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育的S级们

　　1.

　　「就算这么瞪着我，你能做什么呢？」

　　他冷笑着，讥讽的笑声刺入我的心中。该死，没错，他说得并不完全错。就我一个人，恐怕连F级地下城都待不下去。

　　「你能做到的，不过是把那两只宠物搞定而已。那只多头胖蜥蜴，已经烤得像炭一样焦了，你有看到吗？那个会两条腿走路的蜥蜴又怎么样？我直接把它从头到尾串起来，烤得外焦里嫩。应该还有剩余，你要不要去尝尝？」

　　我真的很想把那些蜥蜴肉带给他，甚至送到他嘴边。可惜，手头上没有这机会，真是遗憾。

　　「你还挺淡定的嘛。」

　　「我能在杀死我弟弟的面前，保持这份冷静，已经够脏了。要是再冷静下去，怕是我自己都会烦死。」

　　我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明明是把弟弟杀了的家伙就在眼前，我居然还只会说些废话，简直丢脸。也难怪宥贤对我没什么话好说了。

　　我狠狠地咬紧牙关。不行，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过去几年，我已经足够深入，差点儿把自己的坟墓也挖出来了。现在是时候忘记那些了。

　　「既然这么挂念你弟弟，为什么你现在还活着？」

　　我紧抓住他的脖领，手腕被一只披着鳞片的手死死抓住。手腕被扭到极限，感觉就像要折断了，但疼痛离我有些远。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话语，清晰地在耳中回荡。

　　「要不是你，韩宥贤本可以自由的。我们的提议，他本可以根据自己的利益做出选择，无论接受还是拒绝。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软弱的兄弟。」

　　成贤宰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莉艾特也是。相比他们，宥贤的确显得更加受限。那些关心我的眼神、愤怒、不安、焦虑，这些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从没出现过的情绪……

　　「没错，F级的我就是这样。还能活得好好的，看来我真的做错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说的没错。

　　「但是，我这F级的家伙，居然被我这种级别的拖住了两次。等级掉了，倒是差不多是SSS级的样子。原本你是L级吧？就算这样，你还在F级面前绕着走。等级低的我是比不过你，但我倒是看你不值——」

　　一脚踢了过来，我摔倒在地，背部与地面撞击的地方隐隐作痛。之前被抓住的手腕也有些刺痛，尽管这并不是真的身体的伤痛，感官却仍然真实得像是实打实的。

　　「连成贤宰都骗了你？」

　　我扶着地面，抬起上半身，嘲笑道。成贤宰的名字一出，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了不少。回归前的贤济，真是尊重他。虽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赞。

　　「你把该给的都给了人家，结果对方只接受了你的一切，然后消失了。你以为回归后就能重新得手，像个凌晨两点的前男友一样，拼命纠缠，结果被人狠狠坑了一把。你简直成了个大傻子。不如趁机换个种族，改成个傻子龙人种怎么样？」

　　「成贤宰，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不确定的未来背叛，完全不在乎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别总是拿什么没想到、出乎意料来说事。那些天生S级的家伙，结果都一样掉进坑里。连莉艾特都没能拉住。你要是投硬币决策，成功率可能还比你这种做法高。」

　　「莉艾特。」

　　他的金色眼睛愤怒地瞪了我一眼。他站到我面前，低下头来看着我。

　　「你是怎么解除迪奥·巴舍西斯的命令的？」

　　……这家伙显然比那些系统制造者了解得少。我能确定，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技能和称号。

　　「你是怎么在劳奇塔斯面前活下来的？是因为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帮忙了？」

　　「那些不成器的家伙？」

　　「就是那些负责创造和管理系统的人。」

　　为什么又是那些不成器的家伙？真是和成贤宰说的一样，这些家伙就像是有一群父母是毁灭世界的粉丝，然后孩子们在分家产时互相斗来斗去，真是荒谬。别再牵扯别人家了，混蛋。

　　「原以为你们互相不能提起的。」

　　「在外面确实如此。但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我的思维是没有限制的。准确地说，你的意识也与我重叠了。」

　　果然这不是真的。这大概是某种强烈的自觉梦境吧。明明知道这只是精神系技能，而且我的身体还完好无损，可是手腕的痛感却迟迟不肯消失。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扭曲，似乎已经真的受伤了。

　　即便告诉自己这只是虚假的，现实中的感觉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回答得倒是挺殷勤的，看起来你也挺无聊的吧。」

