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留芳

　　晨光熹微，为广袤的沙漠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部落的马厩前已是一派忙碌景象，卫队正在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鞍鞯的皮革摩擦声、战马偶尔的响鼻声、以及人们低沉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种临行前的肃穆与紧张。

　　陆凝整理好自己的药箱，走到马厩前，目光扫过槽头，却发现只有一匹备好鞍鞯的黑色战马正不耐烦地刨着蹄子，那是莫苏勒的坐骑。她微微蹙眉，转头看向正在仔细检查马肚带是否系紧的莫苏勒。

　　“怎么没有我的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从她学会骑马之后，一直都是单有一匹马的。

　　莫苏勒头也没抬，手指熟练地再次勒紧皮带，确保万无一失，声音平静地解释道：“你常骑的那匹白马，昨日训练时左前蹄不慎崴了一下，恐怕是不能出行了。”

　　他直起身，拍了拍自己那匹躁动不安的黑马脖颈，那马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看向陆凝，语气自然地说道：“你与我同乘一匹吧。”

　　“这样……不大好吧。”陆凝耳根微热，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虽然之前寻找塞勒神塔时，二人迫于形势没少同骑过布鲁图，但那时情况特殊，且多在无人处。如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共乘一骑，还是让她感到些许不自在。

　　莫苏勒终于抬起头，夕阳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有什么不好？我们不是早已同乘过许多次了吗？”

　　他指的自然是过去那些生死与共的经历，但此刻从他口中低沉缓慢地说出来，配合着他那双深邃眼眸中若有似无的流光，却莫名地搅动空气，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

　　陆凝被他看得脸颊更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再扭捏，深吸一口气，伸出手递给他。莫苏勒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手臂稍一用力，便轻松地将她拉上马背，安置在自己身前。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阿纳芹娅，眼睛顿时一亮，仿佛学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她立刻转向身旁的花潋，有样学样地凑过去，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痞气笑道：“嘿，小花儿~你要不要也与我同乘？姐姐我的马术可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我带你去兜兜风。”

　　花潋闻言，白皙的脸庞“唰”地一下红透了，如同熟透的虾子，扭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小花儿！”阿纳芹娅岂会轻易放弃，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围着他打转，一声声“小花儿”叫得越发欢快，引得周围几个士兵低声窃笑。

　　马队终于启程。陆凝被圈在莫苏勒坚实有力的臂弯和宽阔的胸膛之间，后背紧密地贴合着他温热的身体，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之下肌肉的轮廓和传来的热度。

　　沙漠的风带着细小的沙粒拂过她的脸颊，有些微刺痛，但她此刻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身后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腔共鸣，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背心；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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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城的景象，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凄惨数倍。

　　昔日虽贫穷混乱但尚有生机的边城，如今已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人间地狱。

　　“疼啊……好疼啊……”一个老妇人蜷缩在断壁残垣下，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溃烂流脓的疮口，她眼神空洞，只会反复呻吟着这一句话。

　　“娘……我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孩子，无力地拉扯着身旁早已气绝多时的母亲衣角，声音微弱得如同猫叫。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几个面黄肌瘦的乞丐瘫在路边，伸出的手如同枯萎的树枝，在带着腥臭的风中无助地颤抖。

　　这塞城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凝震惊地望着眼前这片惨绝人寰的景象，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来。之前她来时，这里虽然贫富悬殊，秩序混乱，但至少还有活气，如今放眼望去，却只剩下一片绝望的废墟。

　　她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一个倒在城门口的病人身前蹲下，仔细检查他的症状。

　　“怎么样？”莫苏勒跟在她身后，沉声问道，眉头紧锁。眼前的惨状显然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陆凝快速翻看了附近几个病人的眼睑、舌苔和皮肤上的病灶，眉心紧紧蹙起：“只是普通的疫病。”

