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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
乌恒和诸多蛮族的联合骑兵犹如聚拢的海潮,一波接着一波地朝一队单刀直入的大乾兵马袭卷而来,然却都被乾人锋利的长□□成了四散的浪花,溃败退散。
萧锐锋与赵元、关英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率领精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就像在蛮族地盘上劈开了一道血雨腥风的口子般令蛮人生畏。
蛮兵的鲜血染红了碧绿的草地,这伙向来肆意劫掠大乾百姓的恶霸如今却血洒在了自己祖辈驰骋的草场上。
蛮兵——杀!
降虏——杀!
就连未及撤离的蛮族子民也被杀红了眼的乾军尽数屠戮!
蛮人的战马在血浪中嘶鸣逃窜,混乱的场面充满了蛮语的咒骂与哀嚎,所有蛮人都被迫承受着乾人百年的积怨与萧锐锋熊熊燃烧的怒火。
眼看距离乌恒的王庭越来越近,救妻心切的萧锐锋顾不得让兵马休整,只顾一味进攻突进。
然而,关英率领的匪兵毕竟不像正规军那般“抗造”,连战了七日后,各个都像极了要猝死的牛马,有股子随时都可以被超度归西的“班味”。
夜幕降临,关英找到刚出萧锐锋营帐的赵元,神情焦虑地说道,
“赵将军,你劝陛下歇整一日吧,这几日打下来,我伤患的弟兄们越来越多,早已是疲惫不堪。”
赵元抿了抿唇,用眼神示意关英与他一同走到远处再谈。
关英同这人走出三十来步,跟着立定了才听那人叹了口气道,
“关将军,赵某也知你手下的兄弟们早已人困马乏,我赵家军又何尝不是呢?只是陛下这次是铁了心地要去速速救宸……国师,唯恐稍有耽搁,就要与国师阴阳相隔了……”
关英听到“宸”字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因紧张而生出的锐利,活像只护食的野兽。
“陈?月娟吗?她好端端的,跟国师有何关系?”
赵元愣了下,见关英面色越发不善,连忙解释道,
“跟陈姑娘无关,是沈国师先前被陛下封为了宸妃,我在外出征时自家父的书信中得知过此事。听说陛下当初为了迎娶这位前朝遗妃,将钦天监的大人们换得如同走马灯一般。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宸妃’是大乾历朝历代君王从未给予过后宫任何人的尊贵封号,足以见证沈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关英的好奇心被一下子勾了起来,先前的焦躁竟渐渐消散,她感兴趣地追问,
“哦?那既然如此,为何又改称国师了?搞得夫妻倒像兄弟了。”
赵元觉得,与蛐蛐陛下相比,关英让他去劝谏那位实在过于可“刑”,索性继续讲道,
“听高公公说,是沈大人不喜欢被称为妃子,陛下也就依了他的意愿,封他为国师。我少时有幸曾随陛下亲征过两回,家父、家兄也侍奉陛下多年,可我们都未曾见过陛下能如此好脾气地迁就过任何人。由此可见,陛下对沈国师的珍视属实非同一般,想必这才一路急进吧?”
许是赵元讲述得颇似家常,无形中勾起了关英脑海中有关萧锐锋与沈青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
彼时,不论阳光与阴雨如何交错,萧锐锋的目光仿佛都被一根无形的红线牵引着,时时追逐着沈青那道清瘦而忙碌的身影。
萧锐锋俊朗的五官原本生得极为冷硬,却因为目光捕获的那道身影,而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那双深邃的眼中时而藏匿着温柔的笑意,时而又有着较不解更多的耐心,但更多时候却充盈着宠溺的无可奈何,仿若包容沙砾的大漠,亦如拥抱风霜雨雪的大海。
此刻,关英才猛然惊觉,曾经那双生动而深情的眼中光芒已逝,仇恨早将一切悲悯吞噬,令那双瞳化作了聚满戾气的幽冥深渊,让每个与之对视之人都能感到一股彻骨冰寒,就连见惯了凶厉悍将的关英也觉得那目光比任何利刃都更令人畏惧。
“关将军,”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
年轻的赵元目光柔和却沉稳,他用打着商量的语气道,
“眼下我军已深入乌恒腹地,此地形势险恶,即便安营修整,也难以免除蛮骑的频繁袭扰。依赵某拙见,将军与诸位弟兄不妨暂且转至队伍后方,专心照料伤员,换我与陛下并肩前行,共御敌患。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关英闻言,微微仰首,朱红的唇线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
她虽面上无波,却在心底暗叹,这赵家幼子看似年纪轻轻,竟有着超出年龄的老辣。
常言道, “姜还是老的辣眼睛”,赵元看似迁就关英匪兵的提议,实则却暗藏玄机,并未在关键问题上做出让步。
他将伤员安置在后方交由关英照料,可以保证前线部队轻装上阵,大大提高了机动性和有生力量的存活率。
如此一来,便既能保证冲锋力量不受影响,又能使匪兵们在放慢行进速度的同时会为了安全起见而不得不跟紧队伍,属于是“休了,但也没完全休”,属于是职场中打着温柔牌P的U才最A。
此刻,看着赵元面上柔和的笑意,关英之所以奇迹般的并未动怒,皆因赵元先前那几句精妙的铺垫在悄然间令她生出了对萧锐锋的些许共情。
这种锁链是极为柔和的,然却更能牵制人心。
“赵将军如此善解人意,想必是深受赵大司空与赵御史的悉心教诲与熏陶吧?”
