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如歌复如泣

作者:从此箫声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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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在心忠烈张虎胆,利当头奸邪怀鬼胎


      午时将至,六人赶到顾家庄。
      此时的顾家庄,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四堂的人,大家三五成群,或坐或站,低声窃语着,彼此寒暄着。四面八方仍陆续有人赶来,每次都能引起不少人注意,萧意一行六人到达时,更是惹得全场侧目。
      韩飞怕萧意露怯,暗中冲萧意使了使眼色,示意萧意既决定了要冒认玄武堂的人,便得大方从容些,才没那么容易露出破绽。萧意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韩飞毕竟见过大阵仗,又认得不少玄武堂的人,只见他带着萧意跟在温辰四人身后大摇大摆往庄内走去,一路上,不时冲人抱拳为礼,见到玄武堂的人,更要热情招呼一番,只是不报家门罢了。这些人自然是不认得韩飞的,可见韩飞主动招呼,甚至还喊出自己的名号来,也只能自惭记性不好,哪里还好意思打听韩飞的姓名来路。
      温辰四人见韩飞就像到了自家一样,更是不会想到二人竟是冒充来的。
      六人寻一处空地站定,韩飞又道:“蒋兄弟在这里陪四位说会话,我去看看赵堂主来了没。”言罢,便向四人告辞离去。
      萧意一人留了下来,却也不再怯场,偶尔还能与温辰四人攀谈几句。
      韩飞此去自然不是真的要见赵元彪,他先在四周打探了一圈,辨明空间方位、点算到场人数,又假作从旁路过偷偷听来一些闲谈私语,最后才向一名玄武堂的人打听得知赵元彪早就来到了顾家庄。如此这般,一直过了一炷香功夫,韩飞才慢悠悠回到萧意等人身边。
      温辰不疑有他,随口问道:“魏兄可曾见到赵堂主了?”
      韩飞摇了摇头,道:“赵堂主贵人事忙,怕是没空见小弟了。”一边说,一边摆出一副郁郁寡欢、意兴阑珊的模样。
      温辰于心不忍,好言宽慰道:“魏兄不必放在心上,这次的买卖成了,大家把银子一分,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哪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江高也道:“不错!魏兄、蒋兄这般人才,原也不必委屈自己。”
      韩飞精神稍振,抱拳道:“温兄、江兄抬举小弟了。”
      说话间,顾家庄内突然骚动起来,六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大群人向庄外走来,正当中被簇拥着的,正是玄武堂堂主赵元彪、朱雀堂堂主周灿、青龙堂堂主胡青柏三人!
      原来,当日在土木堡,赵元彪、周灿及一干四堂高手亲眼目睹王振被萧意杀死,众人慑于萧意武艺,连王振尸首都顾不上收殓便仓皇而逃。
      出土木堡又狂奔了四五里路,众人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周灿喝道:“好了,都停一停吧。”众人这才停下脚步。
      周灿来到赵元彪跟前,抱拳道:“赵堂主,玄武堂乃四堂之首,如今总堂主仙去,我等何去何从,还请赵堂主示下。”他话虽说得客气,可眉眼之间却看不出半点客气之意。
      赵元彪如何看不出来,满脸堆笑道:“周堂主取笑了,四堂一向平起平坐,玄武堂何时成了四堂之首了?何况,玄武堂上下百余人,赵某武功、威望皆属末流,若不是总堂主错爱,堂主之位哪里轮得到我?如今总堂主仙去,这堂主之位,赵某也该让贤了。”王振御下极严,赵元彪虽为一堂之主,却终日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敢大意,这么多年下来早已身心俱疲,故而,他这番话倒有七八分是发自内心。
