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长安十五年

　　陈星野看向王嘉然以前常坐的位子上，思绪飞到她还住在长安酒楼的时候，内心十分愧疚，他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

　　面前是她留下的酒，这是王嘉然离开长安酒楼唯一没有带走的东西，她自学的酿酒，虽口感不好，但也能喝，尝了一下：“居然酿这么难喝。”

　　“怎么？嫌弃？”

　　他恍惚间听到了王嘉然说话。

　　陈星野迷迷糊糊的看着对面：“嘉然？”

　　王嘉然假装生气的样子：“哼，就知道。”

　　他激动的站起来：“嘉然，你快告诉我，你最后看到的人是谁？”

　　她眼睛都是感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嘉然。”

　　“陈郎，谢谢你。”

　　他上前准备拉住她想要问个明白，可是她却如一缕青烟一样，消失不见，陈星野转一个圈，巡视周围一切，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酒不好喝，还挺上头。”

　　刚要坐下，管家慌忙来报：“主人，有人要见你。”

　　陈星野随管家下楼，看到一位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脸上充满了惊恐，看到陈星野后才破防大哭。

　　那女子带着激动的哭腔，说道：“你就是陈老板吗？”

　　“你是？”

　　“我是小莲，是王嘉然身边的侍女。”

　　什么？他大惊，待检查后将人带到后面。

　　陈星野好生安顿，等小莲情绪稳定之后再问及那日发生的事情。

　　“那日，有人冒用陈公子的姓名获取我家小姐信任，将我们带到了一栋破旧的客栈之中，我知道小姐天生没有心眼，只要她相信就不会怀疑，尤其是陈老板您的安排。”

　　说到这里，陈星野垂下眼眸，心生愧疚。

　　“我与小姐走到二楼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可是那人不让我进去，只让小姐一人进去，我只好在一楼等待。”

　　小莲说着说着情绪开始环顾四周，他赶紧安慰道：“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不一会，我就听见小姐大喊救命，然后就是打骂声和酒器摔碎的声音，我赶紧起身上二楼可是被他们拦住，我大喊小姐，怎么喊都没有用，那些个粗人竟然给我一巴掌叫我不要喊，不然就杀了我。”

　　小莲越说越激动，开始哭泣。

　　“我害怕小姐受伤，推开那人，快速跑到楼上去，我看到...”

　　"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 说到这个，她又大哭起来。

　　陈星野心急的问道：“到底看到了什么？”

　　“卢.. 卢大公子对我们家小姐欲行粗鄙之事，衣服都被扯坏了。”

　　“靠..” 陈星野大怒，重重拍打了一下案几，上面的茶杯震动起来，骂道：“畜生。”

　　吓的小莲赶紧往后退。

　　“走，我带你回王家，你是证人，我定要那卢衡付出代价。”

　　“不..” 她连连拒绝：“如果我回去老夫人会把我打死的。”

　　“为何？”

　　“我.. 我保护小姐不利，小姐不在了而我却活着，她定会让我陪葬 。”

　　“好好好.. 你先留在这里，可是小莲你是关键的证人，明日你一定要为我作证。”

　　小莲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呆滞点头：“好。”

　　到了第二天，陈星野正要把人带往东宫，在门外等候了很久都不见人出来，他觉得状况不对，直径推门而入，却发现人早已人去楼空。

　　"什么情况？来人..”

　　一番盘问下来，没有人知道房间里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陈星野立刻去了东宫，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唐岚。

　　她对这消息震惊又疑惑：“这种情况下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卢衡就这样放过了她？”

　　陈星野说：“确实疑点重重，不过有人证不是会让事情跟清楚一些吗？”

　　“是啊，可她来报信，却一早人去楼空？她在怕什么？”

　　“她说什么怕老夫人会把她打死，为嘉然陪葬。”

　　“这..”

