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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
“我其实不想杀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秦玄奕笑得坦然，就像是在谈论路边搬家的一群蚂蚁，“就在你身后不远处，他直接跳下去……”
“闭嘴！”檀楚煜红着眼睛怒视前方，说话歇斯底里到感受不到一点嗓子的撕扯，只想立刻杀死面前的人。
林赫炎在另一头显然察觉到他不理智的状态，大喊着让他不要冲动。
可他又如何能冷静。
林赫炎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他已经活了三辈子，早就活腻到失去人生目标。既然仇人主动来到这里，他不介意让对方也体验一下坠楼的感觉。
“想杀了我？当然可以。”面对怒火燃到极点的他，秦玄奕反而毫不畏惧地放声大笑，自信到敞开手臂等着他过来报仇，“让你们崩溃，看你们上演你死我活的苦情戏，难道不有趣吗？”
“檀楚煜！”
再次上前一步，檀楚煜听见林赫炎在呼喊他的名字，那个全新的名字。
一切话语都在不言中。
他可以与秦玄奕同归于尽，但他真的舍得吗？
舍得好不容易回到正轨的生活，放弃重生得来的生命，失去自己也失去心爱之人……
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憋回，他近乎失焦地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继续质问：“只有我们两个都被你关起来，你才满意，对吗？”
秦玄奕躲在阴影之中，低声说道：“没错，但你不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吗？既然来到这里，我何不顺手验证一件事，用你们的性命。”
呼吸一窒，压抑到极致反而逼他笑出声：“想验证我们有重生的能力吗？那我只能说很抱歉，就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这一点。”
对方略感惊喜地一挑眉，却摇头否定：“不只是这些，你们太天真了，居然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
“嗯哼，可以猜猜看，亲爱的，用最后的时间。”秦玄奕忽然向他走来，眼睛却不聚焦在他的身上，“你们就是我的摇钱树，没有你们，我怎么可能走到今天的高度。”
下一刻，对方骤然提高音量。
“给你们两个选择，只要你们之中有一个人死了，我就放过另一个，否则我会让你们两个都生不如死！”
“啊！！！”身后顿时传来愤怒的吼声，檀楚煜错愕地回头望去，林赫炎竟然挣脱保镖，哪怕双脚被按到脱臼难以行动，也要不顾一切地向来爬过来。
一步又一步，艰难地扒住屋脊挪动，甚至越过了少一块砖瓦的位置。
那是哥哥曾经滑倒的地方，他不久前同样走过那里。
“别、别过来……”
血液上涌，情绪激动到近乎丧失理智，他本能地劝说林赫炎不要冲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到亲眼目睹哥哥坠崖的那一幕，想到上辈子游轮上发生的事情。
林赫炎同样被保镖压制住，为了摆脱控制不惜自己的生命，冒着坠海的风险一路沿着甲板边缘攀来。
最后他们成功报仇，却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此情此景，何曾相似。
未来和过去，似乎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曾变化。
原先波涛汹涌的海面变为遥不可及的水泥地，只要跳下去，必死无疑。
而更令人恐惧的是，这一次，他依旧想要重蹈覆辙。
毫无疑问，他们又失败了，既然没法一起活下去，为什么不干脆一起死掉算了。
眼神交汇间，他们读懂对方眼底的意思。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在一起……”
那是他们给彼此许下的承诺。
他们是一体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分开，谁都无法将他们拆散。
时间在此刻被无限放缓，林赫炎将目光全部聚焦于檀楚煜的身上，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就要牵上那只手……
距离瞬间拉大，秦玄奕反应更快，一把抓回檀楚煜，用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又想要一起死？门都没有！”
与此同时，保镖随即跟上，用另一把手枪对准勉强站起身的林赫炎。
“只有一个人死掉才有意义，否则我耗费苦心是为了什么？！”
双方僵持住，现在就连最轻松的同时死亡都无法达到。
……
所有人员紧急行动，不顾保安及工作人员的阻拦，团团围住城堡，仅在数分钟内便升起厚重的气垫，做好防护措施。
苗吟舒不知在梦中设想过多少次类似的场景，倘若林炽出事的时候他也在场，自己究竟会如何行动。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他要拯救的对象并不是林炽，而是那人不受控制的弟弟们。
此时此刻站在城堡正下方，他根本无法描述内心复杂的心情。
“老大，他们站在城堡中心，下面根本没有平地给我们放气垫，只能在边上围一圈……”李果焦急万分，完全藏不住情绪。
“就是靠人力也得给我搬进去，这可是两条人命。”
手下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想到了办法，立即回去铺设气垫。
