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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真刚在空中乱窜了好一会儿,猛地停了下来,穿过了被冰塑的血凝之躯,扎在棺材上久久没了动静,但那血人的身躯顷刻变崩溃了,变成了血色碎冰堆在地上,舜华手中的红盖头也随之化为了一滩血水。
萧翎略松了口气,要是这玩意还来,现在的她没了箭矢,可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干脆地又瘫坐在了地上:“连断剑都这么厉害,原来的真刚得多强?不愧是是八剑中最锋利的存在。”
就在刚才,萧翎为拦下萧闻昭被打的头破血流,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
萧闻昭面露愧色:“对不起,阿翎,是我连累了你。”
“嗐,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身子骨结识,养个几天就好了,倒是皇叔你,手疼不?”萧翎完全没有京城贵女的样子,朝萧闻昭呲着牙笑了起来,“不过这次回去你还是得好好犒劳我,为了你,这次我真的牺牲太大了了。”
见她故作大大咧咧地笑着,萧闻昭更内疚了。
手疼?舜华斜睨看去,适才发现萧闻昭为了挣脱萧翎,竟连手指都打折了,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她心中百感交集,都被萧闻昭打成那样了,萧翎居然还能关心萧闻昭的手疼不疼。
或许,这就是家人,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伤害到彼此。
傅舟桓身边不知何时结起了厚厚的一层霜华,舜华蹲下身,伸手拂去少年脸上沾染的血水,他纤长的睫毛在昏睡中轻轻颤动,舜华静静端详起了那张不属于他的容颜。
原来,傅舟桓身上的寒毒不单单由试药引起,还与自身有关,当今世上,除了应长生,当无人能在瞬间冻结这里的一切,那应是魂带给他的东西。
难怪他能抗下傅澄的药,做了傅家那么久的药人,世上哪还有什么比这他体内寒毒更烈的毒药呢?当年的发疯,恐怕也不是因为因为傅家的试药,而是单纯因为记忆的恢复。
“我奉劝你离他远点,他会拖累你的命。”
不远处传来一阵叹息声,舜华抬眸看向被牢牢锁在地上的蕴真:“哦?何以见得?”
“命运已经开始再次转动了,这一世,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活到了这个年岁,无法登仙,他只有死路一条。”蕴真定定地看着她,说得极为认真。
命运?尚未完全展开的笑意凝固在了舜华脸上,停顿了半晌后,厉色道:“什么意思?”
“此人本该早逝,霜寒之法一出,他的这副凡人之躯会更加羸弱,你和他一起,便会介入他的命运。”蕴真看着在冷白的冰霜中沉睡中的少年,眼中竟闪过一丝怜悯,“没了仙身,重活一世后,天道赋予他命里的东西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会拖累你,也不知你这些日子里知道了多少,蛟珠回到了你身上说明你再次走上了那通仙化神的不归路,而天道无情,所以应天道而生的你亦要无情,难道你还要和他一起在命运里再挣扎一世,直至灰飞烟灭吗?”
是了,在酆都,舜华见过谢淮留下的记忆,知道离夜参与了谢淮的因果,也知道谢淮的那道魂带着早夭之命。
舜华闭了闭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手又轻轻从傅舟桓的脸颊上落下,复杂的脸色转而面向蕴真时,赫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蕴真,他的事暂且不论,你的残魂我却一定要带走。”
命运?离夜到最后可不是因为谢淮而死。
“呵。”看着舜华那双杀了那么多人,灭了那么多魂,却依然如山间无暇洁白的木槿花般干净的眼睛,蕴真冷笑了一声,她知道舜华在打什么主意,只要将她的残魂拿在手里,让寂明无法完整,舜华便有了筹码。
她在逃亡的路上听说过一些事,比如沉蝓带着一个少女,拿下了应长生作为试炼彩头蛟珠,比如沉伽也出现在了那片瘴林,并被应长生关押于佛陀寺的山牢之中。
其实蕴真一开始就猜到了,那个拿走了蛟珠的少女是离家多日的舜华,可她没想到,几月后的自己栽在拥有蛟珠的舜华手中。
登仙即可改命,如果那口棺材真的通向登仙之路,那傅舟桓是不是可以再次改命,舜华将目光落在了棺材上。
可一个以凡人之躯而逝去的人,他所遗留下来的陵墓中,又怎会有那所谓的登仙之法?