      可在周灿听来,赵元彪这招分明是以退为进,反将他一军。要知道,赵元彪的堂主之位固然来得不清不楚,可他周灿的武功也不见得能让朱雀堂上下服他,万一赵元彪真的退位让贤,其余三堂争相效仿起来,就连他的堂主位子也不稳当了。
      于是,周灿忙道:“赵堂主此言差矣,总堂主何等英明,若赵堂主没有真才实学,如何能在这堂主之位上一坐便是十年?玄武堂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也不是?”周灿心中早已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先稳住赵元彪再说。
      四堂众人趁机起哄,纷纷喊道:“是!”当中自然不乏玄武堂的人。
      哪知赵元彪此时已真的心生去意,任凭众人如何起哄,也是不为所动。
      周灿眉头一皱,心道:“不管你是真要走还是假惺惺,老子绝不能让你置身事外。”于是又道,“如今总堂主已经不在,谁来当玄武堂的堂主,周某也不便置喙。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四堂平起平坐,赵堂主常在总堂主身边办事,怎也比我们见多识广、精明强干些。眼下这种情形,众兄弟自然唯赵堂主马首是瞻,周某斗胆,代各位兄弟请赵堂主为大家指条明路。”
      赵元彪不再恋栈堂主之位,顿觉豁然开朗,微微一笑道:“周堂主太看得起赵某了。赵某忝为堂主这些年,不过是奉总堂主号令办事罢了,哪谈得上见多识广、精明强干?如今总堂主仙去,赵某只想退隐江湖,过几天安乐日子。各位兄弟,赵某告辞,咱们有缘再见!”言罢,转身便要离去。
      周灿大急,喝道:“赵堂主要走,何不将总堂主的钥匙留下来?”
      赵元彪这才想起地库钥匙之事,伸手一摸,钥匙仍在,不得不停下脚步。
      周灿上前几步,来到赵元彪跟前,其余四堂众人也都纷纷围了上来。
      周灿道:“兄弟们这些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都上缴给了总堂主,四堂在各地的房契、地契,也都在总堂主手上,加起来少说也有好几百万两。这一点,赵堂主该比周某清楚才是。”众人一听,纷纷咋舌,有人垂涎,有人心动。
      赵元彪知道周灿所言不虚,只得点头不语。
      周灿接着道:“非是周某对总堂主不敬,他老人家是个太监,也没听说有什么后人,何必将兄弟们累死累活替他攒下的家业便宜给不相干的人,让兄弟们白忙活一场?”
      赵元彪心道:“就算总堂主真有后人亲眷,只怕你姓周的也不会承认吧。”
      众人听周灿说得“义正辞严”,纷纷拍手叫好。
      待众人安静下来,周灿又道:“总堂主这一死,四堂何去何从尚未可知,不过,兄弟们忙忙碌碌这么多年,也该过几天好日子了。依周某愚见,与其眼睁睁看着这一大笔银子埋在土里发霉,倒不如大家合力把它起出来,咱每个人少说也能分个几千两。当然了,银子是总堂主的不假,可说到底也是大家拼死拼活挣来的,就说是物归其主也说得通。大家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每逢清明冬至,记得多烧些纸钱孝敬总堂主也就是了。”
      王振尸骨未寒余威犹在,可周灿起了头,余人胆子慢慢也壮了起来,纷纷嚷道:“不错!”“物归其主!”“周堂主言之有理!”到后来,渐渐便整齐划一起来,“分钱!分钱!”唾手可得的几千两银子,让在场众人血脉偾张、群情激昂。
      虽说赵元彪去意已决,可听到这里,也不禁琢磨要是能带着数千两银子退隐,这后半生便不愁丰衣足食、妻妾成群了。
      只不过,赵元彪久在京城,颇谙大明律法,沉吟片刻之后,察觉此事大为不妥,于是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道:“周堂主之言,咱们听起来固然合情合理,可到了官府那里,只怕说不通。总堂主仙去,其家财自有其宗嗣应继,若无宗嗣,便当充官,若真如周堂主所言私取而分之,一旦东窗事发,便与盗抢同罪。总堂主身份地位显赫、京城又不比其他地方,要想瞒天过海,实在比登天还难。”
      玄武堂有人不屑道:“咱们四堂何时怕过官府?”