　　「毕竟不常和你的世界直接连接，能聊的东西又少，自然有点乏味。不如说，这算是对自投罗网的无力猎物的一种怜悯吧。」

　　怜悯？可笑。虽然如此，但自己确实无力，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你对系统的创建者了解得这么多，看来你们果然有关联。不过，你只是个F级对手，到底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东西？什么鬼技能，倒是收了不少。

　　「我可不是像某些人一样按个按钮就滔滔不绝的自动回答机。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乖乖回答的话，对双方都方便点。」

　　他摊开了左手掌，掌中的一道伤口裂开，爬出了一团黑泥般的东西，瞬间形成了形状，低声咆哮着迅速增大。

　　砰！伴随沉闷的声响，它落地了，是一条体型约为狼两倍大的龙。四肢粗壮，鳞甲坚硬，背上长满棘刺，尾巴修长，咒毒龙种。体型虽小，等级却大约在S级左右。

　　『他那些伤口里装的全是咒毒龙种吗？』

　　光是露出来的伤口就超过十个了，那被遮住的身体里究竟有多少？说他是咒毒龙王的主人，原来不只是拉齐塔斯，养得还真不少啊。真是养宠物成癖的富豪。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里是意识空间，要搜寻记忆的话，撕碎也不是难事。」

　　—咕噜咕噜。

　　龙像看家犬般站在主人旁边，龇牙低吼着。我站起身，退了几步，还是无计可施。试图打开背包看看，但却做不到。

　　「…对付F级属性的对手，还把所有道具都夺走，这也叫L级吗？」

　　「因为和毕库斯连接了意识，知道你拥有伤害无效化的能力。你从一开始没使用，所以估计是道具类的。如果用了那类道具会很麻烦，我在展开技能时就限制了你的道具和背包。不过，至少还给你留了衣服。」

　　真是多谢了。

　　「那道具难道是从那群畜生手里拿的？不过光凭伤害无效化，应该还不够杀死拉齐塔斯吧？」

　　「用心去琢磨吧，混蛋。」

　　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龙的动作。完了，真是彻底完蛋了。

　　＊

　　血腥味，真是厌倦了，尤其是我的血。

　　地上已染成了一片鲜红，同时我又了解到了一些事。

　　第一，如果受到足以致死的冲击，现实中的身体也会死亡。因此，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头部，基本无事。尽管难以全身而退。

　　其次，严重的伤势并非现实，只要暗示自己，就能很快恢复。比起细小的伤口，断肢反而不太真实，恢复起来更容易。只需闭上眼，心中坚定我的手臂还在，睁开眼，就连衣服也完好如初。

　　第三，无法精准地挑选出想要的记忆。那该死的蜥蜴最先挖出的，是我初次被怪物攻击时的记忆。接着是我因十级技能没有出现而感到挫败的记忆，因原本的家过于宽敞而搬家的记忆，第一次独自度过圣诞节的记忆。

　　直到最后才得到了一个关键记忆——捕获拉齐塔斯并使用愿望石时的记忆。

　　「愿望石？你居然用它来回归？还真是差点带来麻烦呢。」

　　那混蛋露出一抹令人作呕的笑容。

　　「看起来你当前的状态还能维持下去，似乎暂时获得了某种力量。这是畜生们的干预？还是韩宥贤做了什么手脚？」

　　「那肥蜥蜴似乎厌倦了听主人的命令，向我翻着肚皮求我杀它。连他养的宠物都背叛了，莫非他还以为背叛是种爱好？哈！」

　　压在我背上的脚爪狠狠地加深了力度。

　　「既然连愿望石都出现了，那么亲手杀死拉齐塔斯是毋庸置疑的。那之外的东西也作为报酬给你了吧。是称号？和咒毒龙种有关的高级称号。连莉艾特加上成贤宰都因违反契约还能毫发无损，看来也是因为这称号吧。」

　　他皱眉，砸了砸舌。

　　「看你还能这么清醒地嘲讽，看来有精神系的抗性，还有什么呢？」

　　「明知我不会回答，还问了这么多次？真是浪费功夫。或者是脑子不够灵光？正如你的宠物？」

　　「真是个麻烦的技能。要是普通的F属性，早该被我挖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不如直接限制技能，而不是只封道具？」

　　不过还好他没真这么做，否则我就惨了。被搜刮一空后，恐怕也不会放我活着离开。该死，除了撑下去，别无他法。

　　「如果能限制，早就限制了。」

　　「真是遗憾啊。」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原来能消除道具和背包，却动不了技能吗？这两者究竟有什么不同呢？是属于我自身的东西？还是无法从我身体中剥离的东西？

