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织梦

作者:明日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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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海奇幻世界 5



      天未亮,灰燕号先醒了。

      船板吸了一夜露,踩上去带着微微的潮吸声,像海面升到脚下。

      塞尔睁眼,柜格门仍留着那条缝——

      他记得昨夜把贝壳握在掌心睡,此刻却放在耳侧,

      凹痕里凝着一粒极小的水珠,碰一碰,冰凉。

      他轻手轻脚下铺,赤足踩走廊。

      灯已熄,只剩换气窗透进的灰青,把木板染成湿墨。

      路过淡水柜,他停步——

      昨夜绿点围成的半圆早干了,可地板上多出一条极细的水痕,

      从淡水柜底拖向甲板梯口,像有人用湿布画了一条省略号。

      塞尔顺着水痕,推梯口,上甲板。

      晨雾正被风一片片揭起,月亮还挂在西天,淡得像被水洗过的印章。

      船尾取水台,空无一人,

      却摆着一只小桶——

      不是灰燕号的旧铁桶,而是一截新鲜竹筒,

      筒口用海草缠紧,草结是活的,一扯就开。

      桶身外侧,覆着一层湿沙,

      沙粒里嵌几片墨绿小鳞,

      鳞光被晨灰一照,像撒了一把碎镜。

      塞尔蹲下去,指尖碰竹筒——

      凉,却比晨雾更冷;

      筒壁有水珠缓缓下滑,

      滑到他指腹,停住,

      像一粒被递过来的眼泪。

      他解开海草结,

      筒里躺着一枚完整的墨绿扇贝——

      比昨夜那片更大,颜色深得像被深海折叠了十次,

      壳内面却闪着缎面光,映出他自己的眼睛:

      黑、静、带一点点被月亮点燃的亮。

      塞尔怔住——

      竹筒、活结、湿沙、绿鳞、贝壳,

      每一步都像在说:

      “我上过你的船,也知道你的位置。”

      身后脚步轻,船长披外套上来,声音还带着夜气的哑:

      “怎么了?”

      塞尔把竹筒递过去,指尖指了指绿鳞。

      船长眉心一跳,没大声,只压低嗓音:

      “先收着,别让人看到。”

      随后拍拍塞尔的肩,

      “吃完早饭,你一个人来舵台——我们得谈谈。”

      太阳从海平面跳出来了,

      橘色光一下子铺满船尾,

      把绿鳞照得无处躲藏,

      像把昨夜暗里递来的信,

      硬生生晒在日光下。

      -----

      早饭是咸鱼粥+酸橙皮丁,塞尔吃得快,却无声。

      碗底刚见白,船长已在舵台外抬手,两指并拢,朝他勾了勾——

      那是“上来,别带尾巴”的手势。

      舵台在尾楼高处,三面海风,一面望海。

      塞尔踏上最后一块梯板,风先迎上来,把额前碎发一把抹到脑后,

      也替他把心跳按低半拍。

      船长没回头,正用单指拨舵柄,让船保持“顺风不紧”的悠哉。

      阳光从侧面舷窗射进来,落在他肩,像给旧黑呢镀了层铜粉。

      他等塞尔站稳,才开口,声音被风撕得只剩线头,却精准飘到塞尔耳里:

      “东西呢?”

      塞尔从怀里掏出竹筒,递过去。

      船长拔开活结,把里面的墨绿扇贝倒到掌心——

      壳色深得像把夜色压成薄片,边缘却闪着冷星。

      他顺手用拇指肚去蹭筒身外侧湿沙里的绿鳞,蹭出一道极细的水痕,水痕在日光下泛出莹白。

      “活的鳞,离水一夜还亮,刚掉不超过两个时辰。”

      船长抬眼,目光穿过舵台斜顶,落在远远那排暗礁方向,

      “它……上过船。”

