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

　　飞船的跃迁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窗外的星轨被拉成绚烂的光带，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晏归鸿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江临渊刚给他戴上的那枚，内侧的“共生”二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和江临渊手上那枚刻着“同行”的戒指正好成对。
　　“还有半小时跃迁结束。”江临渊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他正调试着通讯设备，眉头忽然微蹙，“收到一段加密信号，来源……是‘白泽’情报网的核心频段。”
　　晏归鸿坐直身体：“‘白泽’？他们怎么会突然发信号过来？”
　　“不知道，加密等级很高，像是……内部人才有的权限。”江临渊指尖翻飞，在控制台输入解码指令，屏幕上的乱码渐渐重组，最终定格成一行清晰的文字：“恭喜《信息素平权法案》通过，附赠贺礼——林野先生藏在冷杉林的‘惊喜’，坐标已同步。”
　　“林野哥的惊喜？”晏归鸿眨了眨眼，有些诧异。林野是“白泽”情报网的创始人之一，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前辈，去年退休后就去了星际漫游，怎么会突然留下“惊喜”？
　　江临渊却皱起眉，调出冷杉林的三维卫星地图，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片深绿色的区域：“他确实提过一次。大概三年前，我们在冷杉林执行任务，他非要在最粗的那棵冷杉树下埋个箱子，说等我找到‘能让信息素变暖的人’，就和对方一起挖出来。”
　　“让信息素变暖的人？”晏归鸿想起江临渊的信息素——以前是带着冰碴的冷杉香，碰到自己后才慢慢染上暖意，像初春融化的溪流，“他那时候就知道我们会……”
　　“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玄机。”江临渊笑了笑，眼神却柔和下来，“不过林野哥的眼光一向准，说不定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跃迁引擎的嗡鸣渐渐平息，窗外的星轨恢复成点状，飞船平稳地驶出跃迁航道，前方出现了熟悉的绿色星球——正是冷杉林所在的北境行星。江临渊操控飞船降低高度，穿过云层时，能看到下方连绵起伏的墨绿色林海，像一块无边无际的绒毯。
　　飞船最终降落在冷杉林边缘的一片空地上，舱门打开，带着松针清香的空气涌进来，混着清晨的微凉，瞬间驱散了舱内的机械味。晏归鸿深吸一口气，白玫瑰信息素不自觉地漾开，像一层柔软的光晕，引得几只灰棕色的小松鼠从树上窜下来，摇着蓬松的尾巴，试探着靠近他们的脚边。
　　“看来这里的小家伙们很喜欢你。”江临渊笑着弯腰，指尖轻点一只胆子最大的松鼠的头顶，那小家伙吱叫一声，竟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小爪子扒着他的衣角，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晏归鸿手里的坚果。
　　晏归鸿把坚果递过去，看着松鼠抱着坚果窜回树上，忍不住笑：“林野哥选的地方真不错，比星港舒服多了。”
　　“走吧，去看看他埋了什么。”江临渊牵起他的手，两人并肩走进林间。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踩上去像陷进柔软的垫子，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透过冷杉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偶尔有松子从树上掉下来，砸在落叶上发出“笃”的一声。
　　晏归鸿的白玫瑰信息素与林间的冷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温润的气息，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柔软。他侧头看江临渊，对方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的弧度被阳光勾勒得柔和了许多，冷杉木信息素里的暖意比平时更浓，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在看什么？”江临渊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问。
　　“看你。”晏归鸿笑得坦诚，“突然发现，你的信息素真的变暖了，林野哥要是看到，肯定会说‘我就知道’。”
　　江临渊握住他的手紧了紧，眼底漾起笑意：“他啊，就爱装神算。”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林野说的那棵冷杉树——比周围的树都要粗壮，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刻着个小小的“野”字，笔画苍劲，是林野标志性的笔迹。
　　“就是这棵了。”江临渊蹲下，指尖拂过那个“野”字，“他当时非要用军刀刻，说这样才能留得久。”
　　晏归鸿也蹲下来，看着树下一块明显比周围新的石板，边缘还有撬动过的痕迹：“箱子就在这下面？”
　　“应该是。”江临渊从背包里拿出军刀，插入石板边缘，用力一撬。石板“咔”地一声松动，他顺势将石板挪到一边，露出一个半米见方的土坑，里面果然放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箱体上印着“白泽”情报网的徽章，边角已经被腐蚀得有些变形，但锁扣还牢牢地扣着。
