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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月潭
栖月潭这边的发展确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在萃英二中的大巴刚到达景区口时，雨就突然下大了许多。
噼里啪啦打在叶片上，雨伞上，像是在耳边突然放起的杂音，扰乱了听觉。
老师们穿着雨衣，不但要看护学生，唯恐某些胆大活泼的小家伙们脱离队伍，跑去危险的角落；还要和摄影团队一起保护等会儿拍摄宣传片要用的设备。
简直忙得焦头烂额，哪怕有喇叭帮忙，嗓子也已经开始沙哑了起来。
可好不容易外出放风的学生们是很难继续保持乖巧的。
野外，大雨，和朋友们一起，他们还大部分人都没有带伞。
这简直就是一起打破平淡生活的刺激冒险。
女生们还能在老师们的督促下穿好分发下来的雨衣，手牵手排队上山，除了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外，没有其他出格的动静。
平日里就格外叛逆一些的男生们可不得了，仗着天气依旧炎热，雨衣松松垮垮地往身上一披就往外冲，呜呼啊哈地大笑大叫，像在景区突然放生的猴群。
成年许久的老师们实在难以理解他们的亢奋。
“就差在泥地里打滚了。”某位老师犀利点评道。
也不知这位老师是不是有当预言家的天赋，刚点评完，就发现那群逐渐有返祖迹象的学生竟然真开始踩起台阶边上泥水坑来！
“哎呀！衣服都要湿透了！还不快把雨衣穿上！！”
“还有那边的两个！别再踩了！！”
“这是哪个班的！！王老师王老师，是不是你们班的？！快来看啊！”
安静许久的栖月潭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震得远处时不时就有飞鸟展翅高飞。
四人小分队特地放慢脚步，不远不近地追在大部分的尾部，边小心打量着周围，边又忍不住被不远处的热闹吸引，跟着一起发笑。
士易安躲在林书渝的脑袋上，小爪爪仔细拽着两边的雨衣，探头看了又看，好奇不已：“踩泥坑真的好玩吗？昨天阿渝姐姐给我看的动画片里也有小猪踩～”
察觉到这只小团子语气里的蠢蠢欲动，阿墨这位小老师率先警惕出声，“你可不能学，这样弄得浑身脏湿，实在有辱斯文，你也不想毛毛被打湿吧？”
“嗯……”糯米糍一样的小团子眨巴着眼睛，应得有些迟疑。
“为何这般犹豫？！你可不是小猪，且已经开始学习，不可像未开智的野莽一样。”
“那些哥哥也在读书……”
“他们都是傻的，你不是，易安可是最聪明的吞噬兽，是也不是？”
“嗯！我是聪明的吞噬兽，我不踩泥坑！”
“孺子可教，回去便让林姑娘给你放些其他动画片。”
四人小分队听着脑袋上一句一忽悠的对话，纷纷低头偷笑。
“可真是只好忽悠的小甜团子。”林书渝压着嗓子调侃道，气音里满是没遮掩的笑意。
孟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耳聪目明的小吞噬兽可就坐在她脑袋上呢，她哪怕说得再小声，对方也听得到，如今正不服气得小脸都鼓圆了。
“易安现在读书那么认真，又聪明，等长大了就不会被忽悠了。”孟黎态度坦然地说着偏颇的话。
某只刚读书没多久的小团子可听不来话里头的意思，见自己被夸了，气鼓鼓的小脸立刻瘪了回去，还美滋滋地递上自己藏起来的订书钉当谢礼。
孟黎这下可真憋不住笑了。
“果然还是得多读点书。”他眉眼轻弯，在林书渝不解的眼神下伸手接过了那枚小号订书钉，无奈道：“什么时候藏的零食，难怪最近不爱吃饭了。”
林书渝看看他手心里显得格外迷你的订书钉，又看看走在前头突然沉默寡言的两只可疑精怪，觉得自己已经推理出了全部真相！
“好哇，你们两个溺爱的家长，是不是易安一撒娇，你们就给买啦？”
姜宁第一个扛不住“审讯”，一把拽住要乘机逃跑的黑龙崽，招供道：“是他买的！我当时就说买点其他材料的，但就是这只小龙崽一听易安说金属好吃就给买了。”
说完，她又看向孟黎脑袋上故作自然的某位夫子，倒豆子一般全给说了，“还有阿墨，打着奖励的旗号给小团子零食，也是从犯。我戴罪立功，可不能怪我啦。”
“这、这教书的事，怎么能这么算呢。”墨夫子抱着手臂小声嚷嚷道。
“就是就是，”龙迁也不甘示弱，“易安还小，就该多吃点饭嘛～”
只是这反驳的话说着说着就在两位大家长的注视下小了音量。
林书渝狠狠叉腰，却忘了雨衣上满是爬山时沾上的草屑和雨水，她嫌弃地悄悄甩了甩手，边啃哧啃哧地继续努力爬山，边气场全开地背诵起自己了解到的育儿道理，
“小孩子不可以一撒娇就答应他，我们要让他养成良好的吃饭习惯，再说了，你们都说过精怪也会得胃病的，对不对？”
孟黎跟在她身边，不断点头肯定，还分外体贴地拿出手帕纸给林书渝擦手。
无声展示自己和她一样都是挺住小团子撒娇的合格家长。
三只溺爱的精怪家长和某只逐渐恃宠而骄的小团子讷讷不言。
林书渝喘了口气，正打算再背两句育儿金句时，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呛人的烟味。
她蹙了蹙眉，忍不住仔细闻了一下，可这股像烟花燃烧后的味道似乎又不是真的存在。
她轻咳了两声，下意识望了望四周，却没找到任何线索：“我好像闻到了烟味……？”
“我也闻到了，”龙迁动了动鼻子，迟疑道：“但好像不是闻到的，就是感觉……这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姜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感受，“好像是有一点，不是香烟味。”
