上，那兵卒急急说些什么。李莫愁相距甚远，杂音又扰，当下却是听不太清楚。兵卒少顷便走，郎中们回屋复出，皆是背挎药箱，急行而出。
“出事了？”李莫愁忽的心头一紧，却是想到什么，当即一股惊惧袭来，情不自禁喊了声，“吕骁！”一声落，便是自顾而走。
李莫愁心有牵挂，自是不顾矜持，径往吕骁府邸而去。一路上神情不安，心中竟又是那种空荡荡之感。待到府上，寻人便问，府中奴仆多半认得她，只说：“吕将军前些日子便已经住到军营中去了，火儿姑娘若是要寻他，倒要落空了。”见李莫愁脸有忧色，又安慰道：“听说江北蒙古大军异动，将军便去营中布置军务，你不必担忧，这等事寻常的很。”又道：“火儿姑娘，你若是有事，便留下口信，我替你转告。或是留在府中，等将军回来，你亲自寻他也可，反正姑娘的厢房，至今还留着。”李莫愁摆摆手，却是往营地而去。
军营重地，战时更紧。李莫愁心中虽是牵挂，却也不敢擅闯禁地，独自徘徊营外，只待寻得熟人询问。逗留半晌，倒也有一名校尉认得她，自是吕骁麾下。校尉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来寻吕将军，我这就去通报。”
李莫愁一听此话，心中当即宽松。既然吕骁在内，此人神情又显轻松，当是无虞。正欲说好，却又转念一想，暗自一羞，“我如此寻他，倒要教他看轻我了。”口中即刻说道：“不不，不用了。我只是……只是路过，路过。”那校尉笑道：“火儿姑娘不必害羞，你和将军的关系，兄弟们都知道。大家伙都催着将军，早一刻请我们喝喜酒呢。”笑完自顾道：“你稍等，我这就去寻吕将军。”
那校尉前脚刚走，李莫愁便也急急离开。只道吕骁平安即可，倒是暗笑那校尉会不会被吕骁当做谎报军情来处罚。此时心事既落，倒也神情轻松，思及适才校尉戏言，心中更是欢喜。当下信步闲心，却在城中随意游走起来。
襄阳城军防重镇，人口众多，市肆亦颇繁华。虽因战乱，流民涌入，略扰民生，但流民多是良善百姓，亦是相安无事。只是处处能见落魄之人，倒教李莫愁心中甚有感触。
“郭大哥昔日所言，我等习武之人，尚须心存忠义，力御外侮。只可惜，如今的我，便只想做个寻常女子罢了。”李莫愁暗讽自己，倒也不多自责，随心而走，却是朝往城门方向。
此时天色渐晚，又值战事不断，城门守卫甚严。但见流民源源不断涌入，而守卫亦是仔细盘查，只是流民之中，却是平白多了不少叫花子。李莫愁一眼望去，惊道：“这些都是丐帮弟子。难不成……”
思绪未定，便听城外一阵马蹄声，甚是急促。一骑绝尘，飞驰而来，远远便是大喊：“闪开！闪开！”
李莫愁回神望去，便见一个斥候策马不停，口中叫喊不绝，片刻便是驰近城门。城门口百姓纷纷避让，那斥候却于驶入城门之际，“啊”的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城门守卫急急相扶，但见斥候满脸血污，肩头还插着一支断箭。周围百姓胆小者，当即大呼小叫。李莫愁不及走近，便见城楼上奔下数人，皆是校尉打扮。几人围涌而上，那斥候似在说些什么。
随即，一名校尉喝道：“再探！”一声令下，便又有数骑整装飞驰出城。待人出门，他又喊道：“闲人闪避，关上城门！”
顿时，城门口一阵骚动。战乱之下，人人皆知发生何事。李莫愁识趣而退，很快便见得几名校尉分头行事，皆是神色紧张。一人翻身上马，自往营地而去。李莫愁心下一沉，便是不由自主关心起战事，当即真气一提，却要飞身追马而去。只是天色未暗，周围人多，她也不便如此张扬，当下只能耐下性子，循着方向，不紧不慢而去。
待得跟到军营，天色已然入夜。此时营门早闭，更有一副备战之态。李莫愁虽在江湖，但如此气氛当是懂得。心中更又想起郭靖之言，而自己忽又想见见吕骁，当即不再犹豫，自是寻了一个空隙，翻进军营。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众将身背轻铠，脸色沉重，却是正行军议。李莫愁藏身暗处，虽知军机要事不便探听，却犹是忍不住关心，便是轻身屏息，誓要听它个明白。
吕文德正坐中央，正色道：“各位将军，蒙古兵屯兵江北，一直对我襄阳虎视眈眈。近日又大肆征集铁匠，大造兵器，必是要对我襄阳用兵。”略顿，续道：“适才探马来报，说蒙古大军已然起拔，正往襄阳而来。”
众将默然不语，脸上多有惊惧之色。吕文德道：“诸位也无须惊慌，我前些日子已经派人去京城寻贾相求援兵，估计便在这些日子抵达。另外，我也收到消息，郭靖郭大侠，正携武林正义之士，赶往襄阳助阵。”
郭靖之名一出，李莫愁亦在暗处赞叹，“郭大哥果真英雄，事事天下为先，我确实自愧不如。”一时间，却是想起和郭靖往事，倒也无心听取军情。
帐中吕文德又分派军务，询问物资，颇也有几分才能。李莫愁寻思襄阳高墙深池，一应物资充足，又有援兵义军，倒也渐渐宽下心来。又听闻吕骁所接任务，只是巡防城内，调运物资，更是无心再听。当即欲趁夜色，先行而去。