关英的语间藏着一丝轻讽,服从安排的同时却又不失风度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哪里,哪里,赵某与父兄都还差得远呢。”
赵元只当没察觉,颔首噙笑打哈哈,竟显得更为谦和了。
……
次日午后,阳光斜洒,大乾部队正急速行军。
此刻,萧锐锋忽然命令全军勒马停在了一片起伏绵延的小丘地带。
前方山丘更为错落复杂,形成了一处浑然天成的伏击要地。
就在萧锐锋与赵元商议是前进还是绕道之时,一波蛮兵竟如鬼魅般地现身了。
这伙人马不多,目测不过五十人,萧锐锋微眯双眸,敏锐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名右眼角带着醒目刀疤的刺客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姓萧的,想不到你竟然还没死?!”
韩岂的眼中恨意翻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刻骨的怨毒。
萧锐锋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嘲讽,
“想让朕命丧黄泉之人多如牛毛,尔等不过一介无名小卒,也配在朕面前张狂?”
韩岂闻言,只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世人皆言猫有九命,可你萧贼踏入这茫茫草原,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飞。”
“哦?如此说来,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萧锐锋面上依旧挂着嘲讽的笑意,可心底却不由地暗暗戒备起来。
他迅速扫了一眼韩岂两侧的蛮兵站位,犹如一只警惕的野狼般注意到对方的阵型并不严密,似乎不是要攻,而是要撤。
韩岂见状,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意,极尽挖苦与挑衅地道,
“你此行草原,不就是为了你弑兄强娶的那个皇嫂沈青鸾吗?可他如今又嫁给了乌恒的单于,夜夜在单于的帐下承欢,早已被疼得骨酥身软,倘若他是个女子,只怕早就珠胎暗结了,哈哈……”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怒浪,如此诛心般的羞辱将萧锐锋彻底激怒了。
他明知对方在用卑劣的计谋戳他的软肋,然却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愤怒如同汹涌的洪水般将理智瞬息淹没。
“一派胡言!无耻狂徒,拿命来!!”
萧锐锋的双眼瞬间红得似要喷出火来,他怒吼一声,猛地一提缰绳,九仓长声嘶鸣,前蹄高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了韩岂,誓要将这无耻之徒斩于马下。
赵元见状大惊失色,暗道不好,试图阻止却为时已晚。
两军阵前,主将被激怒乃是兵家大忌。
赵元的心猛地一沉,深知萧锐锋如此冲动必定涉险,他只得喝令一声,率领手下骑兵紧随其后。
然而,此时韩岂身侧的蛮兵们仿佛嗅到了战机,猛然间蜂拥而上,企图阻击赵元的队伍。
尽管他们在人数上并不占据优势,但却凭借着出色的机动性,宛如一条条灵活的泥鳅般穿梭在鱼群之中,将赵元的骑兵队瞬间搅得一片混乱,再无法跟上萧锐锋突进的铁骑。
与此同时,关英率领的队伍也遭到了一波骑兵的突袭。
摩缇率领的蛮兵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令本就疲惫不堪的匪兵和伤员们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大有一种“知己知彼,吾命休矣”的悲凉。
面对如此绝境,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伤痛与疲惫,齐心协力,奋勇抵御摩缇骑兵的疯狂进攻。
摩缇此番采用的突袭战术效果显著,极大地削弱了关英队伍的整体战斗力,众多伤兵在蛮兵的屠戮下犹如无助的羔羊,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场面惨不忍睹。
“月娟,躲去辎重堆里!!”
关英厉声喊道,同时手起刀落,清丽的侧脸溅上一抹艳红的血色。
尽管她武艺高强,却被机动的蛮兵逼得逐渐陷入了顾此失彼的困境,根本无力护住身边众多出生入死的弟兄,更无法周全她最为珍视的陈月娟 。
陈月娟听话地躲入了辎重堆里,原本想用闪光弹,可眼前的场面却是不分敌我,混乱至极。
战马嘶鸣,尘土飞扬,四周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耳边充斥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声。
人们声嘶力竭的怒吼,个个都杀红了眼睛,有些蛮兵刚一坠马就被一群伤兵们扑咬而上,而有些重伤的乾人则绝望地在蛮兵的弯刀下身首分离。
眼看关英的身上多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陈月娟目眦欲裂,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汩汩涌出,滴答滑落。
怎么办?怎么办?……
陈月娟的心跳犹如擂鼓般响彻耳畔,手心渗着冷汗,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她感到四周的一切都在飞速旋转,仿佛整个被关英仔细呵护的世界都在顷刻崩塌。
她会骑马,会射准头差强人意的箭吓唬人,可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目睹过屠杀般的血腥场面,更没有亲手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地杀过人。
关英说过会保护她,她也甘愿当个小废物,只管救治伤员,打杂做饭。
此时,她甚至想到即便关英死了,她也能靠积攒的“能力值”再救活。
可现实是,如此种混乱的局面令她自己都成了具泥菩萨,自己都保不住又谈何救人呢?
“月娟!骑马快逃!我挡不住了!”
关英声嘶力竭地吼声将陈月娟拉出了纷乱的思绪,她眼看着关英吃力地砍翻一个朝她袭来的蛮兵,却在转瞬之间被另一个蛮兵偷袭,重重地摔下马去。
陈月娟惊惧地尖声喊道,
“阿英!!”
关英坠地后即刻横刀翻起,屈腿躬身,跪行着砍断了要袭击她的蛮兵马腿,待结果了那个蛮兵,她又带着一身的伤,迅速跑到了陈月娟躲藏的地方,护在了身后。
“月娟,待会我打个哨子马就会回来,到时你别管我,只管骑了我的马往后逃!”
关英沉声命令道,毫无半点商量的语气。
“我不要!我要和你……”
“月娟乖……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恐怕我只能再护你这一回……”
关英回眸时嘴角还淌着血,却自苍白的脸颊上努力挤出了一抹极为轻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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