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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条
进了徐州城,路边商铺十分萧条,十室九空。一路上看到街边很多穿着破烂衣衫的人或蹲或等在路边,还有小孩子躺在父母亲人的怀里小声的呻吟。
慕容泽一行直奔徐州府衙,亮出身份,太守率众慌忙来迎,“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荣王殿下见谅。”
“起来吧。”慕容泽抬手示意众人起来,“迎不迎本王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只当王太守在尽力救灾,和本王说说水患的情况吧?”慕容泽走到首位坐了下来,那洞察人心的眸子扫了一眼众人,强烈的威压令站在下首的太守等人忐忑不安。
“是,从上个月开始雨水泛滥成灾,降雨量前所未有,导致河堤坍塌,下游的很多房屋土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幸得陛下天恩,拨付赈灾银,下官一面命人开仓放粮,一面抢修河堤,这才稍稍稳住了局面。”说到后面,王补越来越心虚。
慕容泽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黑瞳如墨,仿佛早已看穿一切,“王补,你可真是好本事,二十万两白银就是让你这么稳住局面的?本王一路走来,怎么看到的是灾民成群?尸体无人埋葬?”
王补能力本就弱,压不住局面。因着家里的关系打点,才当上太守没几个月,就碰上这么大的事,经常被搅得夙夜难寐。
如今被慕容泽这么一问,更是吓破了胆子,战战兢兢的答道,“下官惶恐。实因徐州本就不富饶,粮食多靠其他州县运进,如今邻州视我们徐州为毒虫,粮食价格一涨再涨,导致我们本地商贩也坐地起价,二十万两买不了多少粮食,对徐州而言,实在是车水杯薪,所以下官开仓放粮了几日便下令停了。”
说完这些,王补不由的额头直冒冷汗。
王补的胆战心惊尽收眼底,慕容泽把玩着手中的佩剑,一张一合的,剑的锋芒闪的人直晃人眼,薄唇轻启,“死了这么多人,尸横遍野,这罪责可不小,全家得跟着遭罪。”
王补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顷刻间脖颈上多了一柄剑,只见坐在高位上的人嘴角噙笑,“既然难逃责罚,你看这样如何,今日你便以身殉职,回京本王替你求个恩典,绝不牵连你家人。”
不徐不疾的语气,似是玩笑,又不是玩笑,寒意渗人,令人莫名害怕。
王补闻言,直接“扑”的一声跪下,“王爷饶命,是下官失职。还望王爷给条活路,实在是事出有因,此次水患过于严重,加固河堤,抢救百姓都需要人手,府衙兵力有限,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来处理那些了。”
慕容泽厉声问道,“所以你便不管那些尸身,任飞禽走兽啃食,尸体发臭,若因此发生疫病,你可知对徐州而言是灭顶之灾?”
先前虽有人提过这事,王补毕竟初遇此大事,经验不丰,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觉的人死了便死了,在有限的兵力上抢救活人才更为重要。
如今再听此言,心有余惊,“下官考虑欠妥,这就命人先行处理尸体。”
慕容泽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起来答话吧。”将剑收入剑鞘之内,问道,“你说人力有限,徐州百姓之众不输京都,为何不发动百姓之力,共克难关?”
王补起身擦了擦冷汗,回道,“殿下是不了解徐州的境况,徐州百姓尚无法解决温饱问题,如何为府衙所驱使?”
“那便先帮他们解决温饱问题,领着他们修建河堤,重建家园。你去对外粘贴布告,官府从明日起设立粥棚,开仓放粮三日。三日过后,若还想换得粮食,便靠劳动力来换取报酬。”
“殿下这招妙啊,以工代赈,同时解决了人力不足和百姓温饱问题。可这粮食是个难题。”
“把州县的储备粮都拿出来先行赈灾三日,着人处理好那些尸体,先稳定局面。至于后面的粮食,本王来想办法。抓紧去办吧。若再办不好差事,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慕容泽身上所带来的王者气息,不怒自威,令众人大气不敢喘。
“下官领命,一切唯殿下之命是从。有殿下相助,徐州百姓有福了。”王补连连躬身颔首,还不忘说几句讨好的话。
见慕容泽没有降罪自己,反而还对自己委以重任,王补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吩咐下人收拾好厢房,备好酒菜,领慕容泽一行人先行休息,一丝不敢怠慢。
屋内,石晨有些不解,“王补说的话,主上当真信吗?二十万两银子不可能才办出这一点事来,属下不信他没贪墨,为何不直接拿下他,以儆效尤?”
