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引力

　　许舟星在回家的半路上就睡着了，还不到中午。
　　乔钺问了监禁室的工作人员才知道，许舟星从三天前就激动得失眠了。
　　乔钺哭笑不得，只能保持安静，等到了家，把许舟星抱回屋。
　　许舟星实在太累了，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安全，因此他彻底放松下来，就连乔钺把他放进浴缸里，搓了他满头香波泡泡都没醒。
　　乔钺把许舟星洗得清清爽爽的，又给他套上睡袍，将他塞进了松软轻盈的被子里。
　　空调的温度比最佳体感温度稍低一点点，这样更适合藏在被窝里安眠。
　　乔钺思索了一会儿，叫机器人去取来了营养注射剂。
　　他不知道许舟星会睡多久，只能先未雨绸缪地给许舟星注射了营养剂以防万一。
　　然后他想了想，给自己也来了一针。
　　他现在也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和许舟星依偎在一起静静地躺着。
　　乔钺刚躺进被窝，就被许舟星唰地袭击了。
　　“你醒了?”乔钺哭笑不得地看向趴在自己胸口的许舟星，“什么时候？”
　　“浴缸里。”许舟星颇为生气，“我在等你······你竟然给我擦干了穿上衣服。”
　　“我以为你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乔钺摸摸许舟星的眼角，许舟星生气的时候，眼角有一点不太明显的薄红。
　　许舟星不给他摸，像蛇一样往下缩，一下缩进了被子里。
　　不等乔钺掀开被子抓住他，他就已经先拿捏住了乔钺的弱点。
　　“别！”乔钺掀开被子，躬身一把抵住了他的额头，像教训小孩一样说：“脏。”
　　“不是刚洗过吗？”许舟星抬眼睨着他，指尖绕着打圈，“我想要尝尝。”
　　话音刚落，某位好兄弟就不听使唤地，啵——
　　和许舟星的脸颊打了个招呼。
　　许舟星喜笑颜开，歪头亲了一口。
　　乔钺有些懊恼地捂了捂自己的眼睛。
　　在某些事情上，他其实远没有许舟星奔放。
　　许舟星发现乔钺耳朵通红，顿时找到了天大的乐子，故意用脸颊蹭。
　　“别蹭了。”乔钺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紧绷，试图阻止这调皮的撩拨。
　　许舟星起了玩心偏不听话，一路轻啄慢吻，落下羽毛般轻盈的触感。
　　泡泡浴残留的清香和乔钺自身费洛蒙的木香交织缠绕，让许舟星的心砰砰直跳。
　　他反复流连，浅尝辄止，怎么都不够。
　　“舟舟······”乔钺轻声喟叹，下意识地抓住了许舟星的头发，像是想要拉开他，又像是想要把他摁下去。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望着许舟星。
　　没有经验的许舟星很快皱起眉头，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吃进去，不太舒服。
　　乔钺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上来。
　　“我再试试。”许舟星依然不死心，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乔钺把许舟星摁在床上：“不要试了。”
　　“可是我······”许舟星刚想解释，就被乔钺吻住，亲了个七荤八素。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wet得透透的。
　　许舟星的呼吸有些急促，既期待，又有些隐隐的担心。
　　他感觉现在已经轻飘飘地像要飞起来了，等会儿要是真的控制不好自己的拟态怎么办？
　　“师哥，”许舟星弱弱地叫了乔钺一声，“能不能慢一点？我怕我控制不住，会变成······那个样子。”
　　乔钺了然地点点头，温柔地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许舟星忽然害羞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明明早就这样那样过，但许舟星却觉得脸烫得厉害，那双深情的蓝眼睛，太要命了。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乔钺垂眼定定地望着许舟星的脸，故意问他。
　　许舟星犹豫了片刻，咬咬嘴唇，用手扳着给乔钺看pussy，小声说：
　　“要你。”
　　“对，真聪明。”
　　乔钺低声夸赞道。
　　像是一叶小舟突然被海啸卷起，许舟星几乎无法抓住任何东西。
