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间》

　　星尘为碑

　　二零一六年惊蛰，南京的梧桐刚抽出新芽，江衍和孙婷婷在母校的聘任书上签下了名字。他教物理竞赛班，她带美术特长班，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当年五人躲过雨的锅炉房旧址。

　　1. 黑板上的引力波

　　江衍的课堂总带着实验室的精密感。他在黑板上推导卡西米尔效应时，会用彩色粉笔标出孙婷婷在隔壁画室教的光影渐变。有次讲解引力波，他让课代表抬来那台楚阳改装的旧机床，齿轮咬合声恰如宇宙背景辐射的嗡鸣。

　　孙婷婷的速写本上画满了江衍的侧影：批作业时微蹙的眉，调试天文望远镜时专注的嘴角。黄昏的操场看台上，她指着围巾上松动的线头说："当年李淼总笑我毛衣织得歪歪扭扭。"江衍便从公文包取出游标卡尺，认真量了尺寸说："斜率偏差0.3°，符合审美混沌理论的优雅区间。"

　　2. 碎星婚礼

　　婚礼选在初雪降临的平安夜。孙婷婷执意要在母校礼堂办仪式，宾客席第一排留着两个空位，上面摆着芙蓉星胸针和齿轮书签。当江衍给新娘戴戒指时，雪花正好落在戒圈镶嵌的陨石碎屑上——那是他托NASA同学弄到的船底座超新星残骸。

　　"根据开普勒定律，"江衍在誓词中说，"轨道离心率决定天体的聚散。"他打开手机里的星图模拟，"但我们找到了永恒共振的频率。"屏幕上是两条完美重合的星轨，标注着"JY"和"STT"的粒子在1997年的星空首次交汇——那年他们刚成为初中同桌。

　　3. 摇篮里的新星

　　女儿江小星出生在梧桐飘絮的四月。产房监护仪的曲线让江衍想起探测到的第一组引力波信号，当婴儿啼哭响起时，他正在本子上计算声波与宇宙膨胀的比率。孙婷婷虚弱地笑："别算了，她手指比你量角器还准。"

　　满月宴上，楚阳突然出现。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放下个手工打造的星空投影仪就匆匆离开。仪器底座刻着歪斜的北斗七星，勺柄指向南京方向。那晚江衍调试设备时，发现光源里藏着张字条："告诉星星，她楚叔叔焊的银河比真的还亮。"

　　4. 疯轨

　　小星三岁那年，楚阳彻底消失了。有人说在甘肃见过他对着沙丘演算，有人说他扒火车去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最后的确切消息来自玉门关外的牧民：有个疯子每天用废铁拼星图，声称要修通去黑洞的铁路。

　　江衍带着学生制作的星图去找他时，只见到戈壁滩上巨大的金属星座阵。楚阳的帐篷里堆满演算纸，最新那页写着："已证明灵魂质量=10^-23克，可量子隧穿抵达任意时空。"落款处画着五个手拉手的小人，背景是初中校徽。

　　"他疯了。"当地警察说。

　　"不，"江衍拾起楚阳磨秃的粉笔，"他只是去了我们到不了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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