不光是石晨,一旁的寒凌瑶心中也正有此问,虽说她不懂政事,但也见过父皇对渎职、贪墨的官员,向来深恶痛绝,处理起来绝不手软。
而今日,慕容泽将水患之事在徐州官员面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与她内心预想有所偏差。
慕容泽负手而立,敛了几分厉色,徐徐道,“水至清则无鱼。他有一点说的不错,二十万两确实救不了徐州。虽说他能力不堪大用,当下也正是用人之际,听话便好。若贸然换了他,眼下你可拿出合适的人顶替他?”
石晨半知半解问道,“那先前在扬州,主上为何二话不说便拿下那狗官?也未曾见主上如此瞻前顾后。”
慕容泽继续道,“徐州可不比扬州,去扬州是为了彻查命案,揪出幕后之人,自然要以雷霆手段敲山震虎。而徐州此行最大目的是稳定徐州局势,平息水患,王补对徐州总比我们了解的清楚,留着他,还多着事要他出面去办。”
石晨颔首道,“属下明白了。三日后成小侯爷那边若未能将粮食送来……”
慕容泽目光如钩,神色凛然,“加派人手,那批物资不容有失。”继而又道,“吩咐下去,明日本王要亲自去河堤看看,让我们的人也都去帮忙,带来的那些大夫安排去给徐州百姓看诊。”
“属下领命。”石晨抱拳离去。
这些时日寒凌瑶扮作侍从跟在慕容泽身旁,私下里也听了、见了不少他行事作风,他和石晨议论一些朝政要事有些时候直接当着她的面,竟也不避讳着她。
这放在先前是不可能的事,她的泽哥哥似乎对她卸下了不少了防心!
她向来养尊处优,深受父皇母后宠爱。要放在以前,对这些政事压根都不愿多听,官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她不喜欢。
但如今因着慕容泽的缘故,爱屋及乌,她竟也会多听上几句。有些事听多了,反而让她的内心感到隐隐不安。
他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有时候行事做法甚至都算不上正派,跟记忆里的少年大相径庭。她明白他这些年走来的不易,明白他的身不由己,但也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他也失了曾经她最爱的那抹底色,光风霁月、纯良周正。
而自己却还执着于在他身上找过去的影子,却忘了他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了。
同样的一个人,长相俊朗不凡,才情斐然,但却有着迥然不同的心性!
那这十几年的倾心与仰慕,她喜欢的还是那个他吗?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今她反倒有些迷茫,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慕容泽走到圆桌旁落座,脸上敛了几分厉色,开口问道,“明日是想留在府中还是跟本王去查看河堤?”
半响得不到回应,侧目望去,见一旁的寒凌瑶眼神空洞,思绪飘浮,有点反常。
“寒十七、寒凌瑶……”慕容泽接连唤了几声。
他的叫唤令她回了神,“殿下有何吩咐?”见他蹙着眉头看着自己,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这个侍从哪里做的不周到,轻声问道,“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水。”
说罢,快步走到他身侧,伸手欲为他倒水。
还没接触到茶盏,手臂被他轻轻一拉,身子跌坐在他怀中。
他一手搂着她细腰,一手轻轻挑起她下巴,与之对视,随即低声问道,“一连唤你这么多声都没听见,在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且与本王说说。”
这样猝不及防的举动,令寒凌瑶脸颊瞬间绯红,心跳如鼓,声音都有些轻颤,“在想殿下似乎变了不少。”
她的眉眼长的很是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似水,说话时轻轻颤动的睫毛,映衬着闪烁的眼神,哪怕是不施粉黛,都照样勾人心魂。
慕容泽只当寒凌瑶在言自己近日对她态度上的转变,眼中兴味十足,她长的貌美,待自己一片痴心,体贴入微的,虽说偶尔有些小脾气,但总归是温顺的,自己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就够她开心很久,好骗又好哄。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更大的价值,这些日子在她身上尝到了些许甜头,她的眼神多了些许柔情,笑着问道,“这样的我,你不喜欢吗?”
寒凌瑶垂了垂眸,反问道,“殿下当真在意我的喜欢与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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