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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出山
无视裁判的判罚,武晟非要踢这个点球。
看热闹不嫌事大,众人“呼啦”一下子围了过去。
就目前这个场面而言,谁胜谁负一点儿也不重要,真正的乐子是惊险刺激的过程和日后评头论足的谈资。
摆好球,武晟后退了几步,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守门员。
强大的心理威慑令守门员多少有点儿紧张,手掌心微微沁出汗水,喉咙里不停地咽着唾沫。
武晟全神贯注、蓄势待发,正准备起脚,突然被耳边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打断,他愤怒地抬起头想去寻那哨声,却发现郝东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瘦小的身板完全挡住了他瞄向球门的视线。
“没有犯规行为,不能踢点球,这是比赛规则。”郝东的表情极其严肃,语气也不容置疑。
“连个点球都判不明白,你懂个屁的规则。”武晟怒视郝东,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时,李来奇走了过来,将手随意搭在郝东的肩膀上,“算了,就让他踢吧,我自愿让他一个点球。”
面对学长主动做出的让步,郝东根本无动于衷,他拨开李来奇的手,看着他正色道:“你是球员,不是裁判,你没有资格替裁判做出判罚,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完拿起罚球点上的足球向中场走去,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后退两步,为他闪出一条路来。
刚走到一半儿,下课的铃声就响了,郝东随即吹哨宣布比赛结束,剑拔弩张的大戏就此落幕。好事的看客们也只好悻悻而回,只留下两个木桩一般的身影戳在操场上,看着从容而去的郝东,心中郁闷难以言表。
“别说,这小子的那股愣劲儿,跟你还挺像的。” 张伦悄悄凑到李来奇的耳边说道。
“滚一边去,” 李来奇羞恼地推开张伦,然后望着郝东的背影,不禁感叹:“我哪有他愣呀!”
说完,李来奇 看了眼身旁一动不动的武晟,只见他目光利如刀锋,寒气逼人,死死地盯着郝东远去的方向,即使目标已经完全消失,他的视线都没有移开,连自己的队友全部走光了也全然不觉。
李来奇也默不作声,摇头作罢,转身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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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十分钟的自习课,李来奇上得实在是百无聊赖,他的心早就飞到操场去了,显然是体育课没踢爽,打算放学之后再过过球瘾。
他坐在窗边,斜着脑袋往外看,已经做好了第一个冲出去的准备。要知道,操场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稀缺资源,去得早就能占到好的场地,去晚了就只能在跑道上凑合踢两脚了。
李来奇突然看见有三个人已经出了教学楼,正向操场的方向移动。他心里更是焦急,不知道是哪个班提前放了学,好场地如果让他们提前占了去,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李来奇有点儿生气,可是看了半天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后面并没有人再从教学楼里出来,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可以判断,他们仨大概率是偷偷跑出来的。而且走在中间的那个人一看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感觉不是很情愿,被生拉硬拽着往前走。
逃学嘛,对李来奇而言一点儿也不陌生,想想自己的第一次也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后来逃多了就轻车熟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现在他变老实了,要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跑在他的前面。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三个逃学的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还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现他们在经过通往操场的岔路口时,拐进了一条小路。
小路上站着几个不明身份的人,他们会合之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又裹挟着那个有些抗拒的学生一起向小路深处走去。
李来奇突然紧张地站起来,“糟了,要出事!”
坐在后面看小说的张伦猛地抬起头,“怎么了?谁要出事?”
“郝东,那个裁判……就是那个愣子,”李来奇着急地有点儿语无伦次,“我看见他被武晟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带走了。”
李来奇说完指着窗外让张伦看,那些人刚好穿过学校北墙一道破烂不堪的铁门,钻进后山漆黑一片的小树林里。
当张伦回过头来的时候,李来奇已经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室,他二话没说也火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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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冲出教学楼,李来奇就向北墙铁门处飞奔,他已然忘了现在还没有打放学铃,校园里只有他一个人,独闯龙潭看来在所难免。
“大奇,你慢点儿,等等我。”跟在后面的张伦奋力追赶。
“来不及了,我先过去看看,”李来奇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响亮,“你快去找学长,快去!”
