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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家宴，坐在皇上侧旁看着下面其乐融融的场面，人的适应力真是厉害，去岁这会儿我还不知道在怎么用新身份面对这些人，现在尽管仍有些别扭，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听他们用母妃来称呼了，想起第一次听到这个叫法我惊得差点摔到地上，不禁莞尔。
皇上微偏了偏身子似乎想说什么，我佯作不知，转身与馨姐姐说话，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我告诉过皇上我做这个动作是表示得意的意思，感到手被人捏了一下，随后将我伸着的两根手指按了回去，心中不由偷笑。
侧头看了一下，又有人过来敬酒，皇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略饮一口就罢了，其实这种宴会大部分是个形式，尽管佳肴满桌，要想大快朵颐是不成的，只能矜持着夹一俩筷子，我早叫雅蓉她们另备了膳食，好回去再大吃一顿，为了这个还被皇上笑话了一阵，笑吧笑吧，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清亮的童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转回身子见皇上正将一个胖乎乎，粉嫩嫩的小男孩儿抱到腿上坐下，这小孩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我，突然道：“皇玛法，这个姐姐好漂亮，孙儿见过的。”
我刚因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夸奖而陶醉，立时又疑惑的看着他，脑门上冒出两个问号：见过我，我怎么没见过他？
皇上很和蔼的笑道：“晖儿可不能叫她姐姐，你在哪儿见过她啊？”
小家伙却是一副说错了话的样子，不停地打量我，半晌有些迟疑的道：“回皇玛法，是在，在阿……”
晖儿？莫非是四爷的孩子？那个让人忍不住叹息的孩子？扭头看向四爷的座位，他果然正看着这儿，他身旁的四福晋同样望着这边，只是他俩一个看的是小家伙，一个看的是－－我。
阿字出来，我突然莫名的紧张，下意识的打断了小家伙的话，像刚想起来般的道：“咦，这好像是在德姐姐那儿见过的小娃娃啊，你是在德妃娘娘那见过我，是吗？”
那小家伙愣了一下，我悄悄冲他眨了眨眼，不愧是个聪明的小孩，很快领会了我的意思，竟也冲我眨了下眼睛，回道：“是。”偷眼看去，不远处的德妃似乎也松了口气。
皇上眼神不明的看了我一眼，将晖儿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自己去玩吧。”
我瞅着小人儿有模有样的告退，回到四爷和四福晋身边，四福晋慈爱的帮他整了整衣服，问着什么，四爷只是听着，我想四福晋应该是很爱他的，只可惜这个孩子好像只活了八岁，我怜惜而无奈的看着正在吃着什么的晖儿，到时四爷和四福晋一定会很伤心，唉……
“你在看谁？”身旁传来没有语气的一句话，皇上并没有看我，手中端着酒杯轻抿了口，状似无意的问道。
我还在沉浸在刚才的叹息中，也没多想随口回道：“哦，看刚才那个小孩儿。”
皇上仍未看我，目光也盯着那个方向，平淡的道：“是么？他既然是在德妃那见过你，怎会不知你的身份？”
我夹菜的手稍稍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将菜放在口中慢慢嚼着，咽下去后才道：“不过一个照面而已，他才多大，就能记得了？皇上以为人人都像您一样是天纵英才么？”
皇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瞬间又隐没不见，还是一副喜怒不辨的表情，扫了一眼空了的酒杯，又止住了正要上前添酒的奴才，我暗骂了一句，只得自己起身取过酒壶为他满上，借着侧身低头斟酒，别人看不到我表情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皇上只当没看见，嘴角却弯了一下。
环视人群无意中看到十阿哥望着我，头向外偏了两下，我稍一犹豫，低声跟皇上说要出去透透气，皇上没说什么，微点了下头，只在我离开座位时忽然道：“外面冷，不要待太久了。”
我应了一声，就从边上走出了大殿，只让雅蓉素兰跟着，到人少的地方站住，想了想回头吩咐雅蓉去跟四福晋说，我很喜欢晖儿，想见见他。雅蓉略一迟疑便去了。
没等一会，十阿哥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小十四，两人都是一脸的笑容，我笑道：“非要叫我这时出来干什么？要是原因不让我满意，你们俩可小心了！”
小十四还是那臭德性，闻言撇撇嘴对十阿哥说道：“瞧瞧，我说的吧，这丫头嘴里肯定没好话，好心没好报。”
我一脚踹过去：“你个小十四，才多大，也敢喊我丫头！”
他灵活的跳开了，叫道：“我都十四了，不要总小，小的，个子还没我高呢！你自己才是个小丫头！还这么野蛮！”