舜华一开始就没相信此地有那所谓的登仙之法,却在得知傅舟桓命数的那一刻,她信了。
“别妄想了,他留下这口棺材只为补全离夜的残魂罢了。”蕴真知道她在想什么,嘲讽地笑了笑,“他的登仙之法,从始至终都是骗局,可惜啊,当年的离夜就算被拉入尘埃之中,也再未垂怜过他一眼。”
一直以来,有些事困扰了蕴真多年,那就是寂明当年是怎么找到舜华的,她为什么会有完整的魂?
只要有那道魂,舜华依旧可以登上仙途,可这多年来,他们并未在舜华身上发现任何仙迹。
舜华一步步走向蕴真,然后低头俯视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若想活下去,你不如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比如,你们到底是谁的魂?”
“哄孩子的把戏。”蕴真不屑道,她知道,眼前这个被她欺压多年的少女终究是不会放过她的,“言尽于此,多说无益。我还不至于在你手里求活,也不知道以你现在的功力,以后面对寂明,又能有几分的胜算。”
蕴真的话音刚落,陡然间,一把冰冷的剑刺入了她的胸腔,剑刃向外燃起了烈烈真火。
剑在一只纤长的手中缓缓转动着,舜华脸上带着狠辣的笑意:“的确只是哄哄你而已,不过蕴真,是你的逃亡之路到此为止。”
今时不同往日了,舜华现在的力量,足以让蕴真的身躯被真火烧成灰烬,一旦没了身躯,她的残魂就没了容身之处。
火光中,蕴真瞳孔中倒映着舜华现在略显狰狞的脸,她没有任何情绪,直到火舌舔舐上她那张美颜而精致的脸时,她忽地笑了起来,像一朵紫藤花,艳丽,却暗藏着几分危机:“虽然你没有完全长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但终究还是变了。”
蕴真是个那么怕死的人,可却在弥留之际,她的神色轻松了起来,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很快,一缕紫色残魂从烧得面无全非的躯体中缓缓飘出,这次舜华看到了它,眼疾手快将它抓在了手中,她冷眼注视了手中的残魂片刻,然后从怀里随意拿出了一个瓷瓶,划破食指,往里面滴入了一滴血,口中默念了几句,将魂锁入了其中。
紧接着,真刚的残刃在棺材上突然亮起了银光,提醒着舜华此行的目的。
舜华飞身落于石台上,将残刃从棺材上取了下来。
这次残刃没再挣脱她的手,她低头往棺中看去,只见棺中余下的血水已经干涸,却仍传来了一股不详的气息。
以剑轻敲棺底,棺材下面传来一阵回声,下还有是空的,底处还藏有玄机。
舜华犹豫了片刻,谨慎地用剑撬开了那层隔板,入眼便见棺材左侧整整齐齐摆放着无数画像和雕像,而右侧便是一件挂着红缨,器宇轩昂的银黑色盔甲,还有一个小巧的红木盒子,她拿起红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缕结发。
“我看看。嚯,不是说顾云璟年少时没有娶亲,登基几年后便天下大乱,从此更是独守宫中吗?这缕结发哪来的?”萧翎凑了过来,随意拿起来一张又一张画像看,而那无数张丹青和雕像,每一张丹青和雕像都反复刻画着同一个女子,年复一年,这些画像,整整描摹了六十余年,直到顾云璟走到生命的尽头。
画像上的脸,和舜华在梦里见过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她的前世,佘神山主离夜。
看着这些画像和雕像,萧翎只觉得寒由心起:“嘶,作为仙盛的君主,他怎么恐怖?”