　　不，哪怕有什么区别。

　　『技能和道具本来就不是真实的。这不是现实，而是意识之中。如果说这是一种梦境，那应该是我认为有就有，认为没有就没有的那种吧。』

　　就像我确信失去的手臂还在时，它就会完好如初地回来一样。

　　「究竟是怎么阻止的？在我认为我有道具时，它不是应该凭空出现吗？反正都是在脑子里，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弱？」

　　「一种强烈的暗示罢了，让你无法摆脱『没有道具』这个观念。」

　　他倒是回答得挺痛快。

　　「就像在梦中即便飞起来，也会在一瞬间坠落。因为现实感强烈，所以一些现实中不可能的事被自身的固有观念束缚住了。如果把这种观念进一步强化，就能轻松地让你无法使用道具和背包。」

　　「厉害啊。换句话说，我其实什么都能做到，对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在与现实无异的感官中，想要调用自己从未体验过的能力是很困难的。让一个F级属性的存在突然达到S级，是不可能的。即使想象力再丰富，能力还是有限的。不过——」

　　他抚摸着下巴，继续说道。

　　「看来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得换个方向了。比如，韩宥贤的尸体。」

　　「…那又怎样？」

　　他要拿出来吗？

　　「在你回归的过程中消失的东西，我知道。」

　　「本来是这样。但如我之前所说，韩宥贤与我重新签订了契约，即便死亡，也可以按照契约进行干涉。」

　　我愣愣地看着他悠然摇动的手指。契约？干涉？

　　「不，应该说，正因为他已经死亡，我才得以干涉。如果他活着，必定会与这个世界无缝融合，与现在的韩宥贤融为一体，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但是被契约束缚的尸体，就容易多了。」

　　……我还没完全理解他的话。所以，意思是。

　　「我弟弟……被你带走了？」

　　「签订契约的是我，但带走他的是数星之鸟。她似乎对他产生了兴趣，所以带走了。我对尸体没兴趣。」

　　比起爪子嵌入背部的疼痛，内心深处的痛更为剧烈。他似乎很享受我痛苦的反应。

　　「果然这样效果更好。要不要再聊聊韩宥贤的事？」

　　「…不想听你说。」

　　头脑有些发晕，感觉有些飘忽。

　　「嘴上这么说，但你的反应可不——」

　　「体验么。」

　　轰隆！

　　伴随震耳的声音，光芒四溢。

　　—嘎！

　　踩在我身上的龙被电光击中，猛然跃起。那龙的主人也因为突如其来的闪光被迫后退。

　　「这是——！」

　　「成贤宰的技能，我不是只体验过一两次。」

　　我站起来说道。这种犹如猛禽的教官技能带来的感觉，我亲身体验过不止一次。操控雷电的每一个动作，魔力的波动，技能所蕴含的力量和精细之处。

　　我感觉就像亲手使用一样。

　　「脑子发热，稍微有些迷糊，反倒更容易用。」

　　只需要将自己交给那时的感觉就行。

　　—咕噜咕噜！

　　那条几乎被烧成一半的龙踉踉跄跄地扑过来。它飞身而起，展开了金色的龙翼。是诺亚的翅膀。它以龙的形态，仅显现出翅膀，曾为飞行训练而无数次共享感官。指导它的还是Blue。

　　噼里啪啦！

　　悬浮于空中，我再度释放了电流。虽然没有锁链和长刺那样集中的雷电，但扩散的电流效果显著。龙的惨叫声回荡开来。

　　原因显而易见。

　　［老练的F级］

　　［拉齐塔斯的天敌］

　　双倍，再加上双倍。

　　我笑着望向那混蛋蜥蜴的主人。

　　「SSS级吗？即便是L级也无所谓。」

　　还有一个。我亲身感受到的力量，尽管只有短短一小时，却清晰地铭刻在我体内。

　　原本染红地面的血液逐渐变黑，随即化为剧烈燃烧的黑血焰。

　　—噶啊啊啊！

　　垂死挣扎的龙瞬间化为灰烬消散。那混蛋的主人也惊慌失措地退避。

　　这是最后的回敬。再加上双倍。

　　「谢谢你教我方法。」

　　宥贤啊。

　　「这次轮到我搜寻你的记忆了。」

　　无论用什么方法，哥哥都会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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