　　李建成听着二人的对话，缓缓说道：“王老夫人是家中最有说话力度的人，连王大人都要听她的决断。”

　　“难怪这么怕她。”唐岚得出结果，仔细想但还是觉得不对：“她慌里慌张的跑来告诉你真相，然后她又跑了，我们就没有证据找到卢衡，现场目击者一个都没有，还有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没有告诉你？”

　　“哎呀，这个我忘记问了，只顾着替嘉然报仇。” 陈星野摸了一下自己的脑子，真是没问到重点。

　　“无妨，我们可以派人在去找，只要在长安没有找不到的。”李建成说着把冯万传唤过来。

　　长安的无人巷内，小莲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她四处回头，那个黑影早早等待着她，吓的赶紧行礼。

　　“一切都按您说的去做了，您就放了我吧。”

　　“很好。”

　　另外一位蒙面的男人，上前递给她一个包袱。

　　“这是你的盘缠还给你，记住想活命就不要留在长安。”

　　她手颤抖着接过：“是。”

　　刚要转身离开，就被蒙面男一刀捅进背后，她痛苦转身：“你.. 你们竟然说话不算数。”

　　他毫不留情的把刀拔掉，把她推到在地。

　　“不好意思，为保安全只能这样做。”

　　“你们… 说话，不算数。” 小莲倒在地上，曲着身子痛苦的指着他，慢慢手落下。

　　··

　　城南墙的角落里，有一段时间总是暗暗的发出一种恶臭，每次路人路过总闻到这个味道，一路人实在是受不了好奇的上前看，只见那片地方花草生长的甚好，不过有些松动，他手欠的巴拉了一下，一只人手露了出来，吓的他大叫，赶紧找来官兵。

　　挖出一看是一具女尸。

　　引的众人纷纷议论，大理寺的人第一时间赶来，验证完尸体后，崔胜立刻赶去东宫报信。

　　“小莲找到了。”

　　陈星野比他们还着急问道：“人呢？人在哪里？”

　　“死了。”

　　他白高兴一场，失望的说：“怎么会这样？那这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不，还有一个。” 崔胜看着陈星野想起另外一个人。

　　“谁？”

　　“卢清。”

　　他们商议下，暗中派人盯着卢清的出行，与何人交往，去哪里玩乐，经过几天的跟踪发现这个卢清有些不一样。

　　陈星野暗中跟着他，发现他在市集上买一些胡饼给一些到处讨饭吃的孩子们，即使知道自己买东西被骗，也没有多去计较，价钱照给。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不止一次这样去买吃食给附近的穷人，给家人采买时也会给身边的奴仆买一些东西作为奖赏，这在当今社会已然是大大的奖励了。

　　他远远看着卢清：“一家人差别怎么这么大？”

　　见卢清又一次购买胡饼，慰藉穷人和孩童，陈星野上前拿走了他手上的一张胡饼，直接吃了起来。

　　“陈公子？” 卢清看了看左右，确认他也是一个人。

　　“小胖子，做好人好事呢？”

　　卢清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严词纠正：“你别叫我小胖子，我有名有姓。”

　　“.. 好好.. 对不起，卢清对吧。”

　　他乖巧点头：“嗯。”

　　陈星野胳膊直接搭在他的肩膀上，像个校外流氓一样：“来，有点事问你，借一步说话。”

　　卢清就这样被他拐到一个角落里，他双手抱着剩下的胡饼，一副害怕又好奇的眼光看着他。

　　“你.. 你想问什么？” 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见状，陈星野笑了：“瞧把你给吓的，上次对不起，情绪失控了。”

　　“就这？”

　　“当然也有别的。”

　　卢清无辜怯懦的眼神看着他，陈星野还未张嘴，他突然大声地说道：“我不知道。”

　　卢清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 陈星野挖了一下耳朵说道：“我不聋。”

　　“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不知道。” 卢清明明很害怕，却非常要强。

　　这让陈星野看乐了，嘴角压不住的笑：“知道我要问什么吗，你就抢答。”

　　“你不是要问王..” 他赶紧捂着自己的嘴。

　　“啊哈.. 看来你知道。”

　　“我...”