　　动荡、汹涌，无法落地。
　　“慢、慢一点！”许舟星猝然叫出声。
　　乔钺依言照做。
　　他遵从着许舟星的要求，时快时慢、时轻时重。
　　许舟星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温暖的洋流，化成一只没有骨骼的透明水母，在夜色里随波逐流，再无一丝力气。
　　快要飘上天、撞上月亮的时候，许舟星就哀求着乔钺慢下来、慢下来，让那攫着他所有感官的战栗平复。
　　反反复复，总没有到临界的那一点，但是依然很舒服，舒服得许舟星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乔钺一点点地、仔细而温柔地轻拢慢捻，使那些曾经痛苦蜷缩的枝叶都舒展开来。
　　和煦的阳光和甘甜的雨露无私地滋润着他，让他自由地、尽情地享受世上所有的美好。
　　许舟星脑子一片空白，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失了焦，入目所及的景象都融化成一片流淌的光影。
　　乔钺抽身，俯身轻吻他额头上半阖的眼皮。
　　许舟星的脑海一片混乱，好一会儿才略微恢复意识。
　　眼皮下脆弱的眼球轻颤，许舟星慢慢平复下呼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额头？！许舟星抬手一模，摸到了自己多余的眼睛。
　　许舟星猛地推开了正意乱情迷的乔钺。
　　“舟舟？！”乔钺回过神，只来得及看见一截雪白的尾巴尖儿从床边溜了下去。
　　乔钺连忙去追，许舟星惊恐地想要逃出卧室，慌不择路撞在了床脚，让乔钺成功堵住了他的去路。
　　许舟星走投无路，只能转头往落地窗那边躲，抓过窗帘挡住自己。
　　玻璃是单向可视的，许舟星转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在暮色里隐约看见自己的样子。
　　楼层很高，因此视野很开阔，窗外远远近近的，都是中央星首都的万家灯火，这是一个繁华而宁静的晚上。
　　有私人飞艇远远地驶进住宅区，也许是刚结束了一天工作归家的人。
　　外面没有人看得到，在高楼之上的某个窗边，蜷缩着一只可怕的、想要mating的异形。
　　许舟星不知道这算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他宁愿是别人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也不愿是乔钺。
　　尤其不想在如此亲密的时候，被乔钺看见这副样子。
　　他知道乔钺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露出半点嫌弃的神色，可越是这样，他越无法确定乔钺内心的真正想法。
　　他很怕乔钺是为了自己而忍耐着本能的抗拒，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说出口。
　　他甚至觉得，乔钺一定会这样，一定会为了哄他而委屈自己。
　　“舟舟，不要贴着玻璃，会凉。”乔钺伸手抓住了窗帘，没有用力，只是静静地抓着。
　　他发现窗帘轻轻抖了起来，显然是另一边拽着帘子的许舟星用力到发抖。
　　“别······”许舟星请求道，“等我一会儿，等我变回去。”
　　乔钺听出他语气中的惊惶不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好。”
　　过了几分钟，许舟星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怎么办师哥，我好像，好像一时半会儿变不回去了······”
　　累积的欢愉太多，胚床正兴奋地等待着。
　　Mating！Spawning！
　　潜意识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叫嚣催促，许舟星觉得羞耻极了，伸手想要把完全张开的外骨骼鳞片摁下去合拢。
　　然而黏液到处都是，外骨骼鳞片滑溜溜的抓不住。
　　根本合不拢。
　　不但合不上外骨骼，许舟星的手还一滑，戳进了中间。
　　就好像他实在忍不住似的。
　　许舟星急得发出几声无措的泣音。
　　乔钺沉默了片刻，忽而意识到了一件事，许舟星骗了他一件事。
　　他可怜又可爱的恋人，竟然曾试图用这种事来推远他——
　　许舟星说自己有过多到记不清的X伴侣，可如果真有这样丰富的经验，怎么会从来没有体验过失控的感觉？
　　现在，又怎么会是这样慌乱无措的青涩反应？
　　真是不乖得可恨！