      赵元彪摇了摇头,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不瞒各位,就在今晚之前,赵某还和各位一样,以为四堂能有今时今日,全靠各位齐心协力,共谋盛举。可自从见过总堂主真面目,知道总堂主另外一个身份乃是权倾朝野、翻云覆雨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赵某才知道,四堂之所以能够风生水起,短短时间内便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派,其实背后全是总堂主在运筹帷幄。各位不妨细想,这么多年下来,四堂惹上的官司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可哪一桩不是大事化小,最后不了了之?那些与四堂交恶的帮派,到头来是不是都被朝廷以各种各样的罪名查抄剿灭了?就连四堂在各地的生意,是不是也有一多半来自各府衙的官买?”
      在场众人大多从未见过宫中的王振,所以,他们也是直到此刻,才得知这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四堂总堂主,同时还是大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一时间,众人无不在心中暗道:“难怪刚才周堂主说总堂主是个太监,没有后人。”
      虽然从未见过王振,可王振恃宠而骄、横行无忌、擅权专恣的轶事,四堂上下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因此,众人对赵元彪这番话也是深信不疑。
      赵元彪接着道:“如今总堂主仙去,四堂失去朝中靠山,往后的日子只怕就没这么好过了。何况,这些年来,四堂得罪的人、犯下的事委实不在少数,一旦这些仇家、苦主们找上门来,四堂若能团结一心共度时艰也还罢了,否则,只怕连江湖立身都难了。”
      众人听到此处,回想这些年四堂所作所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赵元彪一眼扫过众人,又道:“赵某自知德不配位,只求激流勇退。但,姑念各位与赵某多年同门之谊,赵某奉劝各位早些打消动总堂主家财的念头,以免惹祸上身。这把钥匙,谁想要,赵某都会双手奉上。”言罢,果真将钥匙托在手上,举在众人面前。
      余人之中,就数周灿地位最高,而另一把钥匙也在他身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灿一人身上。
      周灿心里清楚,眼下这种局面,钥匙早已不再重要,京城守备森严,若无赵元彪和玄武堂这些人居中谋划,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将数百万两金银财宝运出京城。
      更何况,周灿还担心赵元彪根本就是想吃独食。
      于是,周灿打定主意,决不能让赵元彪独自离开。只见他上前一步,将赵元彪托着钥匙的手合上,又轻轻拍了拍,故作愤然道:“钥匙,是总堂主交给赵堂主的,我看谁敢从赵堂主手上把它拿走?”
      赵元彪道:“周堂主不要误会,赵某是真心愿意将钥匙交出来。”
      周灿道:“周某怎会误会赵堂主。只不过,事关重大,我相信,无论赵堂主将钥匙交给谁,其他的人也都一定会有异议,尤其是玄武堂的兄弟!”
      果然,周灿此言一出,当即便有三四名玄武堂的人站到赵元彪跟前,其中一人抱拳低头道:“赵堂主,玄武堂众兄弟的命运系于赵堂主一身,还请赵堂主三思。”
      赵元彪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四堂之中,玄武堂实力最为孱弱,比之白虎堂都略逊一筹。若他此刻弃玄武堂众人而去,玄武堂群龙无首,处境一定更加艰难。就拿眼前来说,倘若周灿真的带人将王振家财起了出来,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对玄武堂极尽压榨之能事,拼命就让玄武堂的人冲在前面,分钱又没他们的份……”
      想到这一层,赵元彪不禁迟疑起来:玄武堂上下跟着他,这些年没少吃苦受屈,若真的因为他的离去而遭遇不公,叫他如何过意得去。
      赵元彪不决之际,底下渐渐有人不耐烦起来,一人走上前来,面向众人,吆喝着道:“照赵堂主的说法,总堂主一死,四堂早晚要落得个树倒猢狲散,说不定还有人要来给咱秋后算账。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干脆来一票大的,事成之后,大家把银子一分,从此各奔东西,自求多福,岂不痛快?”