　　“还上了锁。”江临渊挑眉，从钥匙串上解下一把黄铜小钥匙——是林野去年临走时塞给他的，说“以后用得上”，当时他还觉得莫名其妙。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带着点好奇。江临渊掀开箱盖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箱子里没有预想中的机密文件，也没有珍稀矿石，只有一叠用红绳捆着的信，和一个丝绒盒子。
　　晏归鸿拿起那叠信，信封上的邮戳日期从三年前一直延续到半年前，收信人写着“临渊亲启”，寄信人是“林野”。他抽出最上面的一封，拆开一看，字迹洒脱不羁，正是林野的风格：
　　“临渊啊，今天看到你又因为信息素失控被队长罚跑圈，偷偷给你塞了瓶抑制剂，记得用。说真的，你这冷得像冰碴子的信息素，以后怕是找不到能忍你的人……不过万一找到了，记得带他来挖我埋的箱子，里面有我给你们准备的‘贺礼’。”
　　晏归鸿忍不住笑了，原来林野从那时候就开始“预言”了。他又抽出一封去年的信，里面夹着一张冷杉林的速写，画着一棵粗壮的冷杉树，树下用小字写着“藏箱处，记得带铁锹”。
　　“他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晏归鸿把信递给江临渊，指尖碰到丝绒盒子，轻轻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枚银戒指，设计比他们手上的成对戒更简约，只有一圈细细的银环，内侧刻着两个字——“共生”。
　　晏归鸿拿起戒指，指尖抚过那两个字，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江临渊凑过来看，看到“共生”二字时，动作顿了顿。他拿起其中一封信，是林野半年前写的：
　　“听说你最近总往医疗室跑，去看那个白玫瑰信息素的小家伙？我就知道你栽了。冷杉木再硬，碰上温水也会化，你啊，就是嘴硬。箱子里的戒指刻了‘共生’，你们俩一个冷一个暖，本就该是共生的样子，别总想着谁护着谁，并肩走才最稳当。”
　　“共生……”江临渊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接过晏归鸿手里的戒指，放在掌心看了很久，忽然抬头看向他，眼底的光温柔得像林间的晨曦，“我们也戴上吧。”
　　晏归鸿点点头。江临渊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在他的中指上，大小刚刚好。然后他拿起另一枚——原来盒子里是成对的，另一枚内侧刻着“同行”。
　　“共生，同行。”晏归鸿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和无名指上的“共生”戒叠在一起，银辉交映，格外好看，“林野哥想得真周到。”
　　“他一直这样。”江临渊把剩下的信收进箱子，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土坑，“这些信留着慢慢看，我们先把箱子埋回去，别让别人动了。”
　　晏归鸿帮他把石板盖好，踩实泥土，又在上面铺了层落叶，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两样。做完这一切，两人坐在冷杉树下休息，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四枚戒指在光下闪闪发亮。
　　“说起来，林野哥为什么非要埋个箱子？”晏归鸿靠在江临渊肩上，看着远处跳跃的松鼠，“直接把戒指给你不就行了？”
　　“他说，有些东西得自己挖出来才懂珍惜。”江临渊把玩着手里的信，声音带着笑意，“就像他当年总说我信息素冷，其实是怕我太硬，没人敢靠近。”
　　晏归鸿想起江临渊刚入队时的样子，冷得像块冰，谁都不敢跟他搭话，确实多亏了林野总在中间调和。他蹭了蹭江临渊的肩膀：“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来看看？给箱子换个新的红绳。”
　　“好。”江临渊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冷杉木信息素里的暖意漫开来，混着白玫瑰的清香，在林间织成一张柔软的网，“还要带林野哥最喜欢的松子酒，等他漫游回来，一起在这里野餐。”
　　“嗯！”晏归鸿点头，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
　　远处的林间传来清脆的鸟鸣，几只松鼠在树上追逐打闹，阳光移动着光斑，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枚共生的戒指，紧紧依偎，再也分不开。
　　江临渊拿起最后一封信，是林野临走前写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中写就：
　　“临渊，别总想着护着他，让他往前站站，你们才能走得更远。冷杉林的风会记得，你们在这里埋下的不只是箱子，还有往后的日子。”
　　江临渊把信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握住晏归鸿的手，十指相扣：“走吧，我们去看看林野哥说的‘能让信息素变暖的地方’，他说前面有片向阳的草地，适合晒太阳。”
　　“好啊。”晏归鸿笑着起身，和他并肩往林间深处走去。
　　松针在脚下沙沙作响，四枚戒指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轻响，像在应和林野的话——共生，同行，往后的日子，他们会一起走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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