“噢,好。”张伦脚步急停,转身调头的瞬间却愣在原地,“学长?诶,哪个学长呀?”
回头再问李来奇,发现他已经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能称之为“学长”的人可不老少,总不能全都叫来吧?
凭着印象仔细想想,一副虚幻缥缈的画面在张伦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他突然猛地一拍脑门,拔腿就往回跑。
此时放学的铃声骤然响起,整个校园立刻炸开了锅。
张伦跑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里面的人如潮水般涌出来,尤其是抱足球的男生像被贴了催命符一般在人群里横冲直撞,恨不得踩着大家的头顶直接跨到前面去。
张伦急地满头大汗,顾不得身边人的白眼和谩骂,硬是逆着人流而上,生生挤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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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小树林,学校北侧的一片林地,那里除了参差不齐的树木之外,还有几间废弃多年的破旧土坯房,是早年建设滦中的时候在校园外临时搭建的伙房和工棚,如今墙皮斑驳、门窗破碎,早已被遗忘在世间的角落里。
它与滦中仅存的关联就是出了北墙铁门的那条小路,除了逃课的学生之外,根本无人问津。
沿着小路一直走,李来奇远远地看见土坯房前站着一群人,走近才看清楚除了郝东和武晟外,就是那几个不认识的人了,看打扮不像学生,但也不像什么正经人。
李来奇轻手轻脚地绕到房后,从一个断壁的豁口处偷偷往里看。只见郝东被一个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指着鼻子肆意辱骂,言语污秽不堪入耳。
黑衣男子身后并排站着四个跟班小弟,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武晟则站在黑衣男子的身边,斜楞着眼睛看着郝东,嘴角还挂着一丝得逞的窃喜。
唾沫一顿横飞之后,黑衣男子似乎是骂累了,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然后竟将烟全都吐在了郝东的脸上,呛得他捂住鼻子不停地咳嗽。
黑衣男子轻蔑地笑了笑,“乖乖给我兄弟鞠个躬道个歉,明天再给他拿一百块钱的精神赔偿费,这事就这么算了。不然的话,我天天来找你。”
郝东憋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忍住咳嗽,反驳道:“我又没做错事,有什么可道歉的?”
“我X,嘴还真他妈硬啊!”黑衣男子没想到这小子会反将一军,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不认错也行,那就免不了要受点儿皮肉之苦了,但精神赔偿费得加倍,你还得出一份我们打你的辛苦钱。”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句话郝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黑衣男子点点头,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一脚踩熄,接着摆手示意身后的小弟上来干活,自己则转过身去,慢条斯理地重新点了一支,对一旁略显不安的武晟说道:“别担心,就抽袋烟的工夫,打不死他。”
随着一缕烟雾缭绕升起,小弟们一哄而上,将郝东团团围住,其中有一个人满脸坏笑地说道:“那我们就拿你好好练练手,医药费花多花少就当你给黑哥交学费了。”
那人上手就去抓郝东的胳膊,想要把他放倒在地。
“住手,放开他。”李来奇从断壁后面一跃而出,两步跨到郝东的旁边,一把将他从包围圈中拉出来,张开双臂护在身后。
李来奇的突然出现把准备出手的小弟们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家伙儿是什么来头,都不敢轻举妄动。
黑衣男子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来奇,冷冷地说:“跟你没关系,少他妈多管闲事!”
李来奇腰板挺直,直视黑衣男子犀利的目光,“这里是滦中的地盘,你说跟我有关系没关系?”
“你谁呀?敢跟我们黑哥这么说话,你是不是找死?”之前坏笑的那个家伙儿没有了一点儿笑模样,板着脸恶狠狠地说。
“我是谁你管不着,我也不认识什么黑哥白哥的,”李来奇非但没有退缩,反倒冒上来一股子楞劲,“我劝你们赶紧离开这,哪来的回哪去。”
黑衣男子听后不禁嗤笑,他忽然对这个出言不逊的不速之客来了兴致,转头问武晟:“这小子你认识吗?够嚣张的啊!”
