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长安十五年

　　陈星野计算着账本，老是写错，一张纸上被他写错好几处，放下手笔，捂着胸口，心率有点快。

　　“怎么回事，心绪不宁呢。”

　　“陈公子何在？陈公子在吗？”

　　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喊自己的名字，他好奇起身看去，一露脸就看见一个小胖子冲过来。

　　“快跟我救人，王小姐有危险。” 卢清拉着他就往外跑。

　　就在前几天，卢清去给姐姐送吃的，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阿兄在屋内愤愤不平。

　　“我定要那王家嘉然付出代价，真是气死我了，不然唐岚那贱人能顺利嫁给太子？”

　　卢飞燕拉着卢衡的手臂说道：“阿衡，阿姐不怪你，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我认命了，我真的认命了。”

　　“不，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压制我。” 卢衡不忿的说道，自从宫宴以后，他处处受到挤兑，受嘲笑。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如此难堪了，为什么要忍。

　　卢飞燕赶紧制止：“阿衡，小心说话。”

　　“哼，我都已经这般丢人了，还在乎什么。”

　　她再次叫到：“阿衡。”

　　卢衡的眼睛里全是不服气，沉默了好一会：“我若是替秦王除掉陈星野，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

　　卢飞燕虽然愚笨，但是她也看得出对方不一定是真心的，说道：“阿衡，秦王不一定能帮助我们什么。”

　　“李建成什么都要算在我头上，是那李玄霸自己命短，暗中处处针对。”他越想越生气，邦的一下拍在了案几上，把卢飞燕也吓了一跳，恶狠狠的说：“王嘉然自认为自己救了陈星野和唐岚，那我就让她先消失。”

　　“你要干什么？”卢飞燕看着弟弟恐怖的眼睛，有些杵的慌。

　　他小声的把计划说了一边：“瓮中捉鳖。”

　　“她可是王氏之女。”

　　“阿姐放心，我不会太过分。”

　　“你不要冲昏了头脑。”

　　门外的卢清赶紧小心退回，来到走廊，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放下吃食缓了缓自己，然后说道：“不行，不能再让阿兄犯错了。”

　　于是当得知计划时间，他快马加鞭的来到了长安酒楼报信，陈星野被带到一个巷子里，卢清也分不清是那栋破旧客栈，他仔细的找着。

　　陈星野抱着膀子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哎，小胖子，你.. 不会在耍我吧。”

　　他是卢衡的弟弟不会帮着使什么坏吧。

　　“我一路上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卢清看着陈星野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又继续解释道：“真的，我知道我的阿兄做了很多错事，我.. 我想替他赎罪。”

　　“赎罪？你们卢家居然会有好人？”他看着卢清炙诚的样子，将信将疑。

　　“哎呀，别浪费时间了，我拿生命保证，我若是撒谎，我的命任你处置。”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讲出豁出性命的话。

　　争辩中，一辆马车从他们两个人背后走过，他们转身，卢清看到地上有残留的梅花，被碾压的破碎不堪。他慢慢想起有一日阿兄说的花车，他拉着陈星野顺着地上的花瓣寻去，来到一栋荒废的客栈里。

　　他和陈星野找了又找根本就没有看见王嘉然的身影，卢清抬脚去二楼，走到一半就闻到血的味道，他下意识捂嘴，皱起眉头继续上前，看到一个血淋淋地尸体躺在中间。

　　吓得他蹲下大叫：“陈公子，快来。”

　　陈星野闻声赶紧上楼，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王嘉然，直接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完全懵了。

　　“嘉然。”

　　缓缓移动脚步，不敢确认自己眼前看到的，慢慢蹲下手指轻轻触碰，尸体已经开始僵硬。

　　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腹部上插着一把刀，肩膀的衣角被扯开一大片，素色的衣服早被鲜血染成红色，像一朵被碾碎的花，残破，腐烂。

　　卢清站在他身后，眼睛瞪得大大的。

　　阿兄怎敢的？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说..” 陈星野瞬间失去理智，反手抓住卢清的衣领愤怒大喊：“是不是卢衡，是不是…”

