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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隔泪婆娑
“玄金!”
龙衔奋力怒吼,一手向身侧抓去,玄金剑冲破卧室房门,飞降下来,落入龙衔掌中。
围在龙衔周围的军士见她有抵抗意图,齐齐变幻出各自兵器指向龙衔。
生死悬于一线间时,龙衔反倒没什么可畏惧的了。虽然她也才刚接触玄金剑不久,并未完全参透其中蕴含法则,但所幸这柄宝剑是父母为她量身打造,驾驭起来并不算难。
龙衔一手在胸前快速捏诀,一手紧握玄金剑冲周围军士奋力劈去。一道道金光从剑刃迸裂弹出,霎时间便打在军士们身上,将他们逼退数步。
“呦!”白一嘲讽道:“区区一个通灵阶法师,竟还有这等本事,原是我小瞧了你呀。”
龙衔没功夫与白一争口舌之快,只紧盯着周围那些再次慢慢逼近的军士们,心中不停盘算着若是他们一起动手,自己该如何应对?
楼梯下传来白一淡然感叹的声音:“好了,我最近可是很忙的,没功夫陪你个小孩子玩耍。”
说罢,白一站正身子,手指变换迅速结下诀印,双目怔怔盯着悬在龙衔头顶的那份加盖有王爵之印的文书。
龙衔觉得白一行为古怪,立马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头顶的文书。她虽一时间看不明白白一使得是什么法术,但她还是迅速替自己设下一层防御屏障,以抵挡不测。
文书如水波般飘扬之时,其内王爵之印中符文如波光潋滟,射出无数缕金色光束。
光束毫无阻拦般地穿透龙衔设置的防御屏障,直接打到她的身体上,并在瞬间击穿她本就纤薄的身体,在她身后的墙面上映出那千疮百孔的身影。龙衔登时浑身鲜血飞溅,破烂的青色衣衫被染红大半。
“这是……”春花看得大惊。
然而,纵使双腿已疼到失去知觉,龙衔还是紧紧攥着玄金剑,以剑身为依仗,坚韧立于白一面前。
春花原本以为那些军士会借此机会拿下已毫无反抗之力的龙衔,却又见那些穿过龙衔身体的光束混杂着血肉,变成一条条带刺的金红链条,好像无数条嗜血的蜈蚣般在龙衔身体内外缓慢穿梭游走,将她身上的血洞越刺越大。
“啊——”
一声哀嚎响彻穹顶。
龙衔完全被疼痛感占领的膝盖终究还是没骨气地弯了下去,跪倒在猩红的血泊之中,溅起寥寥血花。
“贯众……你这是……在替她出气吗?”愤恨的血泪从龙衔苍白的脸颊垂落,在青色的衣襟上浸出层层叠叠的红色花瓣,散乱的长发如墨绿的瀑布遮去她半边脸庞,衬得她鲜红的血唇愈发骇人:“好啊,好一个新王爵啊!”
话毕,力竭的龙衔身体前倾,整个人重重砸在血泊中。她虽已昏迷不醒,但皮肉中温热的液体仍在缓缓渗出,丝丝缕缕,蜿蜒着与身下那片暗红渐渐交融。
白一见龙衔已没有反抗的可能,随即收了空中文书,令军士们把鲜血淋漓的龙衔拖走。他还不忘将那把落单的沾满龙衔鲜血的玄金剑一并带走。
眼前情景看得春花惊魂久久难定,心中暗暗恐惧:“这难道就是所谓木系空间至高法器的力量吗?”
春花记得,凌澜在他收藏的那本《法器学》中备注过,木系空间最强法则莫过于无尽轮法,而最强法器则当属王爵之印。
木系空间共有两枚王爵之印,分归明善大陆王爵与暗恶大陆王爵掌管。
两大陆的历代王爵都会对印中符纹和法则进行优化。因而王爵之印不仅仅是一枚代表王权的印章,更是历代木系王爵们法术智慧的结晶。加上王爵之印常年置于金顶,吸收木系空间至纯法气精华,其力量就更加强大难测。一旦王爵之印的猎捕功能被召唤,纵是十阶法师,也极难从印下逃脱。
之所以为王爵之印赋予如此强大的力量和猎捕功能,是为了巩固王权和强化大陆管理。当面对那些法气境度极高又不受教化的罪灵时,单凭御魂师可能很难猎捕和管制他们,所以,为维系木系空间安全稳定,王爵可召唤蕴含强大法力的王爵之印轻松制服这些罪灵。
春花估摸着,那位已达第九阶晓弃阶的稽天大人恐怕也是被这王爵之印收服并被投入炼狱的。稽天法气境度高强,一般白御魂师难以捉拿她,贯众使用王爵之印也算合理,可是,龙衔不过通灵阶御魂师,多派几个同等级的白御魂师来抓捕她已是绰绰有余,贯众为何也兴师动众地批下王爵之印来?