“他……他就一普通同学,黑哥别……别跟他一般见识。”武晟说话支支吾吾,眼神也游移不定。
黑衣男子似乎看出了其中端倪,猛吸一口烟,然后将剩下的半支烟扔在脚下,“不管他是谁,正好让哥碰上了,哥就买一送一,全都给你收拾了。”
“黑哥,他……”武晟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黑衣男子制止。
“兄弟,你不用说了,”黑衣男子用手指着李来奇和郝东,“像这种碴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哥今天就帮你给他们立立规矩。”
“滦中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立呀?”
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从土坯房后面传来,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比黑衣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张望,只见断壁处出现两个人,其中张伦走到李来奇的身旁,另一个则继续往前探出几步,直到黑衣男子的面前才停下,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
“老黑,今天这么闲吗?闲得你手都伸到滦中来了。”常凯扫了一眼黑衣男子身边的各色小弟,继续说道:“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哟,我当谁呢,这不是常五么?滦中是你家开的,还是你当滦中校长啦?”黑衣男子满脸不屑,看样子根本不把常凯放在眼里。
听他们叫对方的名字就知道,他俩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仅限于认识,一点儿也不熟悉。
老黑常年混迹于城南,与城北的势力井水不犯河水,与偏安滦中一隅的常凯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很少有机会打交道。
大家各玩各的鲜有往来,表面上维持着和谐,但私底下谁都不服谁,没遇上事也就罢了,一旦遇上事,针锋相对在所难免,尤其是在小弟面前,人和阵都不能输,面子里子全都要。
黑衣男子双手抄兜儿,故意歪着脑袋,扬起满是胡茬的下巴,拿腔拿调地说道:“今天,我帮我兄弟平个事,我劝你最好别插手。”
武晟赶紧低下头,显得十分不自在。
“滦中出什么大事了?我怎么不知道?”常凯煞有介事地看看武晟,再回头看看李来奇和郝东,对黑衣男子说:“就为了这么两个普通学生,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你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不瞒你说,老子玩得就是人多势众,你能拿我怎么样?再啰嗦连你一起收拾。”黑衣男子一拍武晟的肩膀,表情中透露着得意与阴险,“算上我这个小兄弟,对付你们几个绰绰有余。”
常凯这边加上张伦、李来奇和郝东一共四个人,对方黑衣男子加上武晟和其他小弟一共七个人,不能说阵容悬殊吧,基本上也是毫无优势可言。输人又输阵,里子面子全败光了。
“哦?那就是说……”常凯嘴角微扬,用颇具玩味的眼神看着黑衣男子,“人多可以欺负人少了?”话音刚落,陈文达就带着一帮人从土坯房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聚在一起站在常凯的身后,不用细数至少有十多个人。
这个场面让黑衣男子始料未及,他的小弟们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常五,你小子阴我!”黑衣男子咬牙切齿,眉头拧成一团。
“阴你?这不是按你的规矩来的么?”常凯故意侧过身体,将身后的大部队向黑衣男子展示无遗,“人多势众,以多欺少。”
黑衣男子被噎得哑口无言,气得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了,他猛地回头看自己带来的人马,发现小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后了一大截,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随时要撒腿逃命,不禁破口大骂道:“妈的,全都是废物。”
“老黑,有本事冲我来,别总欺负老实学生。我警告你,以后离滦中远点儿。”
黑衣男子心有不甘,但还是点头应道:“行,我今天认倒霉,但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便领着一众小弟灰溜溜地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渐浓的小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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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晚风拂过树梢,带着几分初秋的寒意,把树上几片枯黄的叶子吹落下来。
它们在空中盘旋几圈后,轻轻飘到武晟的脚下。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然后缓缓抬起头,发现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土坯房前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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