　　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抓住了把柄。

　　看他蠢萌蠢萌的模样，陈星野也不忍心过于为难：“王嘉然的死是不是和你阿兄有关。”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日，你为什么疯了一般来找我？”

　　“我...” 又被问住了。

　　卢清想了很久说道：“我为阿兄赎罪是真的，可是这件事情与阿兄无关。”

　　陈星野不信，故意这样激他：“无关？无关你赎什么罪？王小姐身边的侍女临死前一口咬定是卢衡做的，她亲眼看到那畜生将要行不轨之事。”

　　“王家小姐什么身份我阿兄自然明白，他不敢。” 他坚持替卢衡辩解。

　　“是吗？”

　　“陈公子，你也不必这样激我，我们家没有杀人就是没有杀人。”

　　他把怀中剩下的胡饼一股全扔给了陈星野，自己转身离去。

　　陈星野下意识接住扔来的胡饼：“哎，小胖子还挺有脾气。”

　　一个死死咬定卢家，一个拒不认罪。

　　李建成把陈星野送来的信，递给唐岚，他很意外这个卢家二朗。

　　“这个卢清倒是股清流。”

　　看着信上的内容，唐岚想了很久，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卢衡招供呢。

　　李建成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会有结果的。”

　　一日清早

　　商贩开门做生意，刚打开门板，夹缝里掉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卢衡的各大罪状，他看完发现这街坊里好多人都收到了同样的信。

　　顿时长安城内负面传闻满天飞，人们议论纷纷，更是有正义者指名道姓的谩骂，指责卢家。

　　“真不是人啊，这卢家大公子..”

　　“是啊，畜生。”

　　“那可是琅琊王氏，他真是疯了，觉得自己也是名门望族就可以胡作非为。”

　　“家门不幸啊。”

　　卢府已经被这负面新闻围攻，家门紧闭。

　　“哐”的一声，杯子被卢衡砸的粉碎，在家里乱打乱骂。

　　“这是谁说的，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卢飞燕闻声赶到：“阿衡。”

　　“我要见阿爹，求阿爹为我做主。”刚要出去，被她拦下。

　　“阿爹说不想见你。”

　　“什么。”

　　卢衡苦笑，这个时候连自己的亲爹都不相信。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作证。” 他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快马加鞭的来到天策府，他真是想的太天真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愿意惹一身骚的。

　　“秦王不在，卢公子请回吧。”

　　“不在？”他才不信：“那我等他。”

　　“哎，卢公子，别逼我们动粗。” 门口的侍卫叫到。

　　“你..” 卢衡指着眼前的侍卫，以前他来可不是这副样子：“好.. 现在用完我不愿意理我了是吧。”

　　他愤怒在门口谩骂，那些门卫冷冷地看着他。

　　卢衡失意的走在马路上，有人突然指着他大喊。

　　“哎，他就是卢家大公子啊。”

　　“啊，是他啊。”

　　“欺辱妇女，实属烂人，真是恶心，大家不要客气啊。”这个人拼命的带动情绪，他扔了一个臭鸡蛋到卢衡身上。

　　“你..” 卢衡愤怒转身，狠狠地瞪着他。

　　"啪” 又一个菜叶扔了过来，大家一看，都鼓起勇气，拿起身边的石头扔了过去，直接一个头破血流。

　　“啊。”

　　卢衡捂着脸蹲在地上，甚至有人开始暴动，对他推搡。

　　他疯了一般，抓住扔那个人，大大出手，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住手。”

　　长安城的巡逻兵看到这里暴乱，赶紧上前制止。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聚众闹事？”

　　那个人继续指着他大声骂道：“他是□□犯，杀人凶手。”

　　卢衡额头，嘴角全是血，冲他骂道：“你放屁。”

　　“来人，将闹事者统统都带回大理寺。” 巡逻兵不听任何解释，直接抓人。

　　听到这个，有的人吓的一哄而散。

　　卢衡则被带走了，等候家人保释。

　　··

　　这昏暗的牢房里，他目光空洞看着前方，低下眼眸，一个身影投射在地上，他抬眼看去，立即感受到不好，身子慌张往后退。

　　“你们干什么？”

