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长安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好半天才恢复理智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再落到那个绝望的境地中。他想抱抱塞巴斯蒂安，想去亲吻他的嘴唇，回过头却看到他呆怔的眼神，察觉到他的注视，塞巴斯蒂安微微低下头，泪水滑落出眼眶，浸润了他们脚下的丝绸。

　　他用手捧起他的脸，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水。察觉到他的动作，塞巴斯蒂安抱住他，亲吻着他的脸颊和嘴唇：“我该救你的。”他喃喃，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他提及亚美尼亚时顾煊的异样，他在那里，他带着近卫军的骑兵冲进了巴嘎赤那汗的营地，他曾经离顾煊那样近过，“我为什么没有救你啊，我该救你的------”

　　他是那样后悔，顾煊心里也泛起了悔恨，可转而便被庆幸取代。“可我还是遇到你了。”他对他笑了笑，回应着他的吻，喃喃道，“我还是遇到你了，你比他们都好。你一定要爱我，永远爱我.......”

　　他伏在他膝上，是他与秦赫相处时惯有的姿势；圈住他脖颈亲吻，又多了情人的亲密。他对这样的姿势倍感满意，甜蜜又期待地看着塞巴斯蒂安的眼睛，最后看到他俯下/身体，吻了自己的眉心。

　　“我永远爱你。”他低语道，“我们将永远相爱，永远对彼此忠诚，当我们死去，我们将一起被焚为灰烬，哪怕君士坦丁堡被海水淹没，我们的灵魂与身体也将一起沉入海底。”

　　那是真正的，永恒的爱情的誓言。顾煊将脸埋在他怀里，在这个熏着蒸汽的房间里感受到长久的安稳与甜蜜。

　　，

　　沐浴之后他们回到房间里相拥而眠，次日醒来之后他感到塞巴斯蒂安的金发磨砺着他的侧脸。“下雨了。”他起身拉开了帘幕，顾煊跟着过来趴在窗台边，看着水珠一滴滴从窗沿上滑下来。“冷起来了，多穿点衣服。”塞巴斯蒂安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不烧炭呢？”顾煊嘀咕道，但还是顺从地穿上了衣服。他长发及腰，两鬓的发丝有些凌乱，“坐下来。”塞巴斯蒂安忽然说，顾煊疑虑地转过头，塞巴斯蒂安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梳子，轻声说，“我想给你梳下头发，可以吗？”

　　顾煊怔了怔，连忙点点头，乖巧地坐在镜子前。“你别站着。”他扭头说，“我头发要梳很久，你别太累。”

　　“没事。”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的发丝。他头发摸起来还算光滑，细看却还是有不少分叉打结的发丝，因此要梳顺需分外谨慎。“以前是谁给你梳头的，我是说在长安。”他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出口问道。

　　“小时候都有宫女服侍，但舅舅总是把我头发弄乱，当然也要给我重新梳好头。”他捻过自己一缕发丝，无意识地撒着娇，“我以前头发才没有这么差，梳起来很容易的。”

　　“他还给别人梳头吗？”

　　“没有。”顾煊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除他之外秦赫确实不曾亲自服侍过别人，而他所享受的纵容和关心也是独一份的，在旁的皇亲重臣眼里他永远是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皇帝，他是例外，才总觉得舅舅其实是个温柔仁爱的人：“他，他确实最疼爱我，超过他所有的亲生的孩子。他应该时时刻刻以大秦为先，却愿意为我筹谋求一个两全，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爱了吧。”

　　过往的种种回忆在耳畔闪现，他感受到稀薄的暖意，想起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时的场景口气却霎时冰冷彷徨起来：“可那也是因为他的愧疚，他杀了我的父母，想要补偿于我。他明明是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姐妹，兄弟，儿子，谁妨碍了他的梦想他就除去谁，他为什么有爱，又为什么要爱我呢？”他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道，“如果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帝位和梦想，他最爱的难道不该是要继承他帝业的儿子吗？他为什么，又是怎么狠下心逼死他栽培多年的儿子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件事。”

　　“是他的婚生长子吗？”塞巴斯蒂安问。

　　“是，他叫秦鸿。”顾煊低声道，太子鸿在他心里早已是个模糊的面影，他不再能如少年时单纯地敬慕他，却也不能因为秦赫的那一番话憎恨他，因此在提到他名字时最真切的情感竟然是对他与秦赫关系的好奇，“‘鸿’是浩大的意思，可作鸿图讲，他出生的时候，明明也是被他寄予厚望的。”

　　“嗯，人总会对长子寄予厚望。”塞巴斯蒂安换了一个方向，“那‘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可以跟我讲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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