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眠星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炉火噼啪作响，暖意驱散了苏格兰高地初秋的些许寒意。

　　詹姆、西里斯和莱姆斯挤在一张靠窗的沙发里，脑袋凑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摊开在膝盖上那份《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

　　“要我说，克劳奇提得才对！”詹姆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世事的激昂。

　　他挥舞着手臂，差点打翻旁边桌子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南瓜汁，“看看那些食死徒都干了什么！爆炸、袭击、用不可饶恕咒对付麻瓜和反对他们的人！凭什么傲罗就得束手束脚，只能用些不痛不痒的咒语？这太不公平了！这是在拿傲罗的生命开玩笑！”

　　报纸上赫然写着：“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再度提议：授权傲罗在特定情况下使用不可饶恕咒以对抗黑巫师威胁”。

　　这个议题从去年就开始争论，至今悬而未决，而为了制约老巴蒂日益增长的强硬影响力，魔法部长甚至指派了极端保守的威尔伯特·斯林卡担任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意图通过这位教授在接受采访时驳斥克劳奇的观点，达到打压政/敌的目的。

　　莱姆斯皱着眉头，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审慎：“我明白你的意思，詹姆。傲罗们的处境确实危险，但是不可饶恕咒不止包括死咒，如果我们的人也开始使用它们，那我们和食死徒又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忍，“而且詹姆，你真的能想象自己对人念出阿瓦达索命吗？”

　　“如果那是为了保护无辜的人，阻止更可怕的杀戮，为什么不能？”詹姆反驳，但他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确定，毕竟杀人这个词对十四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过沉重。

　　西里斯一直没怎么说话，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沙发扶手，灰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报纸上的字句，带着一种布莱克家族特有的、对权力阴暗面的敏锐嗅觉。

　　“事情没这么简单，詹姆。”西里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克劳奇想解禁的可不止是索命咒，还有钻心剜骨和夺魂咒，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刑讯逼供？用钻心咒从俘虏嘴里撬出情报？然后把更多的人塞进阿兹卡班，换取他强硬有力的政治资本？”

　　他扯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这背后的水，深着呢。”

　　詹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那么远：“克劳奇看起来是在认真对付食死徒啊？他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人不能光用好人和坏人来区分，尖头叉子。”西里斯懒洋洋地靠回沙发背，目光却投向坐在不远处窗台上、安静地看着外面阴沉天空的莱莉，“尤其是在魔法部那种地方。对抗食死徒的大方向没错，但手段和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他看向莱莉，显然认为这个对局势有着超乎常人了解的姑娘应该有些见解。

　　莉莉坐在莱莉旁边，正在翻阅一本《中级变形术指南》，听到男孩们的讨论，她抬起头，翠绿的眼睛里带着思索：“听起来有点像麻瓜世界的警察。在非常危险、穷凶极恶的罪犯威胁到他人生命时，他们也被允许使用致命武力。但是……”

　　她微微蹙眉，“像钻心咒这样的折磨人的咒语，还有控制人心的夺魂咒，真的有解禁的必要吗？感觉超出了自卫的范畴。”

　　莱莉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耸了耸肩，语气平淡：“西里斯说的都大差不差。”

　　她似乎并不想深入讨论，伸手揽住莉莉的肩膀，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吧，莉莉，我们去图书馆。男孩们，让一让，别堵着路讨论大事了。”

　　詹姆还想说什么，被西里斯一个“省省吧”的眼神制止了。

　　看着两个女孩并肩离开公共休息室，西里斯才嗤笑一声：“看吧，她不想掺和。”

　　去图书馆的路上，莉莉忍不住问莱莉：“莱莉，我注意到，好像从去年开始，你对这件事就一直挺沉默的。”

　　莱莉想了想，放缓了脚步，低声说：“因为我爸爸。有些话我不能公开说，容易惹麻烦。”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她们，才继续道，“不过私下里跟你说说没关系。这种事，就像一枚金加隆有两面，有利有弊，就看哪边的力量能博弈成功。不过，这是老巴蒂·克劳奇该头疼的问题，我们……”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还是操心一下麦格教授布置的论文更实际。”

　　莱莉用力搂了一下莉莉的肩膀，语气变得轻快而真诚：“不过莉莉，你刚才的想法很好，逻辑清晰，考虑得也周全。如果你喜欢思考这些，以后说不定真能去魔法部大展拳脚呢！到时候，说不定就是部长莉莉·伊万斯了！”

