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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一】
今日的皇宫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出现在皇宫门口时,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们。
多半是因为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女人,是当年“病逝”在天霜殿的景贵妃,也可能是因为,男人正漫不经心把玩的物件是当朝圣令。
女人很熟悉宫里的路线,二人不紧不慢地来到御书房,没有理会门口侍卫的阻拦。
那阴沉着一张脸,容貌不算老却发白如雪的中年男人,向御书房里的人低声开口,声音凉得像腊月的天。
“晏兆海,你给我滚出来。”
【二】
“说,怎么回事。”凛战的声音冷得,连圣上的暗卫都不由得背脊发凉,“为什么和原先的计划不一样?”
暗卫握紧了兵刃,被皇帝挥手屏退。
暗卫领命退入角落,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一袭白发的中年男人。
这得有多么高强的身手,才能不动用内力就将门前的侍卫震慑得不敢妄动。
受制于轮椅都有如此气势,这人若是站得起身……
想着,不由得更加警惕。
“这是九丫头的决定。”晏兆海眉头皱得死紧,对二人的贸然前来很是不赞同。
贺兰景拍了拍凛战的肩,看向晏兆海,“那两个孩子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净是些不该知道的。”
身着龙袍的人像是认命了,糟心地扶着额,跟他们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个兔崽子,一个比一个主意大..。”
常青云的案子,他们早就知道是太后做的,可是又能如何?
太后是什么人,手中底牌深不可测,这老太太与其余党,就像百足之虫一般死而不僵。
当年贺兰景入宫查案费了多少力气,连自己的贴身婢女都要瞒着,他们三人明里暗里查了这么多年都不敢轻举妄动,贺兰景出宫之后四处搜查,也只抓了些不痛不痒的线索。
太后掌权那些年,国库亏空,多半也是被挪走养那私军去。
因此,他们都不敢轻易对太后动手,生怕太后一死,余下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势力从暗中扑上来噬咬,让梁国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中。
他们本想着再等等,再等等,总有时机成熟的那天。
没想到那两个小屁孩儿先冲出去了。
三人无奈,一阵地沉默。
“那些人究竟会藏在哪里?”贺兰景怎么都想不通,“最近连荒郊野外的都被搜得差不多了,怎么就找不到?难不成还能给她藏进地底下?”
一直以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太后的私军挖出来,否则谁会这样畏首畏尾?
这也是太后哪怕是被软禁也蠢蠢欲动的原因。
在绝对的兵力面前,那些个弯弯绕绕算什么?
自古以来,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晏兆海用力眨了眨眼, “再向外查,就该查到大梁边境了。九丫头就是从那附近失了行踪,当年的青云也是……等等,有没有可能是青云……”
凛战猛地抬眼瞪向他:“你少开玩笑。”
贺兰景也是一怔,有些不敢想下去。
当年常青云与那批矿石一同失踪,又被扣了个通敌叛国的帽子,他们沿着护送矿石的路线,一路查下去,毫无线索。
同样下落不明的,也是往天风送的那批玄铁。
它们若是去向相同,大概率都是去了那私军的所在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常青云在太后手里——
想着,贺兰景红了眼眶。
“九丫头这次定是找到了什么,否则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晏兆海向二人咧咧嘴,“兴许就是被青云救了。”
“别做梦了,”贺兰景揉揉眉心,鄙视中年男人的孩子气,“青云要是还活着,咱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处处忌惮,畏首畏尾,过不得安生日子。”
话说得清淡,袖间的拳倒是握紧了。
“当年,青云就是因为追查线索才被太后设计谋害,”凛战握着轮椅扶手的手逐渐收紧,“若真如此,咱们必须找到夕儿。她如今无法与人交手,太后万一安排了什么埋伏,她应付不了。”
“这会儿太后正盯得紧,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晏兆海摆摆手,“况且,太后或许已经相信了小丫头的死讯。万一咱们找她,反而让她暴露,可如何是好?”
“难道咱们只能像夕儿那样顺着太后的路子来?”贺兰景心有不甘,总觉着窝囊,“就让那两个孩子去涉险,做长辈的就在一边干看着?”
“倒也不至于。”凛战低声安抚她,“如今夕儿生死不明,常远又没什么动静,咱们因此方寸大乱,正是太后想要的。所以,得给她制造点麻烦,就像我最近斩的那些个太后一派的人——这老太婆多疑,不能让她觉着事情太顺了。”
贺兰景有些泄气,声音低低地,“也不知夕儿现在怎么样了。”
即使她在天霜殿再演戏,再忽略晏夕,可终究是她的女儿。
凛战垂着头,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周围的气压都低了些。
若他的腿没有废,小丫头如今也不会孤立无援。
如果他当年没有一时冲动暴露了行踪,常青云就不会为了帮他掩护而被太后盯上。
那背负罪过生死不明的人,本该是他,而不是常青云。
“太后最近还会动手吗?”贺兰景低声询问。
晏兆海思忖片刻,点头,“九丫头一去,她下一步大概是要找机会扶持太子登基——有个傀儡操控着,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名不正言不顺,还被我们打下来。这事儿太子脱不了干系,估计是夕儿回来以后声望太高,臭小子坐不住了。”
“你的种。”凛战接话。
晏兆海噎住。
贺兰景脸一黑。
她个不争气的当时怎么就喜欢上一个皇帝,真他娘的年少无知。
搞得现在她前夫的儿子还来找她女儿的麻烦。
皇帝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都是朕的错……这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
是啊,后悔也来不及了,却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况且真正的源头还在太后那里。
“事情结束以后,我想找个时间去看看远儿,”贺兰景对这旧友的孩子很是疼惜,“这些年真是苦了他了。”
凛战也点头,看向晏兆海:“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他自己都查得差不多了,哪还用我说?”晏兆海扶额,只觉得他们的小一辈儿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主意大得离谱,“前些日子在地牢里,他见了许多被关押着的囚犯,少数是太后作妖时暗地里被保下的亲历者,若是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算白白下一趟大狱。”
三人讨论着,直到日暮低垂,天空又被一片鲜艳的红笼罩。
黄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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