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疆

　　封燚来到人界后，一直是成啸扬代表人类与他沟通协调。

　　在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成啸扬逐渐发现，虽然封燚依旧是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慢姿态，但在实际合作中并没有那么难交流。无论是沟通作战计划还是安置魔军，他都能给出正面反馈和可靠方案。

　　对成啸扬来说，于公，与封燚搞好关系是他的职责所在，这事关两军联盟；于私，成啸扬修习的术法与封燚擅长的魔法都属于火系，他们对彼此的力量都十分感兴趣。

　　某次聊完作战计划的空档里，不记得是谁先起的头，这一人一魔聊起了术法，聊着聊着居然又来了兴趣切磋技艺。

　　封燚意外的发现，他之前有些低估了成啸扬的本事。对方不愧是夸父后代，防风氏的后裔，灵气至刚至阳，实力不输魔君。

　　但封燚虽吃惊，却仍有自信胜过他。

　　成啸扬的灵气胜在纯粹，且封燚在切磋中发现，只要是有阳光存在的地方，他无论怎样使用术法，体力的灵力基本不会被损耗。或者说，一有损耗便被填补上了，这是魔族远远达不到的。

　　但成啸扬的劣势在于，他们运用的术法几乎都是祖上传下的固定形式。即如果族上传下了火球术，那么后人便可会使用火球术；如果火球术一旦失传，后人很难靠自己悟出火球术的使用方法。

　　但魔族使用起魔力来，要更灵活自由的多。

　　他们在不断的切磋中，彼此之间的关系逐渐有了点“朋友”的意味。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成啸扬发现，封燚对他的态度要比从前客气多了，并不总是一副倨傲轻蔑的神情了。

　　也正是因为对封燚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当成啸扬一进来就发觉封燚的表情不对。

　　成啸扬以为是封燚察觉到了什么异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应到蔺安那边的动向了？”

　　“没有。”封燚没好气地说，“我问你，那个元溪是你的下属吗？”

　　“是啊，他怎么了？”成啸扬一脸问号，他怎么问起元溪来了，他俩几乎没接触过啊。

　　封燚烦闷地敲着桌子，憋了半天还是没开口。

　　“到底怎么了？”成啸扬更不解了。

　　“没什么。”封燚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和他倒了杯茶，“对了，有个好消息。你们不是提出希望那十万人提前返回人界吗？我们刚刚讨论过了，没什么意见，估计你们很快也会收到通知了。”

　　成啸扬心里一喜：“多谢你们这段时间对他们的照顾了。”

　　“不谢。”封燚喝了口茶，心说：还是赶紧都走的好。

　　他继续道：“正好你来了，回去跟你们领导说一声，最近这边局势还算稳定，我要回魔疆处理些事情。”

　　成啸扬喝茶的动作一滞，眉角一扬，“你要回魔疆？”

　　“嗯。”封燚把空杯子放桌上，“正好也参加下欢送人类离开魔疆的宴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成啸扬笑着拒绝了：“如果有机会我倒真想去魔疆看看，不过我得留在这里坐镇，等消灭了蔺安，一切回归正常再说吧。”

　　“随你吧。”封燚也不多邀。

　　成啸扬回去后，立刻将魔族同意人类返回的事报给了岳宁远。

　　“魔族答应了？”岳宁远倒有些意外，“魔君封燚告诉你的？”

　　成啸扬：“是，他亲口说的。听他的意思，魔君们刚刚讨论完这件事。”

　　“嗯。我这边还没收到元溪的消息，可能魔疆那边还没正式告知他。”岳宁远松了口气，“不过既然是魔君封燚亲口说的，应该问题不大了。”

　　成啸扬又将封燚要返回魔疆的消息告诉了他。

　　岳宁远的眉头重又皱了起来，“他自己回去？还是带领魔军一同回去？”

　　“他自己。”成啸扬接着道，“这十万魔军依旧驻守原地。他说最多不超过半月就回来，毕竟十万魔军在这，他走的久了恐怕军心不稳。”

　　岳宁远沉默不语，成啸扬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将军是担心……他会一去不回？”

　　岳宁远凝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们必须做好万全打算。你和他相处时间最久，你怎么看他？”

　　成啸扬沉思片刻才开口道：“魔君封燚性格傲慢，目中无人，不过他对自己的族人有很强的责任感。所以我觉得……如果魔军驻守在人界，他一去不回的概率不大。”

　　岳宁远叹了口气，淡淡道：“我把此事上报吧，毕竟也不是你我可以决断的。”