      塞尔点头,点得慢,却重。

      脑海里闪过取水台木板上的湿沙——

      沙粒里嵌着几枚极浅的印迹,长条状、前端略分岔,像是尾鳍前缘扫过的形状,

      只是被月光晒得模糊,他不敢确认。

      船长把扇贝重新装进竹筒,递回去,

      “收好了,这可是人家亲自给你送的信,别弄丢了。”

      声音如常,还带着笑意。

      塞尔接过,指尖在竹筒外壁轻擦——

      那里还留着几粒沙,沙被体温一烘,像要结壳。

      他把竹筒重新揣进怀里,贴着胸骨,

      心跳在肋骨与竹壁之间来回撞,撞出细小却坚定的回声。

      船长转回舵柄,指尖在木面上敲了两下,像在敲桌子定节奏:

      “三件事,你听好:”

      ①“这事目前只有你我知道,先不露第三人——人多嘴杂,绿鳞会变红价。”

      ②“今晚你值尾班——取水台、舵尾、桅顶,都归你巡;若它再送信,你接,我不插手。”

      ③“若它想上船,别先拦,让它露全貌——我们要知道它到底是‘路过’还是要‘落户’。”

      塞尔听一句,点一下头,

      点到第三下,却停住,抬眼,目光笔直地看向船长,

      眼底有小小的、却压不住的光——

      像在说:我守,也想知道它全貌。

      船长被他看得一愣,随即笑,眼角褶子挤成扇形:

      “别紧张,就把它当成……远房亲戚,第一次登门。”

      他伸手,替塞尔把翘起的帽檐压平,

      “只是这亲戚长得俏,尾巴长,嗓门可能更大。”

      风忽然转强,船身侧了侧,

      舵柄自己往左滑半寸,船长单手压住,

      另一只手对塞尔挥了挥:

      “下去补觉,夜里两点上来接班。”

      “把精神养足——那亲戚可能半夜到。”

      塞尔转身,踏下梯板,

      背脊被日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影子尽头,竹筒在胸口轻轻晃,

      像一颗未拆封的星,

      正等着夜晚给出回音。

      -----

      接下来的一整天,塞尔都是“顺风耳+顺风脚”的状态:

      腌鱼粥多舀一勺酸橙,嘴角翘着;

      刷甲板时用刷子打拍子;

      连钉帆布都哼着跑调小曲(只有三个音,却循环一上午)。

      船员互撞手肘:“哑巴今天开壶盖了?”

      玛琳最直白:“怕不是捡了钱,怕不是捡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塞尔递来的一块焦糖封住了嘴。

      -----

      夜里两点交班。

      船长没露面,只在日志角画了个小舵轮,

      旁注:“尾班归塞尔,一人。”

      众人睡下,船灯熄到只剩桅顶一盏白罩灯,

      光圈像倒扣的碗,把船尾单独盛在夜色里。

      塞尔先巡视——

      桅顶、淡水柜、舵尾,一切正常。

      最后停在取水台,靠舷侧,月光铺在脚背。

      他屏住呼吸,让心跳降到与海同拍,

      才从怀里掏出那枚墨绿扇贝,放在桶板上

      ——灯罩映下的光,把壳内面照成一面小镜,镜里是月亮,也是他自己。

      水面起初只多了一道细纹,像有人用极细的笔在海面点了个“—”。

      随后,墨绿从深处浮起,颜色先聚拢,再散成肩、臂、腰线——

      仿佛海先画出轮廓,才填进实体。

      依旧是“挂”在桶板外侧:胸口以上迎月光,腰线以下浸夜水,

      尾鳍自然下垂,随浪轻摆。

      这一次,没有碎贝敲击,也没有绿点引路。

      它抬眼,冰蓝竖瞳缩成细缝。

      塞尔没躲,任那束冷蓝穿过自己。

      对视被拉长,时间仿佛退潮,船舷、海风、月亮都后撤,

      只剩两条视线,

      一根来自人,一根来自海,

      在夜色里打成结,又悄悄系紧。

      塞尔先移开视线——不是逃离,而是让目光继续旅行。

      他从那双竖瞳出发,沿锁骨缓缓下溯:

