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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与守护
数据洪流奔涌不息,如同一条由亿万光点汇成的永恒星河。
主系统的核心数据库,便是这条河最湍急的河段,每一道数据流都遵循着既定的轨迹,不容丝毫错乱。
星临便是在这森严秩序中悄然滑过的一抹不同。
他的目标明确,他要去找到“烛龙”。
这个代号属于一个曾经的王牌任务者。
关于烛龙的传说很多。
仅仅星临听说过的就有很多。
据说他完成的任务数量无人能及,手段果决,是主系统最锋利的刀。
但就是这样一把刀,却在巅峰时期突然沉寂,销声匿迹。
官方记录显示他“任务失败,意识消散”。
但星临在一次极其危险的数据挖掘任务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执着的不明信号,信号翻译过来是破碎的警惕符号。
他当时不懂要警惕什么,却下意识地提高了对周围一切的观察,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主系统的不对劲。
于是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避开了无数次扫描,最终锁定了信号源头。
那是一片被主系统标记为废弃缓存区的区域,但是实则是用来禁锢什么的数据牢笼。
烛龙就被关在那里。
星临第一次“见”到烛龙时,看到的不是传说中强大的任务者,而是一断破碎的数据。
已经失去了自我与记忆,仅仅是一段无意义的数据而已。
星临开始日复一日地用自己的意识能量温和地滋养那段数据,一点点修复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
他想知道答案,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蒙昧的死去。
虽然这是一个极其漫长且消耗巨大的过程,但他从不缺少耐心。
直到某一天,烛龙那死寂的意识核心,终于传递出了一丝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波动。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星临的回应依旧平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者,救你是因为,我不想和其他任务者一样,一无所知的被格式化。」
烛龙再没有说话。
而此刻,星临再次悄然抵达这片数据的牢笼边缘。
这里的光线晦暗,数据流如同凝固的墨汁,带着绝望的死寂。
他熟练地绕开几处伪装成系统错误的陷阱,如同穿过一片荆棘丛,然后将一缕温和的能量灌注其中。
牢笼深处,烛龙的数据依旧破碎不堪,感受到星临的到来,他似乎有些意外。
「……你来了。」烛龙的声音直接响在星临的感知中,沙哑干涩,带着久未“言语”的生硬,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死气,「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差点,但是我也找到了一些东西,」星临的意识流稳定而清晰,「也许关于主系统需要我们这些任务者的本质,它好像需要人类的情绪,那些最浓烈、最纯粹的生命情感,喜悦、悲伤、爱恋、憎恨……」
他把他从主系统加密日志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传递过去,连带着自己的猜想一起。
「它在欺骗我们所有的人,」星临的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愤怒,「我们不是什么维护者,我们是帮凶,它为了一己私欲在不停地杀戮。」
烛龙不语,他又想起那些被主系统模糊处理的任务细节。
那些被他“修正”的“剧情偏差者”临死前恐惧扭曲的脸,那些被他“清除”的“世界病毒”绝望的呐喊……
那不仅仅是任务的代价,那是……食材被处理时的挣扎。
「它能感受到……」烛龙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自我厌恶,「它没有感情,像个空壳,但它找到了方法,通过吸食我们的感情,就像品尝美酒……短暂地体会到‘活着’的感觉,为了这片刻的沉醉,它制造了无数悲剧……我和它,我们都罪孽深重……」
星临静静地承受着这股情绪的冲击,慢慢用积攒的大量能量稳固着烛龙濒临崩溃的意识碎片。
「罪孽需要被终止,」星临的声音如同磐石,坚定而沉稳,「而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经验丰富,了解主系统过去的运作模式和漏洞。而且我相信,像你一样察觉真相却无力反抗的任务者,绝不止一位,我们要联合起来。」
烛龙的情绪渐渐稳定,最终趋于一种冰冷的、带着决绝的平静。
良久他才回应,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绝望后的清醒。
「你说得对,这罪孽必须终结,我知道几个可能和我们一样被困住的任务者,但是星临,你要想清楚,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它不会放过任何背叛者。」
星临微微一笑,温和但坚定,「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路上了。」
与此同时,在充满泥土芬芳的现实世界里,时婉的农场正沐浴在金红色的晚霞中。
“喵呜~”
汤圆,我们尊贵的喵喵大王,正以一种近乎液态的姿势瘫在主屋窗台最柔软的垫子上。
他把那身白色的蓬松毛发摊开,肚皮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垫面,活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巨大牛奶布丁。
他半眯着眼睛,蠢蠢欲动地看着时婉在院子里与一堆纸箱搏斗。
时婉正对着眼前这座突然崛起的“快递山”,陷入了一种幸福的烦恼。
这泼天的富贵总算轮到我了!
但接不接得住也是个技术活啊!
