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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悟
杭谨庭当着彭昊的面摘下帷幕,他看着男孩面向自己发呆,片刻后少年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杭老师……”彭昊抽噎道,“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
杭谨庭再次拍了拍彭昊的肩膀,安慰道:“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我和你周老板还有点事情没做完,没想到秦文先出事了。”
用拇指抹去溢出的泪水,彭昊当着两人的面摊开手掌,在他的掌心赫然显示着一个数字,不像是墨水,也不是任何一种印书方法,它就这样出现在少年的手中,怎么都无法抹去。
“这个二是什么意思?”周翊皱起眉头,问道,“秦文死了之后才出现的二?”
“对的。”彭昊点头,“我遇到了秦彤,她的手中和我一样,应该是我们所有人都出现了二。秦令之不允许她出门,把她关在了秦府里不给出来。”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秦文的死讯?”杭谨庭觉得奇怪,再次追问。
“这是突然出现在我脑袋里的信息。”彭昊说,“大概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秦文挣扎着爬上了板凳,他明明,明明不想死,可自己把自己掉上了那根绳子!”
周翊:“你们亲眼看到了?”
彭昊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发抖,像是在回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周翊让他坐在一旁的榻上,给少年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捂在手心。
“那是鬼吗?”忽然抬起一双眼,彭昊抓着周翊和杭谨庭的手问道,“就算当初在学校,我,我也没觉得鬼这样吓人。我看着秦文被那个东西操控着爬上去,他哭了,他好绝望……他还不想死……”
周翊和杭谨庭陷入了沉默,彭昊在一旁不断喃喃道:“下一个,下一个人也会是这样吗……”
问题的答案是无解,即便知道这是魇鬼作为,对于深陷在对方世界里的一群人来说,都是束手无策的。
彭昊握着那杯水始终没有喝下,直到水从热变凉,窗外的太阳自东方升起,这个世界才在诡异的宁静中重新恢复生气,只是人心依旧惶惶。
少年在辰时回了宫,由周翊亲自护送回去,在养心殿门口道了别。杭谨庭依旧待在思府不便出门,他细细整理着之前探查到的一切资料,唯独在阅读有关秦文内容的时候,觉得事情并非由他们猜测的那般。
秦文的死亡推翻了他们先前的一切猜测,翎王事件的真凶线索断在此处,所有的调查都得重新开始。
然而所有人的线索都已经被排除,真相应该从谁身上查起?
“还是继续从秦彤和徐栋阳身上查吗?”回到思府后,周翊显然有些疲倦,他坐在榻上用指尖搓揉着太阳穴,甚至没有抬眼问道,“我总觉得我们查错了方向,秦文虽然损阴坏德,但罪不至死。我让白虎一直跟着他,就是怕他在背后使阴,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想不通魇鬼要杀他的目的。”杭谨庭皱眉,放下手中的竹简,“如果秦文是真凶,那在他死了之后,剧本应该结束。现在这样……只能说秦文不是真凶。”
事情陷入了僵局,就连周翊和杭谨庭都没有一丝头绪。先前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因为秦文的出事稍有缓和,如今再次独处一室,回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两人又不自觉地沉默起来。
“那个……”纠结了好一会,杭谨庭决定再次道歉,“昨天晚上的事,是我唐突了。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我知道。”周翊垂着眼睛回答,“事急从权,也只有这样能让秦令之相信了。再说了,两个大男人,也不会在意这种东西。”
“……嗯。”
杭谨庭觉得自己理亏,但听闻周翊一番话后依旧有些失落。而周翊虽说着没事,瞧见杭谨庭沉默下来,心中又有些许期待。
两人的尴尬气氛就这样蔓延了好几天,彭昊偶尔来到思府,同样感受到了这怪异的气氛。可转念一想这两人的关系,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杭老师,你是不是和周老板吵架了?”
“没有啊。”杭谨庭觉得莫名,“你怎么这么觉得?”
“就是觉得你们两个之间的氛围有些怪,你们从前感觉无话不说。”回想起以往的相处,彭昊又道,“就连春搜那次,周老板与你置气时,他都没有那么沉默。”
“你也觉得他沉默?”
彭昊点头:“都变得寡言少语了。”
“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杭谨庭叹了口气,“他有可能……有些介意。”
“什么事?”彭昊忽然有了兴趣,追问,“我帮你调节一下?”