      水面切线处,肩背阔而薄,肌理像被暗流磨平的礁面,

      月光一照,泛起极细的银边,仿佛海把星屑偷偷缝进皮肤。

      再往下,缺鳞处暴露,创面比想象得更宽

      ——淡青底色上,血丝织成细网,

      却因浸在海水里,边缘不见溃烂,只微微泛白,像旧瓷磕口。

      塞尔注视那处缺损,目光平静得像在给帆面找针眼,

      量好范围,才继续移动:

      腰线收得急,却流畅,一道斜长擦痕,从第肋骨延伸到胯骨,

      伤缘不齐,像是被粗糙礁石或碎网刮过,

      血已止,却在每一次呼吸起伏时渗出极淡的红雾,一碰水就散;

      右前臂背侧,零星鳞脱落,形成不规则的小凹坑。

      它的皮肤在水与空气交界处泛起冷雾,

      雾下肌肉随呼吸轻鼓,一鼓一伏,与船身同拍,

      仿佛这条船也是他的一部分延伸。

      尾鳍从水面下浮起半片,

      墨绿底,银白闪边,

      鳍条像被拉长的弓弦,

      每一次微摆,都在水里写下极细的“S”,

      却控制得极好——浪纹不超过两指宽,

      像怕惊动船上浅睡的风。

      整套巡礼,塞尔没再抬眼与那束冰蓝相撞,

      却能把对方每一寸伤、每一道线收进眼底,

      心跳稳在船钟同拍,

      目光温柔而专业,像老水手量帆,

      不惊浪,不躲光,

      只剩一句无声的盘点:

      “原来你是这样长的。”

      塞尔伸手,先摊开掌心,示意无害,

      然后指尖轻点自己胸口,再指向伤口——

      一个极简单的动作:

      “要我帮忙吗?”

      它的耳鳍在水面外微微掀开,像两片湿的绸,

      被月光一照,透出淡青血脉。

      竖瞳再次收束,却不再带探照灯的审视,

      而是慢慢松开,变成一条正常大小的缝,

      缝底映着塞尔,也映着它自己。

      下一秒,它潜回水下,

      尾鳍轻摆,水面只被推开一道极细的银线,银线延伸到三米外,

      像有人用铅笔在暗蓝纸上画了一道,又随手擦掉。

      人鱼离去,却没带走全部“证据”。

      桶板内侧,多出一小撮墨绿鳞屑,

      被整齐码成“∧”形——像简易箭头,

      箭头尖端,粘着一枚圆滚滚的小珠:

      半透明,内里有极淡的红丝盘旋,

      像把一滴血包进水晶,再磨成鱼眼大小。

      塞尔用两指拈起,举到灯前——

      珠光并不亮,却随角度变换,

      偶尔闪出一抹冰蓝,像某人的瞳孔瞬闪。

      他把珠贴近耳廓,轻轻晃,

      里面传出极细、极轻的“沙沙”,

      像远浪,也像心跳。

      船钟这时才敲两点一刻。

      塞尔深吸一口气,让肺里灌满带盐的夜,

      再把那口气缓缓吐出,像把一整片海推回远方。

      他把鳞屑连同小珠一起收进竹筒,

      筒盖合上前,他对着黑暗无声地动了动唇

      ——“明天见。”

      尾班结束,他下梯,脚步比上梯时轻,

      却掩不住嘴角上扬——

      那弧度很小,却足够把一整天的兴奋折进梦里,

      也足够让明天的太阳提前半小时爬出海平线。

      -----

      天一亮,塞尔先找船长。

      舵台边,船长正用单指试风向,见他来,把指收回,像关掉一个开关。

      塞尔不开口,先掏竹筒——

      倒出那枚“血珠”+鳞屑,摊在掌心,

      再用食指在掌心画一条弧线,指向自己,

      随后摆摆手,示意“无攻击”。

      船长看完,眉心松开,声音压得比海风低:

      “确定是伤?”