舜华正狐疑着手中结发会不会有一部分出自离夜,听她一说,不明所以:“恐怖?为何?”
萧翎啧啧摇头:“因为他一直默默惦记着一个女子。”
被一个不熟悉的男子在画纸和木头上描摹了这么多次,任何女子知道了都会觉得心惊肉跳。
“画中仙人说不定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仙人信徒众多,有人画形造像应是常有的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付之一笑,不会放在心上。”舜华漫不经心道,“不过如果当年仙人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杀了他。”
“杀?不至于吧......”萧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祭司大人,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的,画了些画儿,雕了些像而已,罪不至死,有野史记载,这位昏君可是寿终正寝,仙人到最后也没杀他。”
闻言,舜华转过头,突然怔怔地看着萧翎,是啊,离夜为什么没有诛杀顾云璟这个铸就乱世之人?难道是因为不忍杀他吗?
不,不是的,这个人活到了最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离夜看来,他不该死。
真刚是离夜的藏剑之一,为什么会在顾云璟这个千古罪人的墓中?是谁为了镇压他,还是他自己从何处所得,继而放在墓中的?亦或是离夜亲自给他的?
顾云璟这个人,未必对离夜只有那区区的惊鸿一瞥。
应长生曾说过当年还有从中作梗之人,这个连应长生和离夜都没找到的人,会不会也活到了现在?
萧翎被她看得有些别扭:“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迷雾一层又一层地席卷而来,舜华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道:“没说错什么,恰恰相反,你说的很对。”
她想这么多也没有意义,她的目的只是找到仙山解蛊罢了。
萧翎跟着萧闻昭走南闯北多年,对佘神和山上的仙人多少也了解一些,她若有所思道:“不过姑娘说杀他也不足为怪,毕竟姑娘可是仙人的转世。”
从一开始,萧翎就看中了舜华和佘神之间的关系,以及舜华在佛陀寺能拿下蛟珠的本事,所以才执意要下墓,她担心错过了这次,就没机会了。
只是,烛回不去了,他们回不到从前了,萧翎偏过了头,将目光落在了化为了死物的烛身上,眸色黯了黯。
萧闻昭静默地看了自家侄女一眼,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他们二人都对袁家傀儡术了解颇深,血躯作为顾云璟最后的意识,一经破碎,不可能再次凝聚成形,由顾云璟意识所操控的烛也不可能苏醒。
但就在这时,棺材右上角有个诡异的小傀儡引起了萧闻昭的注意,他伸出一根弯曲的手指,道:“盔甲背后有个奇怪的东西。”
舜华顺着他所指之处看去,只见有一个胸间有一抹殷红,浑身写满了‘恨’字,浑身扎满银针以至面目全非的白衣傀儡,在傀儡的一旁还摆放着一卷书简。
舜华手一伸,傀儡和书简瞬间浮于了她的手中,露出了被盔甲压着的半截锈迹斑斑的残刃。
棺中的残刃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猛地抽出,立在了棺材上,然后慢慢朝舜华飘来,和她手中的另外半截残刃合二为一,成了一把完整的剑。
舜华的唇角微微上扬,真刚到手,今夜也是不虚此行了。
“我就说我们叔侄二人没骗你吧?剑的另外一半真的在这里!”萧翎眼睛一亮,“不过这个傀儡是什么?用以诅咒的巫蛊吗?”
舜华五指微动,将手中的小傀儡身上的银针尽数振脱,无事发生,也未发觉它有什么奇特之处,淡声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傀儡,你问我我问谁?”
傀儡暂且没什么动静,但另一只手的书简上挂着的一片以朱砂写着‘槿启’二字小叶,舜华有些诧异,这封书简总不能是写给千年后的她,顾云璟竟知道离夜的小字。
摊开那卷书简后,随着翻阅卷轴的悉簌声,舜华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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