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fight！

　　所谓杀手集团的擂台，自然不同于黑市拳场那般单单就是一个期间毫无障碍的圆形区域。

　　差不多占据了POCKER地下大半空地，这个沟壑起伏的场地说是擂台，实则更像是一片圈定的野外战地。

　　场地边缘树立的极高的加厚型防弹玻璃，在安全方面没的说。即便是许言第一天擂台战时不慎一拳将其砸出个巨大豁口，也没有碎玻璃溅出伤人。只是那层层龟裂看得擂台外斜升的看台上，挤的满满的观者们很是有些牙疼罢了。

　　一方认输或失去战斗能力则比赛结束，当然像是那种被愣是砸下场的，自然也算是失败。不下杀手，这是此处默认的规则。

　　身体的巅峰时间有限，任何一位杀手活跃的时段都不会太长，即便是在奇古这种历史悠久，在专业培训方面经验极为丰富的老牌杀手世家。

　　也正是因此，在这个上一辈几乎都该退役，急需新鲜血液补充的交接口，乔治身为POCKER后辈战力领军者般的人物，是十分倍受关注的。

　　鉴于这里距离比赛开始前十五分钟封场的规矩，此时战斗虽未开始，台下的观战者已然到得差不多了。而比起之前看台上占多数的年轻人以及少数看热闹居多的中青年辈，这一次明显是来了不少较为压轴的人物。

　　除了因弟子打架而前来观战的晴雾两守护者，以及与雾守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云守外，前一天才任务归来的雨守也难得到场，亲自担任这场的裁判。

　　当然，还有被晴守拉来，至今都神色复杂纠结地坐在前排位置上，对一旁守护者前辈们的调侃充耳未闻的下任暗杀首领文墨轩。

　　擂台上，如同两军对峙般的，两个同样混迹于杀手界良久的少年分立于两侧，漠然对视。

　　“你很好。”在对方几可凝成实质的杀气侵蚀下，原以为那只是个身手了得的未来晴守神色凝重。对面男孩平日里微笑的面具已被撕扯而下，如今那一双微微涣散着的漆黑眸中血气四溢，冷得瘆人。

　　这是个真正的杀手，他想。能被这样认同的人，那么在实力方面无论他之前的表现如何，但凡是放在分析层面时都会让人无从下手。因为总会有些东西，是永远没法用数据估量的。而一个真正的杀手，他能够利用周边的任何环境，创造出足以让自己以弱胜强的有利条件。

　　这同时也是十年后的云雀会承认许言那句“我打不过你，但我杀得了你”的原因。

　　虽说惊诧于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孩子竟给人如此大的危险感，但从来对自己训练要求极为严格，并同样在杀手一道淫浸已久的乔治并没有因此露出半丝的胆怯，涌起的反而是汹涌澎湃而来的斗志。

　　眼见对面人越来越亮的眸子，许言压下周身杀气，在战斗开始的枪响前，不自禁地扬了扬唇角。

　　“你也不错。”

　　――那就，好好让我看看，看看你到底有几分实力。

　　大厅内巨大的挂式钟表的分针秒针在最高点重合，台下抢到前排座位正单手托腮围观的凯瑟琳微微仰头，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砰！！！

　　枪声未落，场上两道气流已经翻卷着撞到了一起，金发少年近年来越发收敛的太刀正以一种大开大合的姿态劈砍而去，金色刀光吞吐，将与其相抵的金属线激得火花乱溅。

　　许言两臂微张，金属线将劈面而来的刀刃拦截在一个看似危险的位置，然而只有真正与之相交的对手才能感察到那股自刀锋传来的，令他根本无法寸进的可怕力道。

　　看台上的惊呼已经平静下来，方才蹭地跳起来的文墨轩则是按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重新坐了回去，只感觉背后衣服都湿透了，一身冷汗。

　　一旁的今早被许言交了底儿的凯瑟琳是最为淡定的，她伸手拍拍这位未来boss的肩膀，笑眯眯地安慰道：“没事没事看着吧，你弟弟可是厉害着呢！”