      塞尔点头,抬手指自己锁骨到腰,比划一道斜线,

      又做出“揭鳞”动作,再皱眉——

      意思:创面不小,且脱鳞。

      船长沉吟两秒,拍板:

      “行,先治。它若愿意上药,就有交流;若拒,我们也不强留。”

      医师伊莱亚斯正在下层舱整理酸橙酊。

      见塞尔进来,他推了推裂镜片,先开口:

      “夜班结束就来补酸橙?你脸色可比橙子新鲜。”

      塞尔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

      他识字少,只画三样:

      一个“U”形伤口(斜线示意),

      几片脱落的鳞,

      一个水滴里包着“+”号(代表消炎)。

      医师挑眉,目光在纸条和塞尔脸上来回一次,

      没多问,转身开药箱,嘴里报货名:

      “外伤用:

      煮过海水洗剂一壶

      酸橙酊小瓶(杀菌+去腥)

      鲸线两轴(若需缝合,记得先泡醋)

      纯蜂蜡一小块(封口,防水)

      小竹镊+弯钩针各一,全煮过”

      东西被一样样塞进竹筒,

      医师把筒盖旋紧,递还给塞尔:

      “用完把废料带回来,我也想看看那位伤者的疗愈速度。”

      塞尔点头答应,把竹筒用防水油布包三层,挂在腰间。

      夜里两点,同一点钟,同一片月。

      塞尔把竹筒放在桶板上,自己退后半步,蹲下来——

      不俯视,不仰望,让视线与海面平。

      他屈指,在桶板轻敲三下,

      节奏同昨夜人鱼敲贝:

      哒、哒、哒。

      水面这次没有银线,

      只有一圈极静的涡旋,

      像有人从水下把手指按在绸上,再轻轻转腕。

      随后,墨绿浮起——动作比昨夜更缓 。

      它停在两米外,只胸口以上露在月里,

      耳鳍微张,血迹已淡,却仍看得见血丝在淡青皮下分枝。

      他抬眼,先与塞尔对视,再把视线落在那只竹筒上。

      塞尔先摊掌——空、无工具、无锋;

      随后打开竹筒,把里面东西一件件摆出:

      小瓶、线、钩针、蜂蜡……每拿一样,

      他都用指尖点一下自己手臂,再指向莫顿伤口。

      它的竖瞳随他的手指移动,

      最后停在那瓶酸橙酊上——

      橙褐液体在月光下泛金,

      像把落日装进拇指大的肚腹。

      塞尔最后把瓶塞拔掉,

      先倒一滴在自己手背——

      刺痛立刻让皮肤起粉,

      他却保持眉心平,示意:

      “会痛,但干净。”

      它看了他几秒,耳鳍慢慢贴回鬓侧。

      随后,他整条右臂抬出水面——

      伤口完整暴露在月光下:

      锁骨下缺鳞区比昨夜更大,边缘泛白,

      像被浪反复啃咬的礁面;

      血丝仍在,却不再扩散。

      塞尔深吸一口气,手指探进水面,

      先捧一掬海水,沿伤口边缘轻轻浇一圈,

      洗掉表面盐粒。

      随后用竹镊夹棉团,蘸酸橙酊,

      手极稳,棉团在创面上停留三秒——

      橙液一接触血,立刻浮起细白泡。

      它的肩胛猛地一紧,耳鳍再次张开,

      却未后退,也未出声,

      只把视线钉在塞尔脸上,

      像把痛转译成注视,再由那双黑眼睛替他承受。

      缺鳞区太大,无需缝合,

      塞尔只把蜂蜡掰一小块,

      用掌心温度揉软,再沿创面边缘轻按——

      蜡层薄,却形成一道隔水膜。

      最后,他取两枚最完整的落鳞(昨夜竹筒里自带),

      用蜂蜡当胶,贴回缺空,

      像替礁石补两片瓦。

      塞尔把最后一片蜂蜡按平,指尖离开水面时,带起一圈极细的银涟。

      他抬腕甩落水珠,开始往竹筒里收工具:

      镊尖碰镊尖,发出极轻的“叮”;弯钩针贴着筒壁滑下,像一条归巢的小蛇;带血棉团被折进油布夹层,免得染了筒壁。

      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完工后的松快——

      仿佛一艘小艇收帆,缆绳一根根落位,发出让人安心的拍板声。

      就在他把筒盖“咔”地轻扣一半时,

      身旁的水面忽然鼓起一个拳头大的泡——

      “啵”,像有人在暗处抿唇,然后吹破一层薄膜。

      水泡刚破,一道声音贴着水面滑过来:

      不是人声,也不是风,

      像把雪团塞进空贝壳,再让浪从贝壳口缓缓穿过——

      低沉、清亮,又带着一点潮湿的嗡鸣。

      “Mor’dhun。”

      仅仅一个音节,尾音却拖出“带水雾的th”,

      在月光下形成一小团可见的白雾,

      雾飘到塞尔耳侧,像冰丝轻轻碰了一下耳廓。

      塞尔怔了半拍——不是被惊,而是被“声音”本身撞醒:

      原来这条一直靠敲贝、脱鳞来对话的鱼,

      也会开口,也会做自我介绍。

      他把竹筒抱在臂弯,抬眼望过去。

      莫顿仍停在两米外,水面没过锁骨,

      声线发出时,他耳鳍轻震,鳍尖带出一圈极细的波纹,

      波纹荡到船板,又轻轻弹回,

      像把名字的余音折成回声,重新送给自己。

      竖瞳在月光下收成一个细缝,

      缝里只倒映着塞尔——

      不是审视,不是试探,

      只是把“我”递出去,等一个“你”的回应。

      塞尔没发出对应的音——人喉骨做不出“带水雾的th”,

      但他把右掌贴在胸口,指尖轻点,

      用只有心跳能听见的音量,无声地动了动唇:

      “海·塞尔。”

      没有气泡,没有白雾,

      只有掌心温度透过布衣,

      沿着方才那道声音的轨迹,

      贴回给水里那条墨绿色的影子。

      莫顿眼尾微弯,像笑,却无水纹,

      耳鳍慢慢贴回鬓侧,

      尾鳍轻摆,动作比先前更缓——

      仿佛怕掀起浪,把刚交换的名字吹散。

      他滑后一米,银线再次出现,

      却在离开前,用尾鳍尖在水面写了一个极浅的“th”形弧,

      像签名,也像回执。

      月光下,那道弧只存在一次呼吸的时间,

      便被浪抚平,

      却把“Mor’dhun”与“海·塞尔”第一次并排写进同一页水面,

      再被夜色轻轻合上。

      两点四十五,船钟轻敲一响。

      甲板上只剩塞尔,和桶板上尚未干的水影,连桅杆都不再吱呀作响——风也识趣地退到船舷外。

      他把竹筒抱在怀里,指腹还残留蜂蜡的黏,

      黏里夹着极淡的血腥,

      却烫得像刚出炉的面包。

      低头时,胸口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筒盖上,

      撞出极轻的“嗒嗒”,仿佛替那条远去的影子回应:

      “我在。”

      白罩灯在桅顶晃,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一端粘在脚边,另一端探进海水,

      与方才那道银线残影悄悄重叠,

      像把两个名字写进同一条暗流。

      塞尔走到取水台边,俯身,把水面当镜子。

      镜里只有月亮,没有墨绿,也没有竖瞳,

      他却对着镜无声地动了动唇——

      练习那个发不出的音:

      “Mor…dhun。”

      尾音卡在喉间,变成一团温热的雾,

      雾从嘴角溢出,被海风接走,

      带去很远,

      带去很深,

      带去下一场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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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航海奇幻世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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