　　吱咛一声，牢门推开，又有几个小兵进入把他死死按压在地上，手脚分开绑在牢房的木柱上。

　　“你干什么，你们想动用私刑，逼我招供？”

　　“防止你发疯。”

　　卢衡拼命挣扎，其中两个死死按压住他的手臂，使他动弹不得。

　　“我是范阳卢氏，你们敢对我动粗，我阿爹要了你们的狗命。”

　　“啊…”

　　悲惨的声音响彻整个牢房。

　　唐岚身着黑色披风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站在隔壁房间听着他的惨叫。

　　牢狱长严肃的看着他：“王小姐是你杀的？”

　　听到王嘉然三个字，卢衡停止了挣扎：“果然想严刑逼供，我要告到陛下面前。”

　　“说。”

　　“不是我，你们没有证据，就乱用私刑，逼人太甚。”

　　除了谣言，确实拿不出证据，唯一的证人还死掉了。

　　唐岚在隔壁听着，传递意思，继续打。

　　“啊…” 卢衡已经全身冷汗，一股子倔劲：“是谁让你们来的。”

　　“你不需要知道。”

　　他对着牢房的天花板大喊：“你们就是想杀了我，好快速下罪，你们是在趁机报复。”

　　“杀你？不会，死对人来说是一种解脱，痛苦的活着才是最难受的。”

　　唐岚继续传达意思，牢狱长继续问：“你在为秦王做事？”

　　“你们想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虚弱。

　　“古乐楼的掌柜晚娘是谁的人？”

　　卢衡虽坏，但是一身傲骨，依然嘴犟：“不知道 。”

　　牢狱长起身看着地上的他，等待着唐岚的吩咐，好一会，小侍卫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经历折磨的卢衡万般痛苦，通过牢狱的审问，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

　　只有她才会这么想要自己的命。

　　恍然中，他的脚踝被铁锤重重砸中，瞬间骨裂。

　　“啊..” 他身上开始颤抖，觉得脚和腿分开了。

　　“唐岚你这个贱人。”

　　卢衡大喊，虽没有见到人，但此刻他确定她就在旁边。

　　“说，你背后的人的谁？”

　　他面色，痛苦一字一句地说：“有本事你杀了我。”

　　牢狱长又狠狠的一刀下去，插入另外一条腿上，挑断了他的脚筋，四根绳子来回扯动，血液如水一样，浸透整个地面。

　　卢衡痛的全身颤抖，气息开始变弱。

　　“好，好… 我告诉你..”

　　唐岚透过隔壁窗户见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压抑久久的恨，慢慢释然。

　　“你若是敢耍我们，小心你阿姐也吃不了兜着走。” 牢狱长传达，提醒着卢衡。

　　“你.. ”

　　提到卢飞燕，他破防了，撕心裂肺的叫喊：“你敢动她，我要你们的命。”

　　“唐岚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在.. 有本事你冲我来。”

　　刀面在卢衡脸上滑动，警告他小声点。

　　被折磨不堪的卢衡还是用尽力气对着天花板大喊：“你想为李玄霸报仇？… 你想公报私仇，我会去陛下那里参你，告你逼迫招供，杀人灭口。”

　　牢狱长再次警告：“闭嘴。”

　　七尺男儿硬生生的被折磨成一个废物，从此站不能站，手不能抬，疼的他想要躯着身子都不行，这比死了还难受。

　　“哈哈哈哈.... ” 笑声带着不甘。

　　“你笑什么？” 牢卒和牢狱长不解，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我笑人生如此可笑，竟真有因果轮回。”

　　唐岚看着地上的他，凄惨无比，做了这么多坏事，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应该的。

　　牢房里弥漫的血腥味让有些厌恶，她正要转身离去，突然背后传来卢衡痛苦大喊：

　　“王嘉然是秦王杀。”

　　听到这个唐岚的手止不住的抖，她赶紧按压住：“秦王？”

　　她不在多逗留。

　　卢衡满脸是血，眼神涣散，看着地牢天花板：我不好过，你秦王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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