　　“……”

　　******

　　台上，双方近距离对视的姿态停滞几秒后被许言的一记重踢打破了。乔治下盘猛地退后半步，手中的刀已经顺着对方略松的格挡几道继续斩下。许言手腕急翻，一道金属线几个颤动，将迎面而来的力道卸向一边。

　　一触即分，看似是平手的一次试探，然而自许言虚握的指缝不断漏下的粘稠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地面堆砌的岩石。

　　“阿言这类武器真是不适合近身，得给他加双防割伤的手套备上啊……”台下的凯瑟琳抹着下巴，一脸心疼地叹道。

　　许言明显也是这么觉得的。对方刀势不浅，硬扛太废手了。若是直接上拳头，他又没什么空手接白刃的技巧，虽不至于扛不住，但这不比前几天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在实力相当的条件下总归是比较吃亏的。

　　比起很多走潜伏暗杀路线的杀手来说，乔治这种力量大战斗速度快的，显然在能力范围内的杀手任务中一直选择的都是正面快速地杀人，很符合历届晴守的战斗风格。

　　而同样明显的是，雾属性的杀手，很少有人在走这种路线。

　　目光闪了闪，许言在乔治再次赶上时，微微退后保持一个相当的距离，左手轻抬迎向那道刀芒，自擂台战以来第一次用上了幻术。

　　这是曾经十年后的许言在这个时段的并盛对上斯夸罗时所使用的那一招，当然此时的许言是达不到十年后自己那种驾轻就熟的程度的。

　　被幻术实体化的银色金属线雨丝般迸发开来，波光粼粼的层叠涟漪将刀阻隔，随后肉眼难辨的丝丝细线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而上，一时间竟让对手僵滞原地。

　　******

　　这一手一看就很高端的幻术引得看台上传来不少惊呼，被同僚质疑了好几天有没有认真教学生的凯瑟琳更是激动得就差抹泪了：

　　“看着没有看着没有！谁说我家阿言是云守学生的！谁说我家阿言不会幻术的！我明明都有在交的啊QAQ”

　　一旁无奈被拉下水的云守米勒惨不忍睹地扶额，把就快蹦哒起来的女票按回座位顺带递上一杯热茶：“看见了看见了，别跳了快继续看着……”

　　******

　　“哼！”这边乔治却也不惧，脚下一顿稍往回夺了夺刀口，再重新全身发力猛斩而下，金光爆燃间手中太刀竟一分为三，几乎是顷刻便将缠上的银丝燃烧殆尽。

　　许言当然也没指望过一招能把对方秒掉。就在对方这一顿间，他眼中蓝光闪过，手中丝线唰地四面八方爆开，无针对性的全面攻击让刚才摆脱滞固的乔治只能再次放下攻势提刀挡下凝实后尖如利矢的银线。

　　至于其余未曾击中目标的利线则是不受控制地射向擂台周围的加厚玻璃，以点破面地使那屏障粉碎了一地。前排坐着的观者除几个实力傍身的前辈外，都脸色不好地纷纷跳去后排站位。

　　而台上，随着玻璃粉尘纷扬而下，乔治有些头疼地发现对面那道身影也如同玻璃折射的倒影般晃了晃，不见了。

　　“该死！”

　　仍旧是那片沟壑嶙峋的岩石战斗场地，可只放眼望去，除了乔治外，又哪里还有别人。

　　——对幻术师得靠直觉。

　　这句话放在同是对手的幻术师身上都是实用的。乔治将刀舞得密不透风以防突然攻击的同时，眼睛微微闭合，以自身的战斗直觉感知危险潜藏的方向。然而并没有成功。

　　幻术师就都这点最为糟糕，小一点的地方还好，战斗场地一大，那真是躲起来根本没法找。不过好在这里场地大小还在可控范围内……金发少年开始缓缓向擂台中央移动。

　　其实别说是他了，此时即便是看台上对于自身幻术抗性相当有信心的杀手界前辈都是一脸惊讶，因为他们对此同样是毫无头绪。不少视线飞快地落在凯瑟琳身上，但看到对方那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后，又都纷纷把头扭回去继续自行纠结。

