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惊鸥鹭

　　三人皆是一惊，
　　“什么毒？”贺青紧急问道，
　　“牢里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条毒蛇，王痕被咬了，”田叔将才亲眼看到王痕腿上被毒蛇咬过的印子，
　　“人怎么样？”贺青关切到，
　　田叔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昏死过去了，”
　　“他现在在哪儿？”贺青又问道，
　　田叔擦擦额头上的汗，他表情凝重道：“我让人找了间空房，把他给抬进去了，也找大夫来瞧了，大夫也没法子，”
　　“带我们去看，”贺青脚下迈开了步子。

　　屋子里，王痕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脸色青紫，
　　到现在，他也没有换上鸣玉给的那身干净衣服。

　　王痕的腿上只有两个小洞，那么小的伤口，却狠厉到要人性命，
　　大夫守在床边，面对贺青的提问，他也只是摇头摆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第五薇敛着神色，终于，她静静地开口道：“有一人，不知可不可行？”
　　“谁？”贺青转身问到，
　　第五薇看向鸣玉，鸣玉点点头，“我去找他，”
　　说着，鸣玉即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第五薇也快步跟了上去，“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回江家，你去尹家如何？”
　　“好，”鸣玉忽然想起这茬。

　　出了大理寺的大门，刚要与第五薇分道而行时，鸣玉猛地与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她匆忙道歉，
　　“鸣玉，”孟昭出声，“怎么了？”
　　“孟昭？你怎么来了？”鸣玉这才认出了他，
　　“纪棠溪母女平安，我们想着来告诉你们一声，”孟昭长话短说道，
　　“太好了，”鸣玉脸色有了片刻的放松，但很快又道：“吴公子在哪里？有人中了蛇毒，想找他看看能不能解？”
　　“他在前面的茶摊处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过来，”孟昭闻言回到，
　　鸣玉点点头，
　　孟昭即飞奔离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急匆匆地带着吴兴颜回来了，

　　“有个人，拜托了，”第五薇看着他，出声道，
　　吴兴颜帽檐一上一下，简短地“嗯”了下，便跟着第五薇和鸣玉进了大理寺。

　　看了下伤口，吴兴颜即觉得情况不妙，
　　这蛇的毒性极强，看眼前之人的样子，此刻恐怕毒素已蔓延至全身，
　　时间紧急，来不及过多犹豫，他写下方子，交予一旁的大夫，让他去抓药熬煮，
　　随后，他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各式金针与银刀，
　　他要为其刮骨疗毒，
　　要来一盆热水与烈酒后，吴兴颜就要将众人请出，然而贺青拒绝了下来，表示自己要在一旁守着，
　　吴兴颜没有阻拦，

　　其他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鸣玉他们在屋外踱着步，
　　刮骨极痛，但里面始终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响，

　　药熬好了，鸣玉接过药碗，敲敲门，是贺青开的门，
　　他沉着脸接过碗，门又被关上了，

　　又在外面等了足足得有一个时辰，
　　门才再一次被从里面打开了，
　　这回，贺青跟吴兴颜一齐从屋里出来了，贺青神色凝重，吴兴颜的脚步也甚是沉重，

　　吴兴颜冲着众人摇摇头，
　　结果了然，

　　吴兴颜默默地离开了，孟昭请了个辞，也抬脚跟上。

　　“是因为昨日里的那番话吗？”鸣玉望着王痕被抬走的方向，喃喃道，
　　第五薇沉默着，
　　贺青也并没有说什么。

　　这样看来，不像是有人想要陷害于他，而像是有人一定要治他于死地，鸣玉在心里思索着，
　　忽地，她瞳孔一缩，

　　——
　　难道，他知晓了什么秘密？

　　鸣玉心头一颤，却没有说出声来。

　　“呦，怎么着？来了个奇人？”一如既往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贺青抬起头，
　　“安王，”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您……怎么又过来了？”
　　楚庆辰走到他身旁，继续转着他的玉骨扇道：
　　“刚去了趟外公那里，恰好路过大理寺，昨日中秋宴，贺大人这边，一切可还顺利？”
　　“尚可，”贺青撑起精神。

　　“方才本王见有个什么东西被抬了出去，”楚庆辰用扇子在自己的下巴处敲了几下，“那是什么？”
　　“与殿下无关，”贺青的音色恢复如常，
　　“本王好奇，”楚庆辰晃悠到鸣玉跟第五薇身旁，他的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游离，继续道：“你们说呢？”
　　两人均没有开口，
　　“行吧，”楚庆辰故作轻松道：“秘密就秘密吧，”
　　然而，很快，他又再次开口问道：“那位头戴帷帽的仁兄，是来做什么的？”

　　许久等不到回答，楚庆辰摊摊手，“本王是个外人呐！”