　　如果自己接受不了另一半混乱的私生活，那是不是就要因为这个谎言，永远地错过、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乔钺有些生气，他觉得许舟星应该受点教训。
　　乔钺不再犹豫，手里一用力拉过了窗帘。
　　许舟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想要再躲去更狭窄的角落。
　　可他已经没有地方能躲了，除非他打碎窗户，从百层高楼直接跳下去。
　　这件事异形做得到，但许舟星不想在乔钺面前做那么危险的事让他担心自己，只能徒劳地捂住脸。
　　乔钺半跪下来，打量着蜷缩在窗角的许舟星，然后伸手抚上那一节颤抖的尾巴尖，逆着雪白的外骨骼鳞片，一路轻拂上去。
　　许舟星赶紧把尾巴蜷得更紧，但乔钺还是摸到了他没法蜷起的地方。
　　“这里······”乔钺仔细地观察了几秒，“平时有骨片盖着吧，现在合不上吗？”
　　“嗯。”许舟星像要接受处决一样，闭紧了自己了六只红眼睛，不敢去看乔钺的表情。
　　然而他这样闭着眼，反倒给了乔钺方便，下一秒，他就突然被乔钺摁在了单向玻璃上，用力地——！！！
　　“不！”许舟星几乎是哀嚎了一声，扭动着想要逃开，然而他却忘了，乔钺作为羲和舰队的首领，是能够单兵杀死成年体异形的，真铁了心要摁住他、盘弄他，他躲不过。
　　没几下，雪白的异形就被摁得死死的，只能徒劳地甩着长尾巴。
　　“不，师哥不要！”许舟星忍不住哭喊出声，爪子把附近的地毯划出了好几道纵横交错的痕迹，“等等我，别在、别在这个时候······”
　　“舟舟。”乔钺缓慢而清晰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把他撞向自己，“为什么不要？”
　　许舟星答不上来，只能不停地摇头。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乔钺问。
　　“是······”许舟星哽咽着答道。
　　乔钺淡淡地笑了声，故意问他：“怎么，你从前那些数不清的情人，都没有给过你真正的快乐吗？”
　　许舟星闻言怔住了，都忘了要挣扎。
　　这一年应接不暇的事情太多，乔钺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许舟星也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到了脑后。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及呢？许舟星茫然无措地想，乔钺是不是嫌弃他了？
　　乔钺是不是在怪他，怪他为什么没有控制住变成了异形？
　　可他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他不知道啊。
　　许舟星的视线一片模糊，他想他可能永远没办法在这件事上满足自己的爱人了，他只能无力地解释道：
　　“没有······情人，没有过，师哥、师哥······真的，我发誓，从来没有过，你相信我，相信我！我根本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许舟星无力地重复着，语气近乎哀求，眼泪淌得满脸都是。
　　他好像把一切都毁了，这本来应该是个平静而美好的夜晚。
　　乔钺原本只是想和他静静地相拥而眠。
　　可是他偏要犯贱招惹对方，让这个值得回忆的夜晚变得糟糕透顶。
　　“好啦。”乔钺搂着许舟星的背，把他拥进怀里，让他靠在了自己肩头，温声说：“现在知道哭了，当时骗我的时候，怎么心肠那么硬？不想想我会不会难过？”
　　许舟星的呼吸一顿，哭泣滑稽地变了调。
　　这人怎么这么坏呢，心里什么都清楚，偏要故意招惹自己！
　　“以后不许了。”乔钺把许舟星重新压在了地毯上，垂眼望着他，说：“坦诚一点，知道吗？”
　　“嗯。”许舟星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那就睁开眼看着我。”乔钺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许舟星犹豫再三，还是乖乖睁开了一只眼睛，怯怯地看向乔钺。发现乔钺在笑他，气得六只眼睛都唰地睁开了。
　　“不要笑！”许舟星红宝石一样的眼珠子急得乱颤，泪花还挂在眼角，亮闪闪的。
　　“乖。”乔钺低头来吻他，许舟星刚想躲，就听见乔钺问：“你真的不想被我亲吗？说真话，你才刚答应了我，要坦诚。”
　　许舟星觉得自己好像被乔钺绕进坑里了，但是又没法反抗，毕竟他的确刚答应了乔钺，只能说：“想。”
　　乔钺于是亲亲他，又问：“想继续吗？”