忽然，营外一声急报，却是先前斥候赶回。但见一个斥候滚入，喘道：“禀报吕大人，蒙古大军左翼前锋的一个千人队，已到了唐州。”
“这么快！”吕文德半身欲起，却又慢慢坐下。众将亦是惊诧，却都一言不发。
话音才落，便又是一声急报，第二名斥候带伤而回，急道：“蒙古右翼前锋的一个千人队，已抵邓州。”
吕文德身形一动，却是说不出话来。帐内气氛顿凝，李莫愁亦是心内大紧，却不料还有第三声急报。
第三名斥候亦是有伤，不顾疲顿礼节，进账便报：“蒙古中翼前锋的一个千人队，已过新野。”
吕文德顿时起身，惊呼：“什么！”当即脸色大变，神情愕然。众将一并站起，少顷更是议论纷纷。
斥候已退，换人再探。李莫愁虽不懂军事，但如此情形，当也是知道必为险情。
忽然，吕骁站出，朗声道：“叔父，这唐州、邓州、新野三处，距离襄阳均不过一百余里，由三地南下而至襄阳对岸的樊城，一路平野，不日便可攻到。小侄只怕敌军用意不止襄阳。”
吕骁一说，众人顿时安静。吕骁又道：“蒙古人三面合围，先取樊城，破我犄角之势，断我援兵之道，继而便是攻我襄阳，拨我重镇。不是小侄危言耸听，若真如此，这一仗，便是关系到大宋江山。”
吕文德似有所悟，倒是渐收慌乱之色，亦道：“你说的不错。蒙古人这回是想一鼓作气，连下我重镇，随后便是大军压境，想要一举亡我大宋。”言落，却是定了心念，凛然道：“我们怎可让蒙古人得逞！众位将军，趁着蒙古军三路先锋立足未稳，尚未完成对樊城的合围之势，我们当主动出击，破其锋芒。若任其合围樊城，则悔之晚矣。”
一句话说得颇有气势，然帐内却是一片寂然。宋军皆知蒙古兵善战，己方依仗地利，守城或是不怕，但说到野战对冲，自是吓得没人敢接将令。
一时气氛尴尬，倒教吕文德十足为难。李莫愁暗中叹息：“将已畏死，兵卒何勇？怪不得我大宋如此羸弱。”
忽然，吕骁站上，凌然道：“古人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转而拜道：“叔父，小侄不才，但请一路！”
众人先惊后愧，却亦是只动神色，不敢随他请命。吕骁稍顿，便道：“叔父，既然敌军意在合围，当是三路同令。眼下中路敌军最快，显然不若左右两路，若按兵法所言，其将必是贪功冒进之人。此等将才，定当有勇无谋之辈。小侄斗胆，孤注一掷，破其中路，趁他贪功冒进之时，奇袭于他，定让他有来无回！”
“好！”吕文德击掌喝彩，顿时赞道：“贤侄，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我族后辈中，唯你如此英雄气！”
一番赞落，便是拨派兵马。李莫愁隐身暗处，全盘听到，心中却是惴惴难安。前思后想，终于定下一个心念，随即寻机隐去，另有它谋。
大军三更造饭，四更用餐，五更便是开拔。吕骁领兵出城，自是壮志满怀。只是兵马行到城门处，却有一人俏立当街，挡在军前。
吕骁喝止全军，望眼一看。当即神情巨震，一双眼睛便是再也离不开。
“莫……火，火儿……你，你怎么在这里？”吕骁愣神片刻，才吞吐出口，只是神情激动，话不成句，当即翻身下马，近身扶在李莫愁肩头。
李莫愁也不说话，只管静静望着眼前人。片刻，却是悠悠启口，波澜不惊。只听李莫愁说道：“带我一起去。”吕骁一怔，却道：“你说什么？”李莫愁肃然道：“带我一起去。”
“你……你一个弱女子，去做什么？”吕骁顿了许久，才缓过了神色，轻柔开口，“杀寇御敌是我的事，你留在医馆，很快就要忙了。”说完便将李莫愁拉至一边，冲他微笑点头，而后自要翻身上马。
忽然，李莫愁急步冲上，却将人从背后抱住，急道：“带我去，吕骁，我担心你。”但感吕骁身形一颤，李莫愁便是脸贴寒甲，音带哽咽，歉意道：“对不起，吕骁！我一直在骗你，我，我不是弱女子……我，我是李……”
“我知道，你不是弱女子。你是一个离乡背井也不愿意低头的好姑娘……”吕骁却是打断她，堪堪将话接了过去。复又转身，将李莫愁抱在怀里，附在耳边轻轻说道：“什么都不要说，好好留下，等我回来。”
不及李莫愁回神，吕骁已是将人放开，翻身上马，引兵再走。李莫愁心中百转千绕，忽然追上几步，脱口喊道：“吕骁，活着回来，不许死！”
吕骁回转马头，冲她颌首微笑，即是高喊一声：“将士们，出发！”
一声令下，豪气干云。兵马出城，壮怀激烈。（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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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二十一回：襄城故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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