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城

　　“你的记忆备份只做到了这一步？”眼前的男人的语气让林旸无比熟悉，他望着男人那双混浊无光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抬起枪将枪口对准了男人心脏，怀疑地说：“你是易然？”

　　“是的。”易然从衣架上取下蓝白色的病号服，用着优雅地目光将林旸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了他暴露在制服外的银色颈环：“看起来，这场关于你和伊里斯特的较量，还是他略胜一筹。”

　　“你究竟想说什么？”林旸弄不清眼下的情况，他的耳麦里听不到伊里斯特的声音，而大脑却又乱的如同一团浆糊。

　　“没什么。”易然笑了笑，他抬头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望了一眼，莫名其妙地说：“你还不走吗？”

　　“什么？”林旸也跟随他的目光望去，但刺眼的白炽灯并没有告诉他易然究竟看见了什么，因此林旸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蒋集在这里埋了炸弹。”易然并没有做更多的解释，相反，他熟练地在已经紧闭的大门的控制屏下按下几个数让房门打开，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自己逃脱，他反而有礼地向后退了几步，伪装着绅士的模样示意林旸先走。

　　“为什么？”林旸并没有为此放下警戒，他眯着眼，用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位古怪的男人。

　　“因为你脖子上的颈环。”易然平静地向他解释着：“我不想让我的缪斯死在这肮脏的医院里。”

　　“况且，这世界上能杀死我的，只有我的缪斯。”易然促狭地笑着向林旸补充到：“这个解释您满意吗？”

　　“和你的爱人说再见吧，伊里斯特。”蒋集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此刻的林旸也无暇与易然浪费时间，他原先想先将他捆起来并让他暂时丧失行动能力，可易然却偏偏从地上捡起了那支已经注射完的针管毫不犹豫地扎入了他才恢复的喉咙里，使他这具才恢复的身体又瘫倒回地上，成为一具尸体。

　　林旸原先想将那支针管偷偷带走，但易然仿佛提前预判到了他的行为一般，在断气前利用最后一口气徒手捏碎了那支针管。

　　“快走——”伊里斯特的声音从房门传出，只见他将已经被卸掉了下巴并失去意识的蒋集扛在肩上，艰难地向林旸喊到：“还有五分钟就要爆炸了！”

　　被这一句话烧烫了耳的林旸也不再顾及这出现在易然身上的谜团，他连忙跑出病房并将伊里斯特肩上的蒋集扛在自己肩上，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来死拽着伊里斯特向走廊冲去。

　　“你怎么知道有炸弹的——”越来越快的炸弹倒计时声如同毒蛇一般缠绕在两人耳旁，林旸一边将伊里斯特拉着向外跑着一边问道。

　　“钟。”伊里斯特调整着呼吸回应着林旸：“卸他下巴的时我无意间发现走廊里的时钟是倒着走的。”

　　“啧。”林旸不爽的想要把背上的男人给甩下去，可惜这人无论对他还是伊里斯特而言都很重要，所以林旸也只能在脑海里幻想一下，并不能实践。

　　求生的欲望鼓动着肾上腺激素的分泌及心脏的搏动，跳动的脉搏透过皮肤，将彼此内心的恐惧放到最大，距离爆炸还剩一分半左右时，两人成功地从医院大楼里逃出。

　　围在外圈的丧尸已经被部员清理了大部分，但内圈里依旧分布着不少丧尸，为了将伤亡降到最低，伊里斯特不得不挣开林旸的手，拿起激光剑先提前清理出一条足以让他逃生的路。

　　在手被挣开时林旸错愕地看了一眼伊里斯特，无需多言，他已经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于是他再一次尝试握住伊里斯特的手去制止他：“不行——”

　　“没有时间了林旸。”也许是奔跑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以至于林旸竟然握不住伊里斯特的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里斯特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边向部员发布指令一边用其替他清出一条路。

　　与纯粹的冷兵器和热兵器相比，无接触的高功率光线的击杀速度自然要比它们快得多，不及他反应过来，伊里斯特便已经清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已经够了。

　　距离爆炸还有三十秒。

　　在成功从丧尸包围圈出来的那一刻，林旸便被四五只手同时拽住了身体，猝不及防地拽进了指挥车里，并在车里险些和别人撞了个对面。

　　相比之下，伊里斯特便没有那么狼狈，他在确认了林旸已经成功上车后才收起了激光剑，在后面那辆越野过来时趁机抓住了大开的车门，纵身一跃跳进了后座。

　　“轰——”