　　“你这徒弟不简单呐！”现任晴守隔着中间的文墨轩，对凯瑟琳叹道：“居然连我都没法在台上找到他的位置。是借用了什么隐藏气息的幻术道具吗？”

　　凯瑟琳回以慈祥微笑。

　　倒是一直紧盯台上的文墨轩突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面色不改眼神却是有些变了。他随即同样回了晴守一个友好微笑，又盯着台上发呆去了。

　　晴守表情有些无奈，他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表情仍旧是相当自信：“算了无所谓，虽然我承认这孩子很不简单。但放在别处另说，在这个场地，他是赢不了乔治的。乔治那招崩裂你们也都知道，笼罩范围勉勉强强能把这场子覆上了。虽然副作用大了些，可那威力那真不是盖的。就连雷那防御惊人的徒弟都能一招撂倒，我不信这小家伙能抗的下来。”

　　在黑手党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混，是个人都得有点绝招，更别提这还是奇古未来暗杀部的守护者。和彭格列的晴守那招引爆力极强的极限太阳类似，乔治这招崩裂也是威力巨大。

　　他本都没料到对面那个成天只顾动拳脚的家伙能使出让他毫无办法的高级幻术，但事已至此，若是再耗下去他就没那个精力全力放他的绝招了。比起这消耗极大的招数过后他得缓上几天的代价，他更加不想的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众目睽睽下的任何一场失败。

　　鉴于他基本算是凭借这一招压下了在其他方面许是还胜过他的POCKER几个候选的未来守护者，所以当他站在擂台正中央，将那太刀舞得虎虎生风，金光迸裂时，台下的观者对于他接下来的动作都是有些了然的。

　　“这么快就上这招了吗？这才几分钟啊！我还以为他要再和那小雾守干上一会儿呢！”

　　“没办法，看来是破不了对方的幻术了。真没想到那小家伙幻术潜行这么厉害，连我都看不出半点端倪。也就倒霉在场地不够了，不然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

　　“是啊是啊。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官二代呢，没想到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居然拼的都是实力……唉，感觉自己已经要被优胜略汰代谢掉了…………”

　　“……”

　　场下，讨论声大了起来。虽是承认乔治这招实在有些作弊，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胜利就是胜利。

　　本有些担心伤了文墨轩宝贝弟弟考虑是否叫停的晴守，也在看到他旁侧两位那老神在在悠然的神色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台上消失的挑战者仍旧是不见踪影，而随着乔治高高跃起的动作，金色的，仿佛聚集了一切光华的刀刃自空中旋转斩落。刀光聚合的龙影长吟着轰然落地，而后随着另全场震颤的撞击声，那触地爆开的巨龙所释放的光泽毫无停顿地扫平了正片场地，将地上起伏的岩石都削得分外平整。

　　招式的余波将摇摇欲坠的玻璃屏障更是带得粉碎，白凌凌的粉末被场下的米勒拂手打散。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掠过了场地中央靠着插在地上的太刀才不至于倒下的乔治，努力搜索这场内仍旧毫无动静的许言。

　　未果。

　　这时，强撑的乔治终于无力地松了手中的刀柄单膝跪倒在地。

　　“你输了！”他吼道，碧色的眸子顷刻爬满血丝：“混蛋！你根本就没有上场！！！”

　　“什么？！！”

　　一瞬间，全场哗然。

　　然而不敢相信的人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瘦削的身影，毫发无损地自看台上缓步走下去，又在满场人的目瞪口呆中迈上了擂台。

　　“眼力不错嘛宝贝儿，”许言扬起半边嘴角，话里带笑可眼中仍旧一片杀意。他一步步走向消耗过大几乎动弹不得的乔治，然后在对方堪称是惊慌的目光中弯下腰，抬手轻轻捏起对方下巴，似笑非笑的神色像极了十年后那个肆意随性的自己：“居然被你发现了，嗯？”

