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身临其境

　　“哦。”邓布利多半月形眼镜后面的蓝眼睛闪烁着冲斯内普眨了眨。老校长看起来已经完全从刚才猝不及防下表现出来的软弱中恢复常态了。
　　斯内普看着邓布利多唇边又出现了熟悉的微笑，不禁恼羞成怒。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结果都是谁造成的！”他的上唇卷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她如果不是哭得太厉害，我也用不着靠魔药才能让她镇定下来。”
　　邓布利多这次真的非常意外。
　　“她……居然哭了？为了我吗？” 他湛蓝色的眼睛里，刚刚重新建立起的伪装动摇了一下，带出一点感动的水光，但却很快又隐没在更多的坚定之中消失不见。
　　“你以为呢！”斯内普心烦意乱地说。赵临在下午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地敲开他的门，一进来就抱着他大哭，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咒骂邓布利多。
　　斯内普一开始见到赵临的时候，还有些小别初遇的喜悦，可她的行为却让他意外极了。
　　他知道赵临对他的心意，还以为这又是她的小花招——想要借机接近他什么的——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
　　首先，他在记忆中似乎从没有见赵临如此失态过——甚至连哭泣也只有一次，而那是他初次意识到她对他不同寻常的感情，打算疏远她。可即便是在那时，她也只是一个人躲起来，默默地难过，而且在他发现她之后就不再流泪了。
　　可是这次，她不仅呜咽出声，甚至连身体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一边抽泣，一边语无伦次但却十分激烈地在骂他们可敬的校长、全世界公认的最伟大的巫师——邓布利多。
　　虽然她骂人的语言十分贫乏，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蠢货”啦、“白痴”啦、“混蛋”啦，中间还夹杂了不少他听不懂，猜测是中文的单词，而且语序混乱不堪，前言不搭后语。可斯内普还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诅咒中捕捉到了她的中心思想——这令他从一开始知道她居然也是知情者之一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迅速地化成了和她一样的盛怒。
　　——邓布利多那只老……老蜜蜂！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这么做！
　　斯内普没有发觉他居然丝毫没有怀疑地就相信了赵临的话。他从知道邓布利多命不久矣，并答应亲手结果这位给了他“第二次机会”的尊敬的长者的性命之后便一直阴沉着的情绪降到了历史新低。
　　赵临抱得他很紧，全身都在发抖。虽然是在为了邓布利多即将结束的生命而哭泣，可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在为了他自己——那种看着他时心疼无比的眼神、稍一推开她便露出的惊惶失措的神情——斯内普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知道真相（你真的知道么，教授……），恐怕一定会误会她的悲伤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斯内普看着痛哭着的赵临，心中对邓布利多的怒火再次攀升。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不是研究赵临的“占卜能力”，而是把邓布利多那只弯弯的鼻梁再打断一次！
　　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起码不能当着赵临的面。
　　斯内普想把小姑娘安抚下来，哄她离开，然后他好去找邓布利多算账。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很难。
　　甚至有好几次，赵临因为抽泣得太厉害，而几乎喘不过气来。
　　斯内普只好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从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只能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谎言。
　　“邓布利多……不会有事。我已经给他看过。他会好起来的。”
　　可是赵临根本就不相信他。
　　“不可能！他会死……呜呜呜……”
　　无论斯内普怎么说，赵临都只会重复一句“他一定会死，我看到了。” 这是魔药大师记忆中的唯一一次，小姑娘不信任他——这种经验对斯内普来说很新奇，而且也绝不愉快。
　　斯内普不知道她的信心是来自哪里——或许这就是占卜术的神奇之处？
　　——但她该死地说得没错。邓布利多一定会死。甚至他连他自己的死法都已经安排好了，而现在很可能都开始构思起他自己的墓志铭了。
　　斯内普讽刺地想。
　　所以最后魔药大师只能保持沉默。然后在发现赵临过于激动的情绪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的时候，用魔杖悄悄招来一瓶无梦药剂，搀在饮料里半哄半骗地让她喝下了。
　　然后斯内普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替她除去鞋袜，盖好被子，才带着满腔怒火，点燃了壁炉。他要向邓布利多问个明白，他要敲开那颗被蜜糖糊住了的脑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种带有暴力倾向的冲动究竟是源于邓布利多居然敢对他自己的生命视同儿戏的愤怒，还是源于他潜意识中的嫉妒——