　　许舟星欲哭无泪：
　　“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能在外面吗？”
　　“怎么，嫌我不够礼貌？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乔钺耍起了流氓，“可我觉得回自己家应该不需要敲门吧？”
　　许舟星气得用尾巴尖拍地：
　　“那是我的繁！殖！口！不是你家！”
　　“可你是我这辈子的归宿。”乔钺好像铁了心要把流氓耍到底，“舟舟，你不是我的家吗？”
　　许舟星说不过他，别开脸去不看他，要求道：“你别看我了。”
　　“我想看着你，不管是人类还是异形，我都想看着你。”乔钺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挞伐着不乖的许舟星，“舟舟，你不能这么霸道，连我的连眼睛看哪里都要管，你这么霸道吗？”
　　“我就是这么霸道！”许舟星气鼓鼓地说，“不要看了！”
　　“宝贝好可爱。”乔钺忽然低声笑了笑，两人离得太近，那震颤直接传递到了深处。
　　“哪里可爱！”许舟星有些崩溃，“不要叫我宝、宝贝！你从哪里学来的，恶心死了！不要这样叫我！”
　　乔钺更变本加厉地招惹许舟星，故意握着他腰胯两边平衡用的侧鳍说，“宝贝，你的鳍在拍我，发脾气了？”
　　许舟星彻底崩溃，他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的鳍还能给乔钺这样用！一边一片，像驾驶杆似的，前后左右都能控制，真是方便死他了。
　　“松开，松开我的鳍！它不是你的把手！你、你也知道，我在、我在发脾气，那你停······停下······别、别!你疯了！你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嗯······”乔钺认真地说，“舟舟，我爱你。”
　　许舟星控制不住地叫出声，尾巴扫碎了床腿。
　　随着床板落地的轰隆一声，异形分泌物溅得到处都是，把周围的羊毛地毯都浸得透了。
　　“这是·····”
　　乔钺有些惊讶地抓住了突然探出的触手，坏心眼地捏捏。
　　可怜的异形还没回过神，就骤然受到刺激，嘶地尖叫起来，扭动的尾巴尖划开了被子和床垫，把里头的丝絮撕扯得像柳絮一样乱飞。
　　“不、不能捏，卵，卵······啊······”
　　“卵？”乔钺手里的动作不停，之前的检查报告显示许舟星目前并没有孕育活性卵的条件，因此他只当是许舟星爽过头神思错乱产生谵语，轻哄道：“要给我生小异形了么？”
　　雪白的异形说不出话，六只眼睛都乱颤着，终于翻了过去，脱力地瘫软在地，尾巴再抬不起来，合拢不上，外骨骼鳞片大剌剌地敞开着。
　　那条粉红色的、长得像触手的交接腕也软绵绵地耷拉在乔钺手里。
　　淅淅沥沥地，滴着异形特有的Genital secretions。
　　没多久，黏液里开始出现一些体积不大的碎片和萎缩的失活卵。
　　有一些失活卵顺利地排除，但有一些，断断续续地堵住了。
　　乔钺很快察觉了异常，开始尝试将卡住的卵推揉出来。
　　失活卵虽然不比成熟的卵那么大，但也有四五厘米左右的直径。
　　对于一个没有“产卵”经验的异形来说，这也不太容易。
　　交接腕不受控制地乱摆，重重敲在地面上，将细胞外液甩得到处都是。
　　这实在是一副可怕的景象。
　　许舟星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智慧的、只会缩张的软体动物，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和语言功能。
　　坏掉了，坏掉了。
　　雪白的异形睁开迷蒙的眼，看向正在帮助自己“生产”的人类，随着对方手中的动作，哼唧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傻笑。
　　乔钺才帮他挤出来一颗卵，他就尖叫着笑起来，扭动着身子蹭乔钺的胳膊，献宝似地望着乔钺，好像在说：
　　看啊，是我给你生的宝宝，快夸我。
　　“高兴？”乔钺仔细地观察着许舟星脸上的神色，也不知怎么从一只异形脸上看出了表情，无奈地说：“还笑呢，卡这么多，疼不疼？”
　　许舟星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没想起该怎么说话，啊啊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乔钺居然看懂了，这是有点疼，但能忍且想要的意思；于是他亲亲许舟星的额头，柔声说：“我再轻点。”
　　许舟星发出轻轻的呜呜声，低头抵在乔钺的肩窝不停哼唧，背后的骨刃都蔫巴巴地向下耷拉着垂落在地。