　　莉莉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里却因为朋友的鼓励而闪烁着光彩。

　　她笑着回应：“好呀！那我可得更加努力了，伟大的莉莉女巫！”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柔和下来，“佩妮……她上次来信说，她想成为一名外交官，希望能搭建起麻瓜和巫师世界沟通的桥梁。如果……如果以后我们真的能……”

　　“那简直太棒了！”莱莉眼睛一亮，由衷地赞叹，“伊万斯姐妹，一个在魔法界，一个在麻瓜世界，共同为了更好的未来努力！太值得人期待了！”

　　两个女孩子相视而笑，刚才关于沉重话题的讨论被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冲淡，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功课和梦想，脚步轻快地走向图书馆。

　　周二下午，四年级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学生们迎来了威尔伯特·斯林卡教授的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

　　教室里的布置就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没有加雷斯任教时那些用于实践训练的障碍物或者标靶，只有整齐排列的桌椅，以及讲台上堆得高高的、看起来就无比枯燥的理论书籍。

　　斯林卡教授站在讲台后，脊背挺直，双手按在桌面上，目光扫过走进来的学生，像是在审视一批不太令人满意的原材料。

　　“拿出你们的课本，《魔法防御理论》，第一章。”他没有一句寒暄，直接开始了课程，声音干涩，缺乏起伏，“今天，我们学习入门基础原理。”

　　底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和叹息。

　　詹姆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低声对旁边的西里斯说：“入门？原理？梅林啊，我们是来学怎么对付恶咒的，不是来听理论课的！”

　　西里斯嗤笑一声，懒洋洋地翻开书，动作充满了不屑。

　　莱莉和莉莉坐在前排附近。

　　莉莉虽然也更喜欢实践，但仍保持着礼貌，打开了课本。

　　莱莉则支着下巴，灰绿色的眼睛看着讲台上的斯林卡，带着冷静的分析。

　　“……几个世纪以来，傲罗们所谓的以暴制暴策略被证明是彻底失败的。”他打开那本自己写的，名为《魔法防御理论》的书，语气带着一种固执，“暴力只会滋生更多的暴力。”

　　“真正的防御，在于透彻的理论学习，在于与潜在威胁进行谈判和疏导，在于从根源上消除冲突的意愿……”

　　斯林卡完全无视了台下学生们越来越茫然和不耐烦的眼神。

　　他甚至发表了更加离谱的言论，暗示那些使用攻击性咒语对抗黑巫师的傲罗，都是“被权力和暴力欲望腐蚀的执法者，与黑巫师并无本质区别”。

　　“胡说八道！”

　　一个响亮而愤怒的声音打断了斯林卡的照本宣科。

　　詹姆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因为愤怒而涨红：“照你这么说，面对挥舞着索命咒冲过来的食死徒，傲罗们应该怎么办？坐下来跟他们讲道理吗？还是用你这本书去砸他们的头？！”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和低声附和。

　　斯林卡教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似乎没料到会有学生如此直接地顶撞他。

　　他扶了扶眼镜，试图用威严压制：“波特先生！坐下！你这是对教授的不尊重！更是对知识的亵渎！格兰芬多将为你的鲁莽扣去十分。”

　　“还有傲罗的职责是维护法律，而不是滥用暴力。”

　　“当法律无法保护无辜者的时候，捍卫生命本身就是最高的准则！”詹姆毫不退缩地反驳。

　　“坐下！”斯林卡提高了音量，但他瘦弱的身躯和干涩的声音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他无法有效控制课堂，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了坐在前排、正认真做着笔记的莉莉身上。

　　这是个麻瓜出身却成绩优异的女孩。

　　他像是找到了某种发泄口，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和轻视，说道：“也许对于某些背景单纯的同学来说，理解这些深奥的理论确实有些困难。她们更习惯于更直接的方式。”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莉莉的脸一下子白了，她紧紧抿住了嘴唇，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莱莉一直冷眼旁观，灰绿色的眼睛里原本只是无聊和些许不耐，此刻瞬间结满了冰霜，对斯林卡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她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攥紧了。

　　坐在詹姆旁边的莱姆斯赶紧拉了拉他的袍子，低声道：“詹姆，第一堂课，别太出格了。”

　　西里斯则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第一堂课就这样，看来我们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得自谋生路了。”