　　与伊里斯特所预测的范围一样，爆炸波仅仅只能波及到内圈的部分丧尸，因此在两人成功将蒋集押上车并先行离开后，剩下的部员便继续根据指挥对现场丧尸进行清理。

　　惊魂未定的二人在回到车后依旧没有缓过来，伊里斯特在确认后排的蒋集只是失去了意识但人还活着后便回到了副驾驶。

　　库里南可能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也有会成为押送车的一天，但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的林旸并不在意，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为什么易然会出现在那具已经快要断气的身体上。

　　“你想要问什么？”伊里斯特注意到林旸斟满了怀疑的目光，他疲惫地靠在靠背上，用人造鹿皮擦拭着他被血液和灰烬所弄脏的眼镜。

　　“你所谓的第三个证据到底是什么？”林旸蹙着眉凝视着伊里斯特，问。

　　“易然可以通过黄金病毒的母体控制感染了病毒的丧尸，以及……”伊里斯特卡了一下，他仿佛并不确认该用什么词才能精准地将他脑内的思想表达出来，片刻后，他说：“利用母体转移他所谓的‘数字生命’。”

　　这种天马行空的假设但凡换个人林旸都会怀疑他是不是被丧尸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但很可惜说话的人是伊里斯特，何况他刚才的确亲自见证了疑似被人为控制的丧尸和通过母体“复活”的易然。

　　“‘易然’究竟是什么？”林旸追问道。

　　“半世纪前的人工智能残留而已。”伊里斯特无奈地说：“在那场人工智能革命后，易然通过将自己伪装成电子病毒成功躲过一劫，但因为当时的清除力度较大，这种简单的隐藏本质上也只是杯水车薪，于是在他发现自己可以通过脑机接口侵染并控制人类后，他便开始了他的‘成人’的第一步。”

　　“因为人类脑容量的缘故，以至于他不得不频繁地更换着人类宿主，但某天，他在寄生一位病毒学家时偶然发现了他身边有一种机器可以和该病毒产生链接，于是，他便开始着手对该种病毒大力研究。”

　　“研究的过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后他成功地发现他可以控制病毒并利用病毒转移他的数据。”伊里斯特顿了一下，解释般说：“这就是简凌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年，在得到了实验结论的我慌慌张张地跑到易然的个人实验室中向他求证，结果无意撞见了他才从操纵机器里出来并重新与身体链接的过程，当时的我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和他吵了一架，剩下的你也知道了。”

　　至此，林旸宛若在大雾里终于寻到了稀薄的灯塔光辉的船长一般，这片名为易然与黄金病毒的海，终于在今日被林旸窥见了一点全貌。

　　掩藏在死亡之下的真相终于在十年后大白于天下，可林旸知道地太晚太晚，以至于现在，他才明白伊里斯特究竟要做什么。

　　为何他要大费周章地借特安部的手把自己再一次送进监狱里，目的就是在监狱里和被暂时关押在内的易然汇合，然后利用某种方法将该事暴露出来，成为易然制造并研究甚至是操控黄金病毒的铁证。

　　可是，他想要怎么做？

　　还有，为什么一定是现在？

　　这样的计划并不具有时限性，十年前可以，十个月前可以，时天前更可以，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李文心从一开始就和伊里斯特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问题一定不出在特安部部长上，而是另有其事。

　　到底是为什么？

　　被放置在后座的男人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他不安的呜咽声打断了两人严肃的谈话，对此，林旸也不好在过多向下问去，他如往常一般拉好安全带，点火起步向着伊里斯特所安排的监狱驶去。

　　·

　　“什么，你说易然陷入了昏迷？”在得到有两位“野火”指挥官准备乘船逃离现场消息的冥魑正驱车向码头驶去时，倏然间，一则来自于临时关押易然监狱的消息便立刻传入了冥魑的手机里。

　　与那些不起眼的小喽啰相比，易然这位被上头那位“大人”特意关照的人工智能显然更为重要，更何况让易然这样一位旧时代遗物存活至现在本就是他作为指挥官的失职。为此，冥魑不得不在前面一个岔路口下高速路掉头，将码头的捕获行动转交给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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