      四堂之中不乏亡命之徒,这人话刚落音,顿时引来一片喝彩之声。
      那人大为得意,接着道:“咱们走江湖的,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谁还怕死了?照我看,趁总堂主的死讯还没传到京城,咱们先杀到京城,把金银财宝先起出来!”
      众人一听,越发欢呼雀跃起来:若真如他所言,在场这几十人先到先得,理所当然能多拿多分一些,王振的财产有几百万两,他们这一趟,少说也能分个上万两。
      周灿清了清嗓门,待众人安静下来,才道:“诸位是知道地库在哪,还是知道怎么打通关节,将银子运出京城?没有赵堂主和玄武堂的兄弟,就凭咱们几个,也想分银子?”
      玄武堂众人一听,顿时觉得腰杆子硬了许多,只有赵元彪知道,周灿此言一出,他便再也不能轻易离开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了赵元彪身上,眼神分明在说:“你赵元彪若还要走,那便是断我们财路,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
      赵元彪自然不愿干犯众怒,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往京城走一趟,打探打探虚实再作打算!”
      众人一听,齐声叫好。
      周灿趁机道:“事关重大,为免泄露消息,从今往后,在场诸位不得擅自离开,否则,便是与四堂所有人为敌。”接着,又将众人分成七八组,各组中人分别来自不同堂口,彼此之间寸步不离相互监视。
      众人虽觉周灿此法有损互信,可事到临头,到底是几千上万两银子来得更实在,哪还有人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赵元彪暗叹:“看这架势,不等银子到手,四堂便要分崩离析。”
      众人议定,便一路向京城赶去。
      彼时,土木堡惨败、英宗被俘的消息尚未传开,京城内外尚算平静。
      眼看城门处守卫密密麻麻,众人便打算等到夜深以后,由赵元彪、周灿这一组人潜入城内打探消息。
      入夜之后,赵元彪带着周灿等七人,施展轻功越过城墙,入得城内。
      赵元彪老马识途,不多时,便带着众人来到王振暗设地库的府邸附近。
      赵元彪一眼看见府邸前门有一队衙役,大惊之下,急忙拉住众人躲在一处屋檐下。
      原来,王振这处府邸设有一明一暗两重守卫,外面一重由王振心腹、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顺从锦衣卫中挑选来的好手在附近一带日夜巡逻,有锦衣卫出没的地方,寻常百姓自然避而远之;里面一重则是在“百川”卷被丁凉盗走之后,王振痛定思痛,决定让赵元彪选派玄武堂高手暗中保护,赵元彪也是自那以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处府邸的。彼时赵元彪尚不知王振身份,至于王振为何能请动锦衣卫来为他守宅,王振不说,赵元彪自然不敢问,便只当是王振花钱买通的锦衣卫。
      谁知,今日早朝,马顺于奉天殿上被户科给事中王竑等人围殴致死,马顺一死,锦衣卫便乱了套,哪还有人顾得上来这里巡逻,倒是右都御史陈镒奉命查抄王振府,先派了两队衙役在此守卫。
      查抄王振府的消息此刻尚未外传,赵元彪哪里知道为何好端端的会有衙役在此出现,而一向巡逻的锦衣卫则不见了踪影,所以他才会如此吃惊。
      要想查清楚此事,便只能向暗中保护王振府邸的玄武堂高手去问。
      于是,赵元彪飞身来至屋檐,冲王振府邸方向学了一长两短三声布谷鸟叫。
      等了片刻,夜色中现出一个身影,越来越近。
      赵元彪认出此人乃是玄武堂高手祖旭,便冲他轻轻打了个唿哨。那人一听唿哨,便径直朝赵元彪这边飞了过来。
      二人一先一后,自屋檐上落下。
      祖旭认出赵元彪来,急忙上前行礼,道:“赵堂主,你回来就好了。”
      赵元彪先将祖旭与周灿等人引见了一番,这才问道:“祖兄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衙役?”