　　当元首收到消息后，很快给出了决断：“无论魔族是否能如他们所说，允许人类安全离开魔疆，我们都应该展示出人类的胸襟和气度以及与他们合作的诚意。魔君封燚要返回魔疆，不必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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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疆

　　清泽很快将消息告诉了元溪，对方也是一喜。而后清泽又告诉他魔疆会在人类离开的前三天举办宴会为他们送行，届时四位魔君都会出席。

　　他们又讨论了会儿细节，敲定了人类离开魔疆的具体时间之后，元溪见办公室里并无第三人，便问：“清泽殿下曾说，希望在人类离开时，让我帮您个忙，现在可以说了吗？毕竟我还需要时间准备。”

　　“不急。”清泽撩下头发，“最迟宴会那天，我会告诉你。”

　　“好。”

　　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按理元溪该离开了。但他却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清泽见他面带愁绪，以为他在为人类返疆之事而忧虑，便道：“你放心吧，魔族既然同意了人类离开，便不会从中作梗，我可以保证这十万人能安全返回人界。”

　　元溪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怔，然后勉强而无奈地笑了：“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清泽抬眉，眼神好像在说：那你为什么表情这么忧虑？

　　元溪似乎想鼓起勇气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摇头，眼神躲闪着说了句：“只是考虑到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不自觉地发愁。”

　　清泽耸了耸肩膀，没有追问了。

　　元溪回去后，看到徐珂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何皖豫局促地坐在另一侧。见他回来，何皖豫忙起身来到他身边。

　　“怎么样？”徐珂宁也站了起来，表情严肃中带着些微的紧张。

　　元溪呼出一口气，道：“魔族同意我们离开。”

　　“太好了。”何皖豫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元溪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徐珂宁的表情也舒展开来，旋即又问：“另一件事呢？怎么样？”

　　元溪整张脸立时僵住了，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厌恶，冷冷道：“我们去书房说。”

　　何皖豫愣了下，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她知道吗？

　　徐珂宁颇有深意地盯着元溪看了几秒，然后径自转身朝书房走去。

　　元溪刚准备跟上，蓦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何皖豫。

　　？

　　何皖豫不明所以地回望，等了十几秒也不见对方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先去做饭？”何皖豫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元溪勉强着弯弯唇角，说了句“简单吃点就行”便转身朝书房走去了。

　　何皖豫咬着手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生出些不安的情绪。

　　“怎么样？”徐珂宁抱臂坐下。

　　元溪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徐珂宁道：“没有进展。”

　　徐珂宁嗤笑一声：“怎么，连这点牺牲都不愿意？”

　　元溪咬紧牙关，片刻后冷冷道：“我可以为人类奉献我的生命，但这个提议实在是不可理喻。”

　　徐珂宁靠在椅背上，轻蔑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谈什么奉献牺牲？”

　　“你觉得玩弄别人的感情是小事吗？”元溪侧过头，余光扫过他的背影，“你也不用道德绑架我。不是我不愿意做，而是根本不屑于这种下作且毫无意义的方式！”

　　徐珂宁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幼稚。”

　　“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评判我。”元溪的语气是少有的冷硬，“况且你也不是我的领导，无权对我发号施令！”

　　徐珂宁没有理会他，径自起身理了理衣摆，扔下句“你大可问问让你最尊敬的成队，我的提议到底有没有意义。”

　　随着书房的门被关上，元溪的表情终于垮了下来，愤怒、茫然、纠结一齐涌上心头。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疲惫地靠在窗上。

　　吃饭时，何皖豫夹了根油麦菜，咀嚼的空档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元溪。对方明显食不知味，何皖豫大概猜出来是刚才和徐珂宁的谈话不太愉快。

　　她再三纠结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魔族那边不是已经同意让我们离开了吗？是不是有什么额外条件？”

　　元溪摇摇头：“不是，没有。”

　　何皖豫扒着碗里的饭粒：“你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知道。”元溪给她夹了一块肴肉，“快吃吧，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何皖豫还想再问，但元溪已经端起碗专心致志地吃饭了，她把目光重又移到自己的碗里，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支持你的决定，永远站在你这边。”

　　元溪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他放下碗，很想去握一握何皖豫的手。但犹豫再三，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

　　当天下午，元溪先用笺石联系上人界，将魔族同意人类离开的事情汇报了上去。

　　“今早我已经从魔君封燚那里收到消息了。”成啸扬语气平和，“那么你们从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嗯。”

　　成啸扬顿了顿，问：“元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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