　　但这边的乔治还未回神，台下，担任裁判的雨守已经皱着眉头站起来了：“许言是吧，真身在擂台之下，用实体幻术上场，你不知道这样是犯规的吗？”

　　“我知道啊，”听到台下凯瑟琳强忍的一声笑音，他瞥了一眼过去，然后将目光对向眉头越蹙越紧的现任雨守，微笑道：“可您看，这比赛不是还没开始吗？”

　　举至眼前的右手晃了晃，他突然打了个响指，在安静下来的竞技场内显得格外响亮。意识到什么的雨守随着许言微微扬起的视线落在大厅的挂钟上，只见其上一格格移动指针突然停顿了下，随即开始迅速倒退，一圈一圈直至回到七点五十八分，距离开场还有两分钟的时间点。

　　“…………”一片死寂。

　　“自一开始就给所有人下了暗示，让我们把订正时间的位置放在那块被你施加了幻术的钟表上吗？”雨守缓缓点头，眉头平整下来，男人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赞许：“利用我们对于擂台战的惯性思维，把目标定在毫不设防的观众身上，你倒是很有创意。”

　　“多谢前辈。”许言微微颔首，恭敬道。

　　“但这样有些太钻空子了，”雨守话锋一转，随即在台上乔治看过来的希冀眼神中淡然定论道：“所以，马上开始的战斗，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噗！！”憋笑半天的凯瑟琳这回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对着眉毛都竖起来的晴守大笑道：“对对对没错！认真对待啊阿言！快让你徒弟站起来把身上土拍拍，马上到点了，还比不比了？”

　　眼看自家徒弟都快晕过去了这还比个毛啊！对旁边这缺德的同僚狠狠翻了个白眼，晴守起身上台拎起乔治，磨牙道：“不比了，技不如人，我认输！”

　　就说怎么就连他都找不到那小子位置呢！人家幻术一接触根本就不在台上怎么可能找得到！！还有那文墨轩，看手机那阵是在对表吧！！！亏着自个儿想着必胜无疑呢，没想到反而被狠狠摆了一道！

　　越想越气，偏偏旁边的许言还拱手谦虚了句“承让”。晴守忍无可忍地哼了一声，拎着徒弟上医务室去了。

　　许言耸耸肩，跳下擂台，被挤上前的凯瑟琳一顿狠揉：“小子可以啊！昨天我跟你讲乔治那招大招本来还想着让你把握好弃权时间呢，没想到你倒是给人家骗得团团转！要不是一开始我看表的时候感觉哪里不太对，差点也被你瞒过去了！”

　　而全程目睹了许言坑死人不眨眼的文墨轩也是颇有些三观颠覆的感觉，对于弟弟私自打擂的怒气有些找不回来了，而正准备重新组织语言时，跟着雨守过来看热闹的莱因凑了过来。

　　“前辈们好！”曾在切磋中被乔治那招很挫的红发少年乐颠颠地窜过来，跟周围几个守护者打过招呼后抬手狠拍许言肩膀，称呼也下意识地有所变化：“言哥你可以啊！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刚看他那怀疑人生的表情！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许言对着他呲呲牙，也笑了。

　　“对了，我刚碰到路斯了，”笑罢，莱因抓抓头回忆道：“他说首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文墨轩明显表情一滞，而许言倒是不怎么惊讶。因为是他在几天前和文墨轩谈话并未得到满意结果后就干脆去找了文墨轩现如今的顶头上司——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的暗杀部的首领。

　　虽已经不怎么出正式的杀手任务，这位幕后的BOSS大人说起话来还是非常管用的，据凯瑟琳所言，至少若是他认同了许言未来守护者的身份，那么至少在明面上，文墨轩是没法再拒绝许言的请求了。

　　当时这位BOSS大人对许言守护者的坚持倒是微笑着听完了，不支持也不反对。但人家的意思也是很明确的：你不是要当守护者吗？守护者最为基础的担任条件是实力，你的实力呢？拿出来让我看看如何？

　　至于许言，他当即豪爽地表示：没问题！我这人别的不行，就会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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