“我们没有打任何申请，就这么闯进来，还派狙击手瞄准一个大人物，真的不会有事吗……”
苗吟舒抬头望向高处，胸口的白色芍药花在阳光下泛出点点精光，仿佛沾着晶莹的水滴。
“无所谓后果，不管是革职进监狱还是死刑，我都要他陪葬。”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上方，“等等，那家伙直接掏枪了，紧急情况要另说了，为什么会这么自投罗网……”
“是因为你们找到证据了吗？”李果一边询问，一边在对讲机内同其他队员沟通。
苗吟舒十分信任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注意力全在塔顶，闻言咬牙“嘁”了一声：“没有，是他先着急了。”
着急到游轮还未起航便准备动手。
现在彻底陷入僵局，不到最后局内的人根本无法分清自己是蝉还是螳螂，属于赢家的黄雀又是谁。
该死，这就是按规矩办事的下场。
如果他在见到秦玄奕的第一眼就请他吃颗枪子，何至于到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致命的子弹瞄准三人，将几人的命运全部串联在一起。
顶端的烈日投射出炽烈的光线，将屋顶灼烧得火热，林赫炎被压在滚烫的屋脊上，明明只需要稍微翻身便可以挣脱身后保镖的控制，却不敢挪动分毫。
他不敢保证这么做会让自己一起掉下去，还是仍旧活着，间接激怒秦玄奕开枪害死檀楚煜。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难道连死亡对他们来说都如此奢侈？
要遂秦玄奕的愿，让他先去死吗……
挣扎着仰起头，他想要再看一眼另一个自己的模样。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缓解疼痛。
乌云缓缓飘过，阳光被遮住，反光的物品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青金石。
那是一块极小的青金石，不是他给檀楚煜的那种，是完全陌生的另一种款式。
又是青金石……
当初檀楚煜潜入时，他在苗吟舒的建议下，特地找技术人员将改造过项链，让其拥有监听定位的功能。
既然如此，巧合出现在这里的青金石呢？
刹那间，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
这就是哥哥临死前没有转移走的密钥。
阴差阳错下，哥哥坠落时恰好丢下这枚青金石，而如此关键的物品在砖瓦密布的房顶上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以致于身处现场的秦玄奕根本没有察觉到！
他们两人又因为害怕触景生情，自哥哥离世后，从未想过主动回到这里，同样错过线索……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还有机会夺走它吗？
“倒数十秒钟，给你们做最后的决定。”
“十……”
不知为何，死到临头的他却忍不住勾起嘴角，抬头对上檀楚煜的视线。
两人遥遥相望，看清彼此眼中传达出的想法。
檀楚煜将头贴在枪口上，回以一模一样的笑容。
“八、七……”
他的心在滴血，也在庆幸。
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人，哪怕是感情深厚的情侣，也绝无可能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默契地想到接下来的行动。
可他们偏偏就是同一个人，还是同样只喜欢自己的怪胎。
“六、五……”
或许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同生共死的誓言，又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担忧早已耗尽心力，共同促使他们走向末路……
他们为另一个自己所拯救，也将因自己的决定而死亡。
“三、二……”
檀楚煜将视线从青金石上移开，专注地凝视与自己完全相同的面庞。
光线愈盛，视线恍惚，他好像看到无数个自己，或是躺在地面，或是站在上方，有活的也有死的……
“一！”
动作仅仅发生在弹指一瞬。
秦玄奕以为他们为了活下去，果真同设想的那样放弃反抗，刚准备开口下令将他们全部制服，却独独忘记这一刻自己是放松警惕的。
檀楚煜瞬间爆发出全身的力气，用脑袋硬生生将手枪撞开，手肘后顶痛击秦玄奕的肋骨。抓住愣神的空隙，他转身用全身的体重扑倒对方，与之扭打在一起。
另一边，林赫炎挣脱束缚，捡起手枪试图瞄准，却无法让准心精准地对上秦玄奕，不得不放下武器一同上去肉搏。
事实上，无法瞄准的不止他们一个。
瞭望塔只有一侧设有通往屋脊的门，可以完全看清其中的景象，除此以外只剩下一道窗口供人观察。但俯视视角下，窗口又突出的塔顶挡住，一旦几人全部钻进去，根本分不清目标所在。
事态陷入焦灼，不止是林炽，林赫炎的运气一样很差。
三人扭打间，林赫炎好不容易将秦玄奕带到瞭望塔边缘，试图将人推下去，却不料秦玄奕趁机抓住檀楚煜的脚腕。
“我们一起死？也不错。”
没有任何支点，瓦片在此刻从屋檐尽数滑下，连同三个人一起。
犹如命运般的诅咒，偏偏坠落点是无法铺设气垫的又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塔。
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一阵微风吹过，两条生命就此消散。
唯留一人在远处目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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