“你－－！”
两人绕着十阿哥你追我躲，时不时还来上一拳，我穿着花盆底，头上的装饰的流苏来回晃动，行动没有十四方便，气得狠狠跺了跺脚，可没留神脚下，本就夹在中间差点成了沙袋的十阿哥发出一声惨叫，我尴尬道：“呃，不好意思，十阿哥，你，你没事儿吧？”
十阿哥一脸委屈，还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八哥八嫂和十三弟都说，和十四弟一起见你的时候，千万要当心。”
“……”
我干笑两声，扶住疼得呲牙咧嘴的十阿哥，挥退了要上前帮忙的素兰：“要不，我扶你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会吧，用不用传太医来看看。”
十阿哥很豪气的挥了挥手，又疼得嘶了声，还愣挤出笑道：“没事，不用，这点小意思，我们平日练布库可比这厉害多了。”
十四在一旁接口：“那是！”被我一眼瞪得闭了嘴。
“对了，”十阿哥招手叫过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小太监，递过一个食盒，“给，这是特意带给你的，本想叫人送去，十四说有日子没见你了，要亲自送来，这才叫你出来的。”
我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的都是我喜欢的糖葫芦，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中蔓延开来，抬头嫣然一笑：“谢谢！我很喜欢。”只觉眼角湿润，为了掩饰复杂的情绪，赶紧拿起一根，回身将食盒交给素兰，趁机擦了下眼角，又接道：“比那些只知道送些破石头的人强多了！”边咬了一口边有意瞟了瞟十四。
十阿哥呵呵的笑，十四在原地绕了两圈，哼了一声道：“十哥，我们出来不短了，回去吧，不跟这个不识货的笨蛋啰嗦了。”
我笑眯眯的又咬了口糖葫芦：“走吧走吧，反正东西都到手了，谢谢十阿哥了，唉，原来有的人连送礼物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还自诩聪明，啧啧。”
某傻冒自动送上门来：“谁说我不懂了！”
瞥了头发都快竖起来的十四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我说你了吗？”
十四语塞，又不服气道：“……那你说送礼物最起码的常识是什么？”
“不过心意二字。”
十四沉了脸色：“你怎么知道我没用心！哼！”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我和十阿哥莫名其妙的看着十四越走越快的背影，我俩斗嘴是家常便饭，都知道是开玩笑的，从不会真正生气，今儿是怎么了？我啃了口糖葫芦，真是跟四爷……都有神经病！
十阿哥打了声招呼刚要走，想了想又停住问：“刚才忘了问，宝儿妹妹怎样了？上次八哥九哥和我几个想去看看，但侍卫说皇阿玛有旨意说任何人无旨都不得进去。”
“啊？是，宝儿身子弱需要绝对静养，怕人打扰，连我都不能随意去看，要静养上几年呢。”我赶紧换上担忧的表情，低下头，避开了十阿哥关切的目光。
他忙安慰道：“宝儿妹妹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
我应了，他转身走了几步，我忍了忍还是叫住他道：“我后来又送你的那个锦盒你放好了吗？”他点头，“在我告诉你之前，你一定记住，两个锦盒都不能打开。”
他眸中有些不解，但仍旧同我第一次告诉他时一样答应了，这才回宴席上去了。
回头见素兰正看着我，眼神竟有些感概之意，淡淡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行为举止又不合规矩了？”
她急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笨拙说不好，只是觉得主子跟平时不大一样，主子方才虽是像在跟两位爷斗嘴生气，但能让人感觉主子是真正在高兴的，奴婢斗胆说句话主子可别生气。”
“说吧说吧，你斗胆的次数多了，我生过你的气么？”
她抿嘴一乐：“皇上常说主子顽皮，在奴婢看来，主子要比皇上说的顽皮的多，”素兰突然怯怯的看了看我，还是说道，“而且，而且主子常会出神，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心中一震，但立刻笑道：“看不出你大有长进啊，都能看出我有心事。告诉你个秘密啊，我是有心事，就是不知把你嫁给谁好啊，你再有两年也要到出宫的年龄了吧，可有什么打算？”
素兰腾地红了脸：“奴婢是关心主子，您倒好，总来打趣人家。”
我正了脸色：“我可不是打趣你，你也该想想了。我……”
“漂亮姐姐！”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清脆的叫声，我转过身，看着穿的跟个小球似的晖儿跑了过来，蹲下身将扑过来的小娃娃抱住，这些皇家的孩子，该拍马屁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认生，嘴还甜得很。