　　——如果这次，要死的人是他西弗勒斯•斯内普，赵临会不会也像这样悲痛流泪呢？应该会吧？毕竟她……可是，他在赵临心中的地位，或许仍是比不上邓布利多。毕竟她的守护神是只凤凰，而且——即使是他一个多月以前拒绝了她的表白，她也只是稍微沮丧了一下，就放弃了，并且很快恢复了情绪。这甚至让他有那么一会儿怀疑起她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她所宣称的“爱”。可是，被爱的感觉是那样美妙，斯内普即使不打算接受，可也完全不想去怀疑它的真实性——临只是非常善解人意而已，仅仅是由于对他的尊重，不想给他造成任何困扰，才懂事地没有继续纠缠。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可是，她的守护神为什么是只凤凰？！为什么不是——
　　斯内普想起了自己的守护神——是一只牝鹿，圣洁、高贵、温柔、可爱，就跟莉莉的一样……
　　莉莉……
　　一想到莉莉，斯内普就好像给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彻底清醒了。
　　邓布利多看着斯内普脸上变幻的表情，陷入沉思。
　　作为一个活了150年的老人精，若说邓布利多对赵临的小心思完全没有察觉，那是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但他并不打算劝说斯内普接受赵临的感情——虽然在内心深处，有良心的那一面支持他促成这个经历坎坷的学生抛开过往，追求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可拥护“更伟大的利益”的那一面却认为现在这样就很好，无需任何改变——那就是在斯内普仍旧活在莉莉的影响中的前提下，放任他对赵临的感情陷入矛盾。
　　虽然，这无疑会使已经在痛苦的刀尖上行走的斯内普承受更大的折磨，可是——
　　他需要斯内普继续保持着对莉莉的爱和愧疚，这样才能100%安全地确保斯内普会遵守对他的承诺，帮助哈利完成那命中注定的任务。
　　可同时，他也需要斯内普和赵临之间的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这样才能把赵临越来越深地拉入他的计划，作为双保险的一环，在将来万一他的计划失败，而斯内普不幸牺牲之后，能够产生足够的悲痛和复仇的动力，影响她身后的东方势力，把反对黑魔头的大业进行到底。
　　虽然，赵临对他表现出的深厚感情让他十分感动；虽然，他对这个完全无辜、完全有机会独善其身，但却只是运气不好就被他强行牵扯进来的女孩儿心怀愧疚——
　　可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他已经牺牲了一切——阿利安娜、盖勒特、西弗勒斯、哈利，现在甚至是他自己……
　　所以，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他不会在乎多牺牲一个赵临。
　　壁炉两边的两个人，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忽然之间，从斯内普那里传来了一阵突兀的响声。
　　两人似乎像是被惊醒了那样，同时看向斯内普的背后。
　　斯内普客厅里通往楼上的门忽然被撞开了，赵临赤着脚、神情惊惶地跑了进来。她的眼神仍有着未完全睡醒的茫然，四下里惶急地张望着，然后在目光落到斯内普身上之后，才渐渐安定下来。
　　“教授。”她定了定神，从方才的噩梦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平时太多次地服用无梦药剂作为闹钟，使得她对这种魔药产生了较大的抗药性。而斯内普刚才给她服下的剂量明显远远不够。
　　“教授。”她又叫了他一声，走过来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传过来的温暖而鲜活的体温，微微露出笑容。
　　刚才她又梦到了伏地魔用纳吉尼处死斯内普的画面——就像她曾经在面对摄魂怪、以及在那之后的几次噩梦中所看到的那样——她已经很久没有做那种梦了，可是邓布利多的噩耗让她重温了那种恐惧。
　　——而现在，她能够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并真实地感觉到教授还好好地活在她的眼前，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可是斯内普才刚刚因为想到莉莉而心情复杂，赵临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一挣，就把手从赵临掌中用力抽了出来。
　　赵临怔了怔。她这个时候其实还不能说是完全清醒了，所以只是迷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眼角的余光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扫到了一旁的壁炉中。
　　一看到邓布利多带着兴味看着他们俩的脸，赵临马上就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双眉倒竖，在自己衣袋里一阵乱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斯内普刚刚才为自己在邓布利多面对小姑娘的触摸反应那么激烈而颇后悔，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不由有些惊讶。
　　“你……在干什么？”
　　斯内普一说话，赵临就好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冲到他跟前，把手伸进他的衣兜里面，拿出了他的魔杖。
　　斯内普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呆了——他完全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居然胆敢碰他的魔杖！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了。
　　赵临恶狠狠地用斯内普的魔杖指着火焰中的邓布利多，大声说：“清水如泉！”
　　——斯内普这边的火焰被浇熄了，大量的清水打湿了魔药大师家客厅里的地毯；邓布利多那边的老校长变成了老落汤鸡，一边嘟囔着“现在的孩子真不懂得尊敬老人”，一边悻悻地把自己弄干。
　　邓布利多如果不是的确毫无保留地信任斯内普绝不是喜欢夸大其词的人，他一定会认为“赵临为了他而伤心落泪”什么的，最不可信了！

《丛林生活物语》
怀愫新文，丛林野战啪啪啪#雾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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