      祖旭顺着赵元彪手指方向望去,看到衙役后,不以为然道:“赵堂主是说他们吗?他们也是天黑之前才过来的,我以为是总堂主派来的人,所以并未在意。怎么,难道不是总堂主派来人?”
      赵元彪道:“当然不是,总堂主他……”忽然想到此地不是跟祖旭透露王振死讯的地方,便含糊道:“总堂主他还没回来,又怎会派衙役过来?对了,平常在这里巡逻的锦衣卫呢?”
      祖旭摇摇头,道:“不知道,多半是去哪里喝酒了。”
      赵元彪自然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便追问道:“我问你,最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祖旭摇了摇头,道:“这里倒是一切如常,只不过……”
      赵元彪略略放下心来,见祖旭神色有异,便问道:“只不过什么?”
      祖旭突然压低声音,道:“于谦于大人回到京城了,护送他的竟然是屏门的人。”
      于谦毕竟官场中人,他的来去,赵元彪并不放在心上,可“屏门”二字,却让赵元彪大吃一惊。
      六年前,四堂夜袭翠屏峰,一场恶战过后,屏门上下无一活口,此后半年,四堂又陆续扫掉一批屏门散布各地的暗哨,从此,屏门销声匿迹,再无半点消息传出,四堂上下都以为天下第一门的屏门已经就此覆灭。
      不仅是赵元彪,在场众人中有好几人曾参与过六年前那场夜袭,这些人突然得知屏门并非覆灭还卷土重来进了京城,心中之骇,可想而知。
      赵元彪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祖兄弟可看仔细了?如何知道他们是屏门的人?”
      祖旭道:“如此大事,属下怎敢胡诌。于谦回京,轰动京城,玄武堂也有人去看热闹,结果,解六兄弟一眼便认出暗中护送于谦回京的人当中就有屏门居庸院的钱双。这钱双一向在京城一带出没,可我们扫荡万柳胡同客来香茶馆时,并未捉到此人,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将此人给淡忘了。解六见到钱双,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一路跟了上去,竟被他找到了这些人落脚的地方。之后,解六冒充过路的又去打探了几番,亲耳听到这些人以屏门中人自居。”
      赵元彪等人听到这里,早已不再怀疑,只是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祖旭怕众人不信,接着道:“还有,解六说他有一次撞见这些人在院子内练功,虽然他们已经非常克制,可解六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就连那些不知从哪招揽来的毛头小子也不例外。”
      赵元彪终于忍不住,问道:“那这些人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祖旭道:“这倒没有,不过说也奇怪,屏门的人来到京城后不久,信义堂的韩飞也率一批好手来到了京城,还派人到处打听起玄武堂的消息……”
      周灿一听“信义堂”三个字,不禁“哎呦!”一声,道:“怎么连信义堂也牵扯了进来?”五年前,朱雀堂奉命夜袭信义堂在京城的银号,却没想到糊里糊涂中了信义堂的埋伏,一战之下,损失“金钩银划”祝再文等数十名好手,以致元气大伤,至今都未能缓过来。有这梁子在,便难怪周灿对信义堂耿耿于怀了。
      赵元彪沉吟良久,突然道:“无论屏门和信义堂是不是冲着玄武堂来的,这京城都不能再待下去了。”玄武堂本就实力不济,赵元彪自然不想将他们留在京城面对屏门和信义堂。
      祖旭指着身后的王振府邸,道:“那这里……”
      周灿怕赵元彪将祖旭等人撤走后无人看守地库,不等赵元彪开口,便抢着道:“此地对总堂主至关重要,不能没有人看守。”
      这种情形下,赵元彪不愿与周灿再生龃龉,点了点头,道:“周堂主所言不虚,你们几个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一切小心便是。切记,不要招惹屏门和信义堂的人。”
      祖旭得意道:“赵堂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赵元彪道:“那,祖兄弟先请回去!赵某不日便会再来。”
      祖旭抱拳道:“好!赵堂主、周堂主、各位,后会有期!”言罢,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到走之时,都忘了问赵元彪等人为何夤夜赶来这里。
      待祖旭走远,周灿道:“赵堂主,一切等回去和众兄弟商议过后再做打算。”