我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你皇玛法都说了不让你这么叫，你还敢？”
取了根糖葫芦递给他，这小机灵鬼开心的接过，然后贼笑，示意我低头，在我耳边道：“皇玛法又不在这，不会知道的。你是皇玛法的妃子，对不对？”
“知道你还乱叫。”
他眼珠一转：“你是皇玛法最喜欢的妃子吗？”
“……”
他自顾自的道：“你不说话就是了，十七叔说，见到年轻好看的女孩子要叫姐姐，她们肯定高兴，还说是姐姐教的呢，很管用的。”
身后素兰两个在轻笑，我一头冷汗，原来这小家伙，乃是师出被我教导过的十七的再教导，见到美女要叫的越动听越好，年轻的叫姐姐，年纪大的也要往年轻了叫，这小家伙学得到快，居然又给我用回来了。
这小家伙跟那个冰块倒不太一样，更讨人喜欢。，
还是直奔主题的好，否则不知他又会说什么了，让素兰她们退后几步，轻轻问：“晖儿，你以前在哪见过我？看你好像很熟悉我的样子。”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刚才不让我说？为什么阿玛也说不准告诉别人？”他想了想反问道。
我抓狂，这是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吗！小孩子都是这样么？但愿宝儿以后不是。
我耐住性子：“那啊，是因为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你以后就懂……快说吧，你在哪儿见过我？”
他眼中有些害怕的意味，摇了摇头，他阿玛不就是四爷吗，为什么不准说？
“那你为什么肯告诉皇上？那你方才犹豫是因为这个？”
他认真的道：“恩，阿玛不让说，可皇玛法问话是不能不答的。”
“你不用问他了，有什么话不如直接问我。”冷冷的话语带着些许叹息从头顶传来，晖儿闻声立刻露出几分怯意，退到一旁站好。
我怔了一下，慢慢站起身子，并不看他，口中道：“他在哪儿见过我，四爷难道知道？”
一成不变的语调：“我书房有你的画像，他溜进去玩时被他翻了出来，我训了他，结果他跟我赌气偷偷拿回去藏了起来，我开始以为丢了，后想起他问过我，才在他房中发现。”
我不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小孩子总是好奇的，你越不告诉他，他越想知道。四爷不必怪他。”
他抬眼看我，眸中似有寒星闪烁：“他已经受过罚了，你还有要问的吗？”
我叹了一声：“没有了，只是想告诉四爷，如果他今日说出是在阿玛的书房，恐怕就是一场大麻烦，但这不是他的错。我之所以要问他，是我不想糊里糊涂的毫无准备。四爷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四爷不出声。
“如若四爷做不到放下，这种麻烦就还会出现，无论对谁都不好。这个孩子很是伶俐可爱，四爷应该好好疼爱他才是。”我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住，“你不必担心她俩，她俩什么都不会说的。但四爷此时来这有些鲁莽了。”
“我是来接晖儿的。”
我径直往前走：“这很好。可四爷为何不让四福晋来接？”
“冰儿，”听他忽然又这么叫我，我不禁放慢了脚步，“你还关心我？如果我们……你不仅是我最喜欢的人，一定还能成为我的－－助力。”
我再次叹息：“四爷，我还是那句话，很多事情没有如果。这只是作为朋友提醒一句罢了。”
真是一笔理不清的账啊！
快回到乾清宫，我微微侧身瞧了瞧雅蓉和素兰，她俩扑的跪下开口道：“主子放心，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有不相信你们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带你们去，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早说过皇上也知道我一向与几位阿哥交情很好，只是想告诉你们，如果皇上问起，你们掌握好分寸如实回答就是。懂我的意思吗？好了，快起来吧。”
两人谢了起身，回到殿中，家宴还在继续，皇上正斜靠在座位上看着下面，我轻轻走到皇上侧旁，他没有说话，只手摆了摆示意我坐下。我余光扫过，见刚才跟我说话的几个人都已在自己的位子上，得体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这一出华丽的大戏，会如何往下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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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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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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