　　好不容易把卵都挤出来，许舟星拖着他暂时收不回去的交接腕爬过去一个一个地查看，又是抚摸又是嗅闻，乔钺本想拦着他叫他休息，可是拦不住。
　　许舟星很固执地把所有的卵都仔细检察了一遍，发现没有一个是成功存活的，伤心地小声啜泣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失败。
　　乔钺意识到许舟星在干什么，心疼地抱住了他。
　　许舟星呜呜哭出声，磕磕巴巴地说：“没、没有，都死了······我，坏的······”
　　“没事儿。”乔钺揉揉他的头发，着急忙慌地给他六只眼睛擦眼泪，生怕擦不过来，“你是好的，你最好，你是我最好的宝贝。是我坏，我把你弄坏了······”
　　“你，不坏，好。”许舟星打断了乔钺，他不许乔钺说自己坏，气得直摇头。
　　“好好好，你是好宝宝，我也不坏。”乔钺赶紧顺着他说。
　　等身体中的余韵彻底退却后，许舟星才渐渐恢复了理智，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开始缓缓变回人类拟态。
　　天都亮了。
　　晨曦的微光里，许舟星的头部先发生了变化，灰白色的头发变回了黑色，异化的颅骨也恢复成人类的样子，额头上多余的眼睛依次闭合、消隐，脸颊的细小外骨骼鳞片也尽数褪去，露出了人类柔软光洁的皮肤。
　　许舟星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瞳仁看乔钺。
　　乔钺立刻察觉到他的目光，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儿碰了碰许舟星的。
　　他知道许舟星现在想要的并不是黏糊糊的亲吻。
　　果然，许舟星眯了眯眼睛，弯月似的眼睛里盛满了盈盈笑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在晨曦中等待着作为人类的许舟星彻底回来。
　　“师哥。”这时候的许舟星终于重拾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嗓音还有些微哑，“我也有些事，一直想问你。”
　　“问吧。”
　　“你当初摘掉腺体又离婚，是因为我吗？”许舟星这么问着，其实内心早就有了确切的答案。
　　“除了你还有谁？”乔钺不假思索地答道。
　　“刚见面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呢？”许舟星现在很是懊悔，他不敢想象那时的乔钺会有多伤心。
　　“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乔钺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坦诚相告，毕竟他才刚教育了许舟星要坦诚，“我那时想要追求你、向你求婚，所以我希望你的回答是基于你的感情，而不是因为我做过手术。”
　　“你有后悔过吗？”许舟星问。
　　“有。”乔钺实事求是地说，“我后悔没能早点切除腺体。”
　　“为什么？！”
　　乔钺沉默片刻，眼中有些不明显的泪光：“当时我本来以为，等战争结束，我回中央星做完手术，就可以去见你了。但你留在了那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件事。”
　　“你······”许舟星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些不好的猜测，“你什么时候知道、知道我在Xt-739的？”
　　“整理牺牲名单的时候。”乔钺的睫毛颤了颤，那颗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
　　许舟星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抬起了手，异形的外骨骼次第消隐，人类柔软的掌心贴上了乔钺的脸颊。
　　“不哭了师哥，我没有留在那里，你带我回家了，我······”
　　乔钺闭了闭眼睛，小心地蹭蹭许舟星的掌心，就好像是对待最珍贵又易碎的宝物。
　　“舟舟，我爱你。”
　　“你怎么又抢我的词。”许舟星像小孩子一样闹起了脾气，“我爱你，师哥，我爱你！”
　　两人开始像小学生一样重复着这三个字，好像想要比一比到底谁嗓门大，然后笑成了一团，像两只撒欢的小动物一样滚进了朝阳浅金色的霞光里。

　　（正文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