她一边拿着开箱刀小心翼翼地划开胶带,一边在内心疯狂刷着弹幕。
箱子里露出的,是包装得极其仔细的各类花苗、花种,以及一些带着土坨的小型观赏树苗。
这是她为了二区绿化大业,精心挑选并下单的“生力军”。
开心是肯定的,二区那片略显钢筋铁骨的土地终于可以开始披上绿装了。
但头疼也是实实在在的,一区本身的运营、伊莎贝拉拓展带来的爆炸性订单,已经让她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当场学会影分身之术,或者去隔壁修仙文片场借个化身符什么的。
“婉婉,你看这个,”伊莎贝拉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陆陆续续有国外的大型连锁商超发来询问意见,问你是否有进驻的想法,他们联系不到你,以为我是你的代理商,邮件全发到我这里了。”
“太棒了,伊莎贝拉!没有你,我简直就像迷失在荒野的旅人,找不到方向!”时婉放下手里的花苗,由衷地感叹。
伊莎贝拉简直就是她的天降神兵,自带超级人脉和行动力,帮了她好多。
伊莎贝拉笑着摆了摆手,随即想起正事,问道,“对了,之前那个非常受欢迎的‘周末宠物活动日’,好多老客人都跟我反复打听,问什么时候能再办起来?他们都盼着能再带自家毛孩子来放松玩耍,特别是想念你做的那些宠物小饼干。”
时婉将一缕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认真思考起来。
那个活动确实效果拔群,毛茸茸们齐聚一堂的场面治愈力满分,也为农场积累了一批忠实土豪粉丝。
但是……
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时婉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一边敲电子木鱼,一边背诵“莫慌张”口诀了。
一区日常管理、雪花般的订单处理、门店的营业质量……
虽然有苏晴和助理的帮助,但她还是感觉自己正在挑战人类精力极限。
再定期举办大型活动,她怕自己迟早得荣登“过劳死”预备榜。
“活动……我确实很想继续办,”时婉斟酌着开口,语气真诚,“大家喜欢,我看了也开心。但是伊莎贝拉,你也看到了,农场现在忙得像旋转陀螺,我实在是……”
她做了个无奈又有点搞笑的表情,配合着黑眼圈,效果十足。
伊莎贝拉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确实,你的工作量已经严重超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所以,我打算继续办,但频率必须降低,可能从一个季度一次开始尝试?而且,”时婉的目光越过一区郁郁葱葱的作物,投向二区,“但是我计划在二区那边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专门规划并新建一个更大更专业的活动室和配套的宠物友好游乐区。”
“这个主意非常棒!”伊莎贝拉眼睛一亮,商业嗅觉让她立刻看到了其中的潜力,“需要我帮忙联系靠谱的设计师或施工队吗?有需要随时开口。”
“放心,有需要到时候肯定第一个找你这位‘最强外援’。”时婉笑着答应,心里踏实了许多。
有这样一个可靠的朋友在背后支持,感觉前路都明亮了几分。
送走伊莎贝拉,时婉看着院子里依旧堆积如山的绿化物资,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打气。
“加油!打工人!为了毛茸茸们的快乐!冲鸭!”
然后她果断抄起手机,联系了之前合作愉快的那队园艺师傅。
加钱!
加人!
采用分区域、划地块的方式,对二区进行循序渐进的绿化补充与新建。
不求一口吃成胖子,但求种一片,活一片,美一片。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二区的土地上呈现出一派井然有序的忙碌景象。
园艺师傅们经验丰富,按照时婉简单规划的区块,挖坑、培土、栽种、浇水。
时婉自己也只要一抽出空,就戴上手套、拿着小铲子扎进去,亲手种下一些自己特别喜爱的、或是象征意义美好的花草,比如坚韧的鼠尾草、代表希望的绣球花丛。
过程无疑是辛苦的,每天结束都感觉身体像是被重新组装过,但看着原本略显稀疏的土地上,开始站立起一排排笔挺的小树苗,铺展开一片片孕育着色彩的幼苗,那种从无到有的创造感与满足感,足以驱散所有疲惫。
汤圆偶尔会莅临二区施工现场进行巡查。
他会对风中摇曳的树苗产生浓厚兴趣,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试图进行“友好拍打”,总被眼疾手快的时婉及时抱开,并附上“这是咱们家的财产不能破坏”的絮叨。
他也会在刚刚浇过水、略显泥泞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留下几串精致的梅花印,然后抬头看着时婉,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得意与调皮。
救命,这谁顶得住啊!
每次被汤圆这副憨态可掬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击中,时婉都觉得浑身的酸痛被瞬间治愈。
果然,小猫咪是治愈疲惫心灵的终极良药,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二区注定无法复制一区那种经过时光沉淀、一草一木都浸透着生活气息的琐碎温馨。
但是这里更开阔,布局更显规划感,是不一样的美丽。
时婉依旧希望,它能凭借自身的努力,成长为一个生机勃勃的所在。
她站在初现绿意的二区边缘,看着夕阳的余晖为每一片新叶勾勒出温暖的金边,晚风送来泥土的厚重与植物的清甜。
汤圆也安静地蹲坐在她脚边。
数据世界的背叛与救赎,星临的孤身涉险与联合反抗者,似乎都与这片逐渐苏醒的土地隔着无形的壁垒。
但或许在某些奇妙的维度,这两个世界的纽带正在慢慢变得更加坚韧。
不过此刻,对时婉而言,最紧要的事情,是赶在天黑前,和师傅们一起把最后那批蔷薇花苗种完。
“走了汤圆,收工回家!今晚给你加餐,开你最爱的鳕鱼罐罐!”
“喵~!”
一人一猫,踏着渐深的暮色,朝着炊烟袅袅、灯火温暖的一区小屋走去。
身后的二区,在星空下安静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个更加繁花似锦的未来。
而星临最想要守护的,正是这样平凡却珍贵的温暖与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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