　　“我.. 我...” 吓的卢清直哆嗦，连连摇头。

　　“你说。” 他像疯了一样。

　　陈星野拳头打向他的脸颊，在落在脸上的那一刻，他停手了，看着卢清害怕无辜的眼神，理智告诉他，这和他没关系。

　　他愤怒地将卢清推到在地，抱起地上的尸体，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尽量放慢，似乎觉得怀中的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抱着王嘉然的尸体走在长安的大街上，看到的人们纷纷吓的躲开，又害怕又想围观，他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

　　此刻，他只想带她回家。

　　卢清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星野面无表情回头看他：“不要在跟着我，滚。”

　　卢清呆呆的愣在原地，像一个被训骂的小孩，看着陈星野凄凉的背影，慢慢的消失。

　　陈星野横抱着王氏之女的尸体行走长安大街，立即传遍了整个朝廷，引起了一番轰动，王家立即请求大理寺追查凶手。

　　..

　　“什么，王嘉然死了？”

　　卢衡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吓得站起来，慌张的在原地转圈。

　　卢飞燕害怕的看着他：“阿衡，你杀人了？”

　　“不，不是我，我是说过这种话，一时冲昏了头脑，可最后我没有动手。”他努力回想那天最后：“我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说过拿她要挟陈星野，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顶多也只是推了她一下。”

　　“可能，可能是刀伤到了她，但真的不至于死啊，救肯定是能救活的。”想起争执的场景他也有些害怕了。

　　“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我只告诉过秦王。” 卢衡的手竟然在发抖。

　　卢飞燕一听，她越想越可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秦王说，琅琊王氏名门望族，不是傻子。”他惶恐不安道：“是我私自行动的。”

　　“可你为什么去啊？” 卢飞燕急哭了。

　　卢衡看姐姐，再次说道：“因为他没有拒绝我，是我当时气昏了。”

　　东宫一行人也在讨论此事，李建成替李渊代理此案，为王家追查凶手。

　　李建成扶额问道：“大理寺那边审出什么来了吗？”

　　“在新婚之夜抓住的那个人是河北人，早年是跟着窦建德后又跟着刘黑闼，奉上头的命令来长安，潜伏于平康坊和长安酒楼，哪里是贵客常年流连之地，也是得到朝廷的内部消息的最佳选址。” 冯万一边说，一边将证词递上去。

　　魏征看着递去的证词说道：“看来长安城内有刘黑闼的人。”

　　冯万说：“一件事情还没结束，又来一件…”

　　李建成放下手上的证词，根据昨天发生的人命说道：“这二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关系，据长安酒楼的管家说，事情发生之前卢清去长安酒楼闹着要见陈郎，慌张的把他带走。”

　　冯万不太认识，重复他的名字：“卢清？”

　　李建成说：“是卢衡的弟弟。”

　　“这.. 和卢家有关系？”

　　“不好说，这个卢清的行为很是让人疑惑。”

　　几人都愁眉不展。

　　门口侍卫禀报：“殿下，崔大人来了。”

　　崔胜进来向太子和各位同僚行礼，而后将验尸报告拿出。

　　“尸体未受到其他伤害，有挣扎的痕迹，腰部应该就是挣扎中被捅伤的，也太狠了，这么用力。”

　　李建成不敢相信，怒道：“这个卢衡当真是疯了不成？”

　　崔胜又拿出现场采集的证据：“因为地上有血迹，不小心被人踩到，看着脚印，倒像是一个女子的尺寸。”

　　“哦？你说会有第三个人在场？”

　　“是，所以臣怀疑，卢公子并非第一凶手，王嘉然是王氏之女，他再糊涂，也不敢真的杀人吧，除非他真是疯了。”

　　众人觉得这个结论合理。

　　李建成看了看诸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结果却是还未知，他说：“务必要找到凶手，给王大人一个交代，今日先散了吧。”

　　“是。” 众人退去。

　　崔胜看人走完，他才说出自己的心中的话：“殿下，王小姐出事的前一天，卢衡去过秦王府。”

　　什么？

　　他微微一惊，眼神不停闪烁：“你可确定？”

　　“确定。”

　　..

