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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逼迫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直冲天灵盖,我当即厉声驳斥:“我聂容自登临上界,除却你一人一事,何曾有过半分遗忘?你伤我挚爱至此,竟还要我……要我食用他的眼睛?你当我也同你一般疯魔了不成?纵使那解惑药引俯拾皆是,我聂容也绝不染指分毫!你可知……你可知我何其有幸,能忘了你!!”
“何其有幸……能忘……”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了清汲的心口。他猛地一震,像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击,竟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大概……想必……是疯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癫狂刺耳,可诡异的是,我竟从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心碎与彻骨的凄凉。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撕扯!心口传来阵阵剧烈的痉挛,呼吸骤然变得无比困难,仿佛溺于深海,窒息般的痛苦席卷全身。我知道那是契约的反噬之力。
我狼狈地低下头,将额头紧紧抵在问茶那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机的额头上,试图用这份刺骨的寒意来掩盖自己脸上无法抑制的痛苦与挣扎。就在这时,清汲那冰冷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穿透混乱的意识,清晰地在前方响起:“那你杀了我……给他报仇吧!”
杀他?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无论我承认与否,无论此刻的愤怒与恨意如何滔天,我内心深处竟从未真正对他萌生过杀意!从第一眼见到他时我便知晓——他只需投来淡淡一瞥,便足以牢牢锁住我的视线,牵动我的心神,那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可此刻的清汲,浑身笼罩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心死如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那双绝美的眼眸里,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恸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倔强。
好想过去……安慰他!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闪过心间,吓得我浑身一颤,瞬间不知所措!只能更紧地、几乎是徒劳地将怀中昏迷的问茶拥住,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全然不知,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落在他眼中,竟成了与问茶生死相依的刺目宣言。
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自嘲般的恍然:“聂大人……大概是不知道如何报仇吧?无妨,本君告诉你。”他缓缓抬起那只握着染血眼珠的手,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在你消失的记忆里……为了与你结下同心之契……本君早已将性命……系于你手中那根珠绳之上!现在……”他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色,“我要毁了这双眼睛,你若想阻止……很简单……只需断掉那根珠绳。”
我猛地再次抬头看向他!他这副咄咄逼人、甚至带着自毁倾向的模样,简直让人恨得牙根发痒。
“这眼睛离体未久,现在放回去,舒曜神君根本不会有事!你还在等什么?” 清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悲愤。他不再等待,开始一步步朝我逼近。
青丝在他身后狂舞,冰沙般质感的素白衣袂翻飞,隐约透出内里那片神秘的紫色。他的神情执拗得近乎顽固,眼中燃烧着痛苦与一种孤注一掷的逼迫。此刻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样逼我!巨大的惊惧攫住了我,只能死死地盯着他步步紧逼的身影,将战徽横在身前,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问茶还生死未卜地躺在我的臂弯里。然而,先前那滔天的怒火,竟在他望过来的、每一个令人窒息的复杂眼神中,被无声地消磨、瓦解。动手?还是不动手?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撕扯,如同钝刀切割着每一寸神经,带来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清汲在离我仅一步之遥处停下,动作随意得近乎残忍——他竟真的将手中那对染血的眼珠轻飘飘地向上一抛!同时,一股冰冷而强大的法力无声无息地在他掌心凝聚、压缩,散发出毁灭的气息!直到此刻,我才悚然惊觉,他方才所言绝非恫吓,而是言出必行的决绝!然而,彼时懵懂的我,怎会知道他早已算尽天命,将迎仙碑的预言作为棋盘上的一步险棋。
“不要——!!”
嘶吼声冲破喉咙!我猛地放下问茶,不顾一切地飞身扑向那悬空的微光!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那曾盛满温柔的眼眸……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
清汲掌心凝聚的毁灭之力骤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得令人心碎的破裂声。那对承载着无数过往、无数情意的眼睛,就在我眼前,如同最脆弱的琉璃,瞬间化作了点点细碎的、带着血色的荧光齑粉!它们在我徒劳伸出的指间逸散、飘零,最终彻底消失在昏暗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扑了个空,重重跌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昔日那脉脉含情凝望我的眼眸……就此化为乌有!巨大的空洞和迟来的、被彻底点燃的暴怒瞬间吞噬了我!我猛地抬起头,如同被激怒的困兽,冲上前狠狠揪住他素白冰凉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悲愤而撕裂颤抖:“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然而,面对我失控的咆哮和几乎要喷火的眼神,清汲却纹丝不动。他脸上没有丝毫自责,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冷得像万载玄冰。他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地反问道:
“定宁天向来清寂,是谁……让你们踏入此地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我便是……最见不得人在我面前优柔寡断、左右摇摆的样子。今日之果,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
上界众仙,恐怕从未见过紫徽帝君这般模样吧——专制、冷酷、邪魅,带着摧毁一切的偏执。在我的记忆里,即便是天帝,也未曾对外展露过如此令人胆寒的一面!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我,又落在我身后生死不知的问茶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话语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我的心脏:“你既认定问茶是你的挚爱,又知自己法力道行浅薄……”他微微俯身,靠近我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致命的蛊惑与威胁,“本君方才好心告知了你唯一能阻止的方法……你却迟迟不用……”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莫不是……对他生了二心?若果真如此……”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令人心悸的、足以彻底断绝生机的紫色电光,遥遥指向问茶的方向,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那这问茶,本君岂不是……替你杀得正好?不如……现在就彻底断了他的气息,永绝后患……你看如何?”
清汲不再言语,指尖再次凝聚起冰冷刺骨的毁灭之力!一道纤细的灵光,如同致命的毒蛇,被他缓缓捻在指间。那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心中警铃疯狂大作!方才那双眼眸化为齑粉的景象犹在眼前,他的“言出必践”我已领教得刻骨铭心!巨大的心碎与绝望瞬间淹没了理智,我死死拽住他被我扯开的衣襟,露出锁骨上那片冰晶般的霜花印记,声音嘶哑破碎,锥心泣血般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的目光钉在那象征着我们结契的霜花上,仿佛要从中找出答案,“你我既已结下同心之契,为何……为何会走到这般绝境?!若是我聂容有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 我猛地指向身后生死不知的问茶,“放过他!我这条命,任你处置!”
清汲那双一直紧锁着我的、仿佛冻结了万载寒冰的眼眸,竟因我的质问和那暴露的印记,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但这慌乱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迅速恢复了那副冰冷无情的面具,吐出的字句却比任何利刃都更伤人肺腑:“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他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快意承认,“与你结契……本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诱骗!若非如此……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将我彻底遗忘!!!”
诱骗!遗忘!
他的意思已然昭然若揭:一切皆因爱而不得,扭曲成了迁怒与报复!他导演这场惨剧,不过是为了将我逼到悬崖边,看我如何在“挚爱”与“契约者”之间做出那残酷的抉择!
“与帝君结契……” 我压下喉间的腥甜,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道,“聂容,并不吃亏。”
我的意思同样直白:我遗忘他的缘由,绝非是嫌弃这份契约本身!
可清汲的眼中只剩下偏执的疯狂,他固执地重复,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执念:“可我还是想看……你会如何抉择!”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的血块。我猛地松开他的衣襟,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串殷红如血的血珀珠高高举起,递到他眼前。我的手臂因极致的情绪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嗓音已然破碎不堪:“既是诱骗……”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虚假的痕迹,“那想必……你也不可能……真的蠢到把自己的命……系在这骗局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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