　　“殿下，没什么事，您请回吧，”贺青像以往一样，下了逐客令，
　　楚庆辰啧啧两声，“贺大人，还是那样绝情，”
　　贺青不做争辩，面对楚庆辰这样的问题，他一向这样，楚庆辰好像早就习惯了如此，
　　“贺大人看上去虽不说神采奕奕吧，也算得上正正常常，”楚庆辰笑吟吟的，“本王也是个大忙人，贺大人不留本王，本王可就要走了啊，”
　　“殿下慢走，”贺青只是回道。

　　趁着贺青弯腰的功夫，楚庆辰也弯下腰，又冲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直起身时，他脸上依旧挂着笑，
　　一偏头，视线刚好落到鸣玉跟第五薇身上，

　　他嘴角噙着笑，挑了下眉，
　　“周俊，司徒炜。”

　　不等他们的回答，
　　楚庆辰即掉转方向，背着手，离去了。

　　鸣玉跟第五薇的目光，不自觉地回到贺青身上，
　　贺青抿了下唇角，看向几步开外的田叔，
　　“毒蛇呢？”
　　“被一个叫六子的狱卒杀了，”田叔朝远处摆摆手，
　　原来，他已经吩咐人将六子带来了，
　　听到“六子”两个字，鸣玉心里立马泛起嘀咕，
　　看着渐渐靠近的那个模糊人影，鸣玉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也是他最先发现王痕中毒的吗？”贺青又问，
　　田叔摆摆手，“是一个叫大壮的。”

　　这人，倒是个生面孔，鸣玉只是瞧了一眼，
　　他们两人被贺青带进了房里……

　　傍晚，回到江家后，鸣玉跟第五薇找到了吴兴颜，
　　“这件事，好生奇怪啊，”鸣玉咬着自己右手的食指关节，“王痕真的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吗？”
　　吴兴颜摇摇头，顿了许久，他道：“或许，仅仅只是偶然出现的毒蛇吧。”

　　“那蛇，是五步蛇，”那名叫六子的狱卒，被贺青带进屋时，手里捧着个瓷罐，第五薇瞥见了上面的花纹，她认得的，
　　吴兴颜定定地看向第五薇。

　　鸣玉张了张唇，想要说下去，却又没有决定好从哪里开口，
　　最后，她喃喃着，“为什么偏偏是王痕呢？”

　　“世事难料，”吴兴颜回过神，只道了四个字，
　　鸣玉揉揉眉心……

　　“事情这回办得怎样？”章婉站在御花园的一座小亭里，背对着身后之人，或许是因为一阵子一阵子的北风罢，直让她头疼，
　　“迟了，但也好了，”梁云华懊恼一般，喘了口粗气，
　　“那日本宫就不该听你的，”章婉怒冲冲地转过身，
　　梁云华重重地低下头，“本以为仅仅是个小小侍卫，却不料贺青此人……”

　　“赖骨顽皮，”章婉咬牙，“一身犟骨头，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这颗棋子，不好控制啊，”梁云华话里有话道，
　　低着头的梁云华，倒让章婉的火气淡了三分，对于贺青的厌恶又重了几成，“棋子活了，弃了便是，”

　　说着，又想起一事，她的头更疼了，“辰儿与他走得，太密了，”
　　“贺青是不是欲擒故纵，故意钓着殿下？”提及此事，梁云华也始终不解，
　　章婉走到亭子中心的石凳旁坐下，
　　“事情完成之后，这人就不能留了，”
　　“好，”梁云华朝章婉靠近两步。

　　章婉闭上眼，开了口，“怎么会有如此愚钝之人，”
　　梁云华这回，罕见地没有琢磨透章婉的语气，他闭了嘴，没有回答……

　　晚上，吴兴颜正要插门之际，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
　　她闪进房间，又将门闩紧紧地插上，
　　“五步蛇出现在京城，这是偶然？”第五薇盯着他的眼睛，
　　吴兴颜沉默良久，依然开口道：“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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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昭，你说我的猜测合不合理？”鸣玉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孟昭在一旁，“贺大人不讲，吴公子不语，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秘密？”
　　“说不定是关乎大人物的大秘密，”鸣玉定下脚步。

　　“王痕的案子，还会继续查吗？”孟昭问道，
　　“应该会吧，以贺大人的性子，”鸣玉思索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可惜王痕到最后，都没换上那身干净衣服……”

　　孟昭垂下眸子，

　　“对了，孟昭，吴达盛到京城了，你知不知道？”鸣玉话题一转，道，
　　孟昭抬起眼，点点头，“我知道，”

　　“你之前，就是怕他认出我，甚至于他背后之人会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是吗？”联系到从青溪县启程前孟昭的言行，那时的种种似乎已经有了解释，
　　孟昭点点头，喉头滚动几下，他终于开口道：“当初是我小看鸣玉你了，”
　　“谢谢你现在对我的信任，也谢谢你那身为我做的考量，”鸣玉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事情会越来越明朗的，”
　　“会的，”孟昭深吸了一口气，“真想快些见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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