孟黎也跟着抬头，透过雨幕，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绵绵细雨为这座翠绿山林带来了白蒙蒙的山雾，瞧着像是云雾缭绕的仙境一样，透着让人看一眼都心情舒畅的生机。
“没看到火点，附近也没有墓地，又是下雨天，不像是祭祀焚烧纸钱产生的烟气，栖月潭也没有寺庙……”
四人停在原地，背靠着背，重新警惕起来的同时，不断尝试着分析出原因。
早早就感受到乌鸦灵力的阿墨扬了扬眉毛，有些新奇又有些欣慰地听着他们分析，第一次明确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好像长大了许多。
他捧着脸，认真听了一会儿，要不是怕他们停留太久，脱离了大部队不安全，他完全不想打断他们。
“是鸦族长派来保护你们的那五只乌鸦，我们快到山顶了，他们凑得近了些，身上的灵力也就被你们感知到了，”阿墨解释完，忍不住高声夸道：“今日大有进益，孺子可教也。”
四人小分队惊喜地对视一眼，纷纷欢呼了起来。
连到了山顶，顶着风雨开始一遍遍拍摄都没有影响他们的好心情，这些天压在心底的那点担忧愁绪也跟着被抛在了脑后。
穿着彩色雨衣的少年们哪怕额发微湿贴在脸上，也不见半点狼狈。
有力的手掌拽紧被打湿后更显艳丽的布匹，在烟雨朦胧里和朋友们一起奔跑笑闹。
随风飘扬鼓胀的除了渐渐成型的飘逸市标，还有青春年少的心脏。
对这场秋游满心不愿的老师们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看着学生们吵吵嚷嚷的闹腾，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阿墨带着士易安坐在四人的书包上，边依旧警惕着，边心里却难免嘀咕起了天道之女。
秋游都进展到一半了，他们却仍旧没发现任何异常，难不成这真是什么调虎离山的计谋？
还有那个老局长，季渡离不是说他带队来这边守着吗，怎么也不见人影？
阿墨百思不得其解，分散着蹲守在学生四方的乌鸦们也奇怪万分。
但多年破案的经验告诉他们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可他们就这么等啊等。
等到学生们顺利拍完宣传片。
等到那个神经兮兮的导演突然跪地痛哭，催促学生们下山。
栖月潭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下山没有上山时那样的时间紧促，老师们拿着喇叭嘱咐了几句，就让辛苦一上午的学生们自由下山，只要在下午四点前回到大巴车上就行。
学生们立刻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四散离开，刚刚还人挤人的山顶空了下来。
四人小分队抱着各自的书包，面面相觑。
“接下来，我们干嘛去呀？”林书渝挠了挠脸，迷茫道。
“要不跟班长他们一起去下面那个小卖部买烤肠吃吧？”龙迁提议道。
孟黎摇了摇头，劝道：“危险还没完全解除，最好还是别和其他同学靠太近。”
“那不是也不能离太远嘛，我们就去买点泡面，然后随便找个亭子吃，你和阿渝在山上淋雨不冷啊？”姜宁说着，还打开了相机前置摄像头，示意两人看看自己被雨水淋得发白的脸色。
龙迁重重点头，也不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长臂一揽，拽着两人就快步向班长他们离开的方向跑去，“快走快走，不然得排队排好久呢。”
“好啦，我们自己走，你这样小心别摔了。”
“我们龙族可厉害了，才不会摔呢。”
“龙崽，你上山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要去买什么好吃的了？”
“我和阿宁都想好了，那家店里还有卖糖葫芦的呢，我看到那个阿姨在做，看起来就好吃。”
“对，她家的苹果一看就是从我的苹果林进货的，肯定好吃。”
“那到时候我们多买几种，可以分着吃，阿墨你和易安今天要用自己的碗碟吗，还是直接让老板给我们拿两个一次性杯盖凑合一下？”
“今日景色秀美，自然要用好看的碗，小生有一套——小心！”
被四人小分队带偏的阿墨刚要炫耀自己以前收藏的碗碟，却突然感受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灵力气息。
这灵力气息是雨后森林才有的清润感觉，正好能悄然融进环境中，连阿墨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直到这股灵力离得极近，他才猛然发觉。
话音刚落，无数条隐藏在树冠里的柳枝极速飞舞，眨眼间就占满狭窄的山道，遮盖住了四人小分队的身影。
金色箭雨和紫色羽刃齐齐爆发，却只来得及留下满地的柳叶残枝和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吞噬兽。
“乌鸦！乌鸦！！”
阿墨一把将士易安扔进自己的书灵虚境，来不及给予任何安慰。
他边急声喊道，边快速跳上金色灵力凝成的台阶，最后自高处一跃而下。
巨型玄鸟展翅飞来，默契接住浑身肃杀的书灵，极速向远处飞去。
“书公莫急，我族人已经追去，看方向是去的龙族族地。”
阿墨咬紧牙根，总是带笑的眼睛黑沉一片，直到看到远处快速移动的四个黑点，才压抑开口。
说出来的话却让身下乌鸦差点炸毛。
“书灵族第十七任族长书无墨报请天道，以自身全部福德为担保，今玄武一百一十二年十月八日，于人界栖月潭东麓，剥离柳树族前少主柳望泫之灵智，无逃脱！无赦免！！”
“轰隆隆——！”
“唔——！”
“书公？！”
尚未凝聚完全的浅金灵力被迫散去，徒留血雾染上乌鸦绚丽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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