“看来,贯众是铁了心要取龙衔的命。”
春花不禁觉得贯众当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先前还一副对不起龙衔的自愧模样,转眼间就在此案仍疑点重重的情况下直判稽天和龙衔死罪,连自辨的机会都不留给她们,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贤明的君主。
正思索着,春花双脚渐渐碎散成无数青色沙粒往宫殿大门外飘去。她倒也不惊慌,因为身体并无不适,想必是龙衔又要带着她去哪里看看当年发生的事罢。
春花静立于大厅,等着空间自行变幻,忽听大厅一巨柱背后传出悲痛的抽泣声。她拖着正逐步化为粒子的双腿跑到立柱背后,看见老墨竹正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佝偻的脊背如一块孤零零的礁石,肩头抖得如同枯叶在风里簌簌不止,喉咙里艰难地压榨出闷钝的呜咽,宛如破风箱里挤出的残响,嘶哑又沉重,清澈的泪水从他那深陷的眼窝中汹涌地漫溢出来,顺着他脸上纵横的丘壑奔流而下,在那些岁月镌刻的沟壑里蜿蜒。
墨竹膝下一片弱小的青金双色阵法正在慢慢褪去光泽。春花大致一观,认出这是一套隐身和禁锢双效的阵法。
刚才龙衔被抓捕时,春花就在想,为什么掌握着空间法术的墨竹不出面救龙衔一把呢?
此刻,看到这一汪逐渐幻灭的阵法,春花恍然明白,原来是龙衔强行让墨竹隐身并将他禁锢在这柱子之后,以此阻止墨竹因救她而被一并带去炼狱。想必龙衔早知她与墨竹都无力抵王爵之印的力量,墨竹出面救她只会白白送上性命,故而才用最后一丝力气召唤阵法,将墨竹阻挡在此。此刻龙衔已去,再无力维系阵法,墨竹才得以现身和解禁。
然而,看着小小的龙衔半死不活地被带走,忠诚的墨竹又怎能不愤恨呢?
大半个身子已经消失的春花无比怜悯眼前这个掩面而泣的老人。无奈一声长叹中,宫殿里忽而回荡起稽天的声音。
“墨竹先生——”
墨竹猛地仰起头来,极力地想要听清稽天那仿若游丝的声音。他那被泪水净润的双眸中发出骇人的铮铮傲光。
“墨竹先生,我如今含冤入狱,恐再无还得清白的机会,更无归来的可能。但我必竭尽全力保得我儿龙衔一命,盼他日她能谋得自身清白而坦荡存活于世。我残存在宫殿中的法气勉强谱写出一个能还我儿一线生机的秘密,只能由我儿开启,为此必须封禁宫殿,将其留于我儿龙衔而不被他人摧毁。”
稽天的声音越来越弱,迫使老墨竹不得不站起身来,跑到大殿中央借着回声仔细去听。
“我与铭辰在这宫殿之下藏有一锁魄阵法。召唤此阵,可为整座宫殿设置封禁,非无望阶创世级御魂师不可破。我将此阵召唤之法留于厅中花台之内,若您将花台砸碎后重塑,台中众花会就此飘出花粉并将锁魄阵法召唤之法显现出来。”
“大人……”墨竹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到宫殿大厅那繁花盛开的圆形花台旁边。
“但是……”稽天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恳求和担忧的意味:“墨竹先生,锁魄阵法一旦启动,您将被永远囚困于这座宫殿之内,永无自由,直至老死……”
墨竹面向花台站定,双手展于身前,一抹橙色法气已在他双掌之间滚动。
“若您不愿召唤锁魄阵法,我也绝不会怪您……书殿桌下有一红木方盒,里面有我所留存的全部晶石,您带着这些晶石速速离开宫殿,从今往后归隐森林隐姓埋名,或可安度一生……”
“大人,劳您挂心了。”墨竹嗓音沙哑,目光坚定地盯着身前花台,双掌轻轻用力,花台瞬间碎为数万瓷粒。
随后,墨竹双手在胸前交叉划过,瓷粒顿时汇聚一处,重塑出一个毫无裂痕的花台来。
花台中的数十朵鲜花花蕊轻轻摇动,花粉从中向上飞聚,在空中凝结出短短十行全由上古秘纹编制而成的锁魄阵法法则。
即将从宫殿离开的春花虽将法则快速看全,却难以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破解其中奥义,却见墨竹只把那些符纹看过一眼,便已经开始变换指尖动作,霎时间捏下新的一诀。
春花只听“砰砰砰”的几声,宫殿各处门窗尽数锁紧,殿墙上青金橙三色符纹徐徐显现滚动,将整座宫殿彻底封禁起来。可即便如此,春花依旧能隔着窗户看到大殿之外的金光变得暗淡下来,能听到默泪正如暴雨般倾泻而落的声音。
“这是冤案无疑了。”对当年一事,春花心中已有定数。她不由得怜悯地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老墨竹那无助孤寂的身影。
无声叹息间,春花被拉入一片灰黑世界之中。
无数灰黑色的烟气在她周围乱窜,内里却无风声,而是包含着或伤心、或懊悔、或悲痛、或愤恨、或遗憾的细小叹息或哭泣声,令身为虚影不受眼前空间影响的春花都觉得心口传来一阵阵压抑绝望的感觉,就连呼吸都跟着变得憋闷难受起来。
“这是诅气。”春花仔细辨认:“什么地方会有如此浓郁猖狂的诅气?”
“这里莫不是……炼狱。”忍着心口翻上来的恶心感,春花突然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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