　　这堂课就在一种极其尴尬和对抗的气氛中结束了，学生们鱼贯而出，大部分格兰芬多脸上都带着愤愤不平。

　　接下来的魔药课在地窖进行，与斯莱特林合上。

　　弥漫着魔药气息的环境反而让莱莉感觉自在了些，她习惯性地走向和斯内普惯用的那个角落里的坩埚台。

　　斯内普已经在那里了，正低头检查着今天要用的材料。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蹙眉：“你的脸色不太好。莱莉，怎么了？”

　　莱莉把材料袋往台子上一放，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刚上完斯林卡的黑魔法防御课。”

　　她简要说了课堂上的争端，尤其是斯林卡对莉莉那含沙射影的轻视，最后咬牙切齿地总结，“那个斯林卡真是脑子被八眼巨蛛啃了！我真想把他塞进城堡门口那副会说话的盔甲里，让他好好理论一下！”

　　斯内普被她这充满画面感的“暴行”描述逗得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他低下头，假装整理手上的魔药材料，声音里带着点调侃：“听起来志向伟大，莱莉。看来菲利克斯叔叔暑假给你补习的不仅是知识，还有胆量。”

　　莱莉立刻挺直腰板，脸上扬起一个略带小骄傲的笑容：“那当然，毕竟我是莱莉（Riley）呀！”

　　她特意强调了自己名字的含义。

　　斯内普闻言，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那鲜活、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地窖里依然亮得惊人。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笑意在眼底化开。

　　他们开始默契地配合熬制今天的魔药——生死水。

　　称量、研磨、搅拌、控制火候……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斯内普在处理瞌睡豆汁液时，看着莱莉专注地盯着坩埚的侧脸，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列车上那次意外的摄神取念。

　　鬼使神差地，他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看向莱莉的眼睛。

　　令他心跳骤然失速的是，莱莉似乎完全沉浸在对魔药的火候控制中，大脑封闭术并未开启。

　　他轻易地再次捕捉到了她活跃的思绪——不再是关于喜欢与否的纠结，而是一个清晰又让他耳根瞬间烧起来的念头。

　　西弗勒斯的睫毛……好像更长了…

　　“咳！”斯内普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盛着材料的盒子打翻。

　　他猛地别开脸，感觉脸颊和脖子都在发烫。

　　“嗯？怎么了？”莱莉疑惑地看过来，注意到他微红的脸颊和有些不稳的手，“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没什么。”斯内普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有些发紧，快速将汁液加入坩埚，“可能地窖有点闷。”

　　“哦。”莱莉见他这么说，也没多想，转头继续关注自己的搅拌节奏去了。

　　魔药课顺利结束，他们交上了一份近乎完美的作品，斯拉格霍恩教授照例给予了高度赞扬。

　　收拾东西的时候，莱莉对斯内普说：“老地方？今晚试试新配方？我妈妈给我带了些新鲜的火龙血，或许可以替代狼毒乌头，看看对狼人安抚剂的效果有没有提升。”

　　斯内普点了点头，压下心里那份既期待又有些紧张的情绪：“好。”

　　他们约定晚上在有求必应屋见面，继续他们的魔药研究。

　　斯内普看着莱莉和莉莉、玛丽说笑着离开地窖的背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晚上需要准备哪些辅助材料，以及……如何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那该死的好奇心。

　　另一边，詹姆、西里斯和莱姆斯走在回塔楼的路上，还在愤愤不平地吐槽斯林卡。

　　“那个老古董！他凭什么那么说莉莉！”詹姆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还有他那套狗屁理论！我真想给他来个‘塔朗泰拉舞’！”

　　西里斯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坏笑：“看来，是时候给我们的新教授准备一份欢迎套餐了。有点挑战难度，正好。”

　　莱姆斯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不赞同，但更多的是无奈：“他是教授，詹姆，西里斯。这样做不太好……”

　　“月亮脸，你难道不生气吗？他那么说莉莉！”詹姆不满道。

　　“我当然生气。”莱姆斯平静地说，“但是……”

　　“没有但是！”西里斯打断他，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对付这种脑子里空空如也还自以为是的家伙，讲道理是没用的。得用点他能理解的方式。”

　　他揽住莱姆斯的肩膀，“放心，不会太过分，就是给他提个醒，霍格沃茨不是他散布那些愚蠢偏见的地方。”

　　莱姆斯看着两位好友摩拳擦掌的样子，知道劝阻无效，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神里也并没有真正的反对。

　　“……别被抓到。”

　　“当然！”詹姆立刻来了精神，和西里斯开始头碰头地低声讨论起来，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准备恶作剧时的兴奋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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