　　她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几包提前配制好的药丸，递给身后的士兵：“让所有人把这个吃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直接接触这里的病人和物品，饮水食物也需格外小心。”

　　趁士兵们分发药物的间隙，陆凝凝神屏息，在心中悄然呼唤：“系统。”

　　冰冷的机械音立刻在她脑海中响起，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智障人工服务号1810。

　　[叮咚！宿主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查询我现有积分，能兑换多少‘清瘟汤’所用的药材？”陆凝急切地问道。

　　[正在为您计算……查询到宿主当前可用积分为：75800点。可兑换缺少药物数量为：一百五十株。]

　　「一百五十株？只有这些吗？这该死的系统不会趁机抬价吧。」

　　目之所及，这座城里的病患至少有三四百人，一百五十株简直是杯水车薪。

　　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要贷款！再额外兑换一百五十株！”

　　积分以后可以再挣，但眼前这些人等不了。而且，塞城变成这样，和她炸毁离魂塔的举措有关，她不能袖手旁观。

　　[申请受理。生地黄五十，黄连三十，知母五十，玄参五十……所需积分五十万点。贷款利息为10%每年。]

　　[特别提示：因检测到宿主之前已有大额贷款记录且曾有轻微逾期，此次贷款若逾期超过半月，系统将即刻执行抹杀操作，绝无宽限。是否确定贷款？]

　　“确定！”陆凝没有丝毫犹豫。救人要紧。

　　[正在为您办理贷款手续……]

　　[积分已划扣……]

　　[正在为您兑换商品……]

　　[兑换成功！三百株草药已存入系统仓库，请宿主注意查收。]

　　接下来的三天，陆凝和花潋几乎是不眠不休，全身心投入到救治中。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挤满了痛苦呻吟的病人。熬煮清瘟汤的药罐日夜不停地冒着白气，苦涩中带着一丝清香的药味暂时驱散了部分死亡的阴影。

　　汤药的效果颇为显著，病人们的持续高烧渐渐退了，身上的溃烂疮口也开始停止恶化，并有愈合的迹象。

　　“老伯，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得厉害吗？”陆凝小心翼翼地扶起一位脸色依旧蜡黄但眼神已恢复些许清明的老人。

　　“好多了，好多了……”老人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握住陆凝的手腕，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感激的泪光，“姑娘……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是天神派来救我们的菩萨啊……你和，你和那位苏先生一样，都是大好人啊……”

　　“苏先生？”陆凝动作微微一滞，心中莫名一动，下意识地便觉得老人口中这个称呼指向的是莫苏勒。

　　“姑娘你不知道，”老人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这塞城……唉，命苦啊！处在这么个三不管的地界，对内官员不作为，对外又有蛮族作乱，我们这些低贱的罪民，活得真是比沙漠里的骆驼刺还难啊……”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陆凝连忙轻轻为他拍背顺气。

　　老人缓过劲来，继续道：“还好有苏先生，他时常会派人偷偷给我们散发一些粮食，虽然不多，但总能救活几条命，在沙漠里遇上马匪或者凶残部落时，也总是有打着苏先生旗号的人恰好出现，救我们于水火……”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若不是苏先生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庇护……我们塞城这些人……恐怕早就……早就变成沙漠里的一捧灰了……”

　　陆凝静静地听着，轻拍着老人的背，柔声安慰道：“会好的，老伯，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走出弥漫着药味和病气的临时医棚，陆凝深吸了一口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信步登上了一段残破的城墙。夕阳即将沉入远方的沙丘，将天地染成一片壮丽的橙红。

　　远处，莫苏勒正与几名部下交谈，似乎是在安排后续的物资调配和布防。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勾勒出坚毅的轮廓。他那总是显得冷峻甚至有些凶悍的侧脸，在温暖的光线下，看上去格外专注。

　　她望着那个身影，轻声自语，心中许多原本模糊的猜测渐渐清晰起来。

　　“所以一直在边境枪杀劫掠的，并非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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