　　王家与卢家从大理寺闹到太极宫，吵的不可开交，又不得不给个说法，眼看头七快到了，女儿的尸体不得不下葬。

　　李渊派太子亲自去慰问，他携带唐岚一起，生前她总是对唐岚不客气，但她知道这只是小孩子脾气，本性上是善良的，她看着堂厅中的棺材感慨，上了柱香。

　　门外的管家通报：“平阳公主到。”

　　平阳身着素衣，王大人赶紧上前迎接，随后递上香。

　　“阿兄，阿岚。”

　　互相问候了一番，时间差不多一同从王家离开。

　　唐岚回头看望着王家府邸心中很是奇怪，凶手为何会对王嘉然下手，王家是大姓之家，选择王小姐下手的人到底是何用意。

　　平阳见她止步，也望去：“是不是心中太多疑惑？”

　　“是。”

　　“我也是。”

　　平阳内心一直想感谢这个小姑娘，一直没有机会，也无法正大光明的去感谢，如今..

　　“阿兄。”

　　李世民从马车上下来，他们闻声回头，同样素色的衣着，身边依旧是那位女刀人陪着他。

　　“真巧。”他说道，转而又看向平阳：“阿姐。”

　　平阳点头：“我们正好结束。”

　　“嗯。”

　　李世民看到唐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一声“秦王殿下。” 打破了这无声的局面，王大人远远看到，赶紧上前迎接。

　　“那我先过去了。” 他向李建成回礼。

　　他从唐岚的身边走过，高惠通跟在身后眼神无意和唐岚撞上，她心里一紧，只见对方礼貌微笑，她也礼貌回应。

　　李建成脑子里都是崔胜的话，看着弟弟进入王府的背影，陷入沉思。

　　夜晚，东宫

　　李建成看她这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在为此事烦恼，他走到身后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按摩。

　　“王小姐在天之灵会告诉我们真凶的。”

　　“今日还看那王老夫人几乎是要哭晕厥过去，一家人乱糟糟的。”

　　李建成停止动作，坐到唐岚身边，拉着她的手。

　　“陈郎应该更难过吧。”

　　说起陈星野，她轻轻叹气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谁都不想见，就让他安静会吧。”

　　“嗯。”

　　这时，如意走进来更换茶水，从她进来到离去，唐岚的眼光就没怎么从她身上离去。

　　李建成见她盯着人家看，问：“怎么了？”

　　“没什么，多个人还不习惯。”

　　他揽唐岚入怀，温柔的说：“是不是嫁给我还不习惯？”

　　她笑了笑没说话。

　　“宫中规矩多，知道你不喜欢，不过你在我这像以前一样，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回家我就陪你回去。”

　　在他的怀里腻歪了一下。

　　景芳早早把洗澡水准备好，试了一下水温正正好，唐岚一边沐浴一边敷着面膜，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挥之不去王嘉然的死，凶手到底跟卢家有没有关系，还未知。

　　“卢清？” 她念起这个名字，想起和李玄霸在酒楼里见过这个人，当时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朋友。

　　“他为何不顾嫌疑将陈星野拉去现场，想制止卢衡吗？”

　　景芳提醒着：“小姐面膜时间到了。”

　　她思绪被拉回来。

　　起身再次洗漱一遍，穿上浴袍，坐在浴室的矮凳上，景芳举着铜镜她往自己脸上涂抹着水和容颜膏，这都是陈星野特制的。

　　景芳看着李建成穿着睡衣走了过来，她识趣的离开。

　　他从背后抱着唐岚，在她的耳边说道：“你洗个澡也太久了，下次我要和你一起洗。”

　　“我在护肤啊，当然会久一点。”

　　“哼.. ” 他二话不说抱起唐岚往内室走。

　　“你干嘛呀。”

　　“生孩子。”

　　帐中缠绵，两个人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要把此生的爱都要给尽对方，相互紧拥，烈火融合，唐岚像是处在梦境中，她把头埋于脖颈之中，享受着无尽的爱。

　　热烈的吻一路顺着脖子往上到下颚，恍惚中她想到了什么，如此熟悉的场景，她猛然睁眼，下意识颤抖，看着李建成的脸，脸上的影子，确如此迷幻。

　　“怎么了。”

　　“没，没事。” 她低下头，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这样。

　　李建成将她拥入怀中：“阿岚，我爱你。”

　　她内心欢喜又难过，轻抚着背，说道：“我也爱你。”

　　眼神交汇，爱意汹涌，仿佛这辈子都不能在有人把他们爱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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