      赵元彪却道:“赵某要先去将玄武堂的兄弟一起叫上,他们在京城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周灿无奈,只得道:“好!我们随赵堂主一起。”
      于是,赵元彪连夜赶回玄武堂,将玄武堂上下百余人带出了京城。
      赵元彪等人做梦也没想到,就在次日,萧意便将祖旭等人杀的杀、擒的擒,接着,右都御史陈镒率人将王振府查抄一空。

      赵元彪、周灿二人不愿王振死讯传开,于是先将玄武堂众人安顿至玄武堂在京城周边的几处产业里,这才回头与众人商议对策。
      得知屏门、信义堂在这个节骨眼上齐聚京城,还四处打听玄武堂消息,四堂众人无不大为震惊。
      要知道,四堂与屏门、信义堂的恩怨由来已久,汇亨钱庄与信义堂银号的明争暗斗更是渐趋白热,这些年之所以还能相安无事,不过是互有忌惮、求个和气生财罢了。可若祖旭所言不虚,总堂主刚一离京,屏门和信义堂的人便大批涌入京城,这叫四堂众人很难相信他们不是冲着玄武堂来的。
      总堂主在时,玄武堂尚压不住信义堂,如今总堂主一死,四堂群龙无首,哪里还是信义堂对手,何况又冒出屏门这个死对头来。
      如今,赵元彪率玄武堂全面撤出京城,虽然能保一时平安,却也等于放弃了总堂主数百万两银子的家财。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叫在场众人如何不懊恼。
      可不放弃又能怎样?正如赵元彪所说:“信义堂扎根京城多年,眼线遍布每个角落,要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数百万两金银运出京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早知道,上一季的利银便不缴了,诶,这下可好,这最后五万两也没了。”
      “五万两顶个球用,一人也分不了几百两,早晚得喝西北风。”
      “我看未必是坏事。只要四堂的兄弟们还跟往常一样,大家齐心协力打理好四堂,以后不用上缴利银,兴许日子还能过得更好。”
      “不错,大不了,咱不在北方跟信义堂硬碰硬。”
      “说得轻巧,你没听赵堂主说,四堂的生意有半数是靠总堂主打通的关节,没了总堂主,还指望像往常一样?”
      “且不说生意,没了总堂主,就四堂下面这帮爷,谁还真服谁?到时候,别说做生意了,不打起来就阿弥陀佛了。”
      “这下好了,咱自己一乱,外面那些牛鬼蛇神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趁你病、要你命?”
      “依我看,大家趁早散了,就当四堂十年一场梦,留着小命,回去种田也好,砍柴也好,总不至于饿死。”
      “散也不是这么好散的,谁家堂上没有点产业,怎么分?早晚得打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越吵越大声,听得赵元彪、周灿二人连连摇头。
      赵元彪暗道:“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将玄武堂的兄弟救了出来。看这架势,其他三堂是指望不上的了。”
      一旁的周灿也察觉出四堂难逃土崩瓦解的命运,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想要将王振的家产起出来,唯其如此,才不枉他这么多年含辛茹苦。
      别人在争执不休,他已在心中暗暗盘算:“这些年,光是四堂上缴的利银就有三百余万两,算上各地的房契、地契,总堂主这份家产少说也有四五百万两,就算四堂千余人均分,每个人也能分得四五千两;要真跟信义堂、屏门的人打起来,死他个三五百人,剩下的人每个人就能分到上万两;另外,自己还可以设法保存朱雀堂的实力,待银子起出来后,将其他三堂的吞了,老子这个堂主,拿他个十万两都不算过分吧……有了十万两,就算不能享尽荣华富贵,起码也能衣食无忧、颐养天年了。”
      一念至此,周灿缓缓走到众人前方,轻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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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义在心忠烈张虎胆,利当头奸邪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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