“滚。”杭谨庭轻拍彭昊的肩膀,“怎么那么八卦?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少管。”
彭昊讪笑着,近日来心中的恐惧却是少了几分。他和杭谨庭窝在一处,偷偷打量着庭院里的周翊,少年的心中虽然惊讶,但也不见排斥。
日子平和了几天,柴米油盐的生活被打破在三日后。徐将军抵达京城的消息传来,整座城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百姓们夹道欢迎,挤在路边为驻守边疆的将军让出了一条路。他们欢呼着,甚至有的跪在地上叩首,徐将军的威望高,一度超过了高高在上的天子。
徐将军名为徐策,第一眼给周翊的感觉,便是在他身上找到了策宇寰的影子。在他被关入九曲起初的那段日子里,据说策宇寰就带领着他曾经的部下们征战,副将转眼间成了将军,是不是就和眼前人一样威武呢?
周翊微微笑了起来,但他的表情被隐在了面具之下,叫人无法看清。
徐策的身后是一座囚笼,蓬头垢面坐着一群人,周翊向后望去,觉得已经瞧不清莫折治的面容,只看到为首的那人低着头,周围的百姓不断朝着里面投掷腐烂的蔬果。
“西洲人谋害思贼!罪该万死!”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周翊觉得好笑,一句话里既骂了西洲,又斥了思裕,他向着茫茫人海望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西洲人和思裕在大源人们心中的厌恶程度不分伯仲,徐策听着这满大街的呼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勒令队伍停下了脚步,目光却直直落在前方,似乎在角落里看到了什么东西,徐策忽然严肃了神情,厉声说道:“过来!”
徐策的不远处有一条街巷,角落里正站着两个身影,将军紧紧盯着其中一人,他倏地翻身下马,向着他们快速走去。
“爹,爹……”那人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周遭的百姓这才看出是徐栋阳。他上前的模样唯唯诺诺,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恐惧,没有敬爱。
“跪下!”徐策一声呵斥,转眼又看见了徐栋阳的身边人,他有些吃惊地冷了片刻,随即恭敬地喊了一声,“秦二小姐。”
语气虽恭敬,但徐策并没有行礼。他直勾勾地看着秦彤,在四周寻找秦令之的身影却未果。
“宰相大人不在这?”徐策问。
秦彤回答:“父,父亲并未在这。”
闻言,徐策不再分心于秦彤,他转眼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徐栋阳,当着所有百姓的面竟开始大声呵斥:“春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犬子向来不学无术,徐某在这里向所有人道歉,回府之后定会好好教养这不成器的儿子!”
“爹,我……”
徐栋阳还想反驳,转眼间被徐策一声怒骂给打断:“闭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无能之辈,真给我徐家丢脸!”
徐策说的是事实徐栋阳无力反驳,可他也觉得冤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己明明就不是那个徐家世子,到头来还是少不了一顿毒骂。
他愤愤地想着,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
秦彤在一旁看着,同样不敢上前发声,似乎还未从秦文的死亡中走出,她的眼睛始终有些红肿,站在徐栋阳的身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徐策带着行军的队伍向着宫中走去,秦彤不会骑马,便与徐栋阳同坐一匹。似乎也顾不得他人的指指点点,翎王的事情暂且被人抛到脑后,徐栋阳在女人的耳边轻声道:“彤彤,你暂且忍受一段日子,我去寺里给你求了一枚护身符,你贴身带着,这样翎王和带我们进来的那个人都伤害不了你了。”
秦彤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东西真的管用?那天翎王差点把我杀了!”
“有用。”徐栋阳斩钉截铁道,“我也有一枚,到现在为止翎王都没来找过我。”
秦彤颤颤巍巍地接下,将护身符放在了怀中。犹豫了片刻,她又问道:“那林佳宜那边你准备怎么办?还有我们手上的这个数字……”
沉默了半晌,徐栋阳回答:“我会想办法保护好你的。林佳宜那边你放心,我本来进来之前就打算和她提分手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们出不去了,我,我向这个爹说来你这提亲,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这一次,秦彤没再回答,她的视线投向了前方,牢牢注视着徐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中,杭谨庭带着帷幕隐在了人群之中,在他的身边同样有个遮挡了容颜的女人,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眼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杭谨庭问:“妖族的听力比我好,他们说的话,和我猜的应该差不多吧?”
林佳宜点头,语气中虽有悲伤,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她说:“是我识人不清了,从今天开始,我和徐栋阳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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