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的推辞博弈[克苏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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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怜寿不太喜欢比别人矮一头的感觉，微微拉开一点距离，以便审视瓦里娅拉脸上的表情。

　　“你——”她开口。

　　“不用问。我记得你们。”瓦里娅拉随手推开一扇门，“虽然还会忘，直到，轮回再次进入这一天。”

　　她打开这户人家的橱柜，随意地抓了三杯茶叶，把茶壶灌满水放到炉灶上，不多时便滋滋冒气，她沏开茶叶，“还敢喝吗？”

　　殷怜寿接过茶杯，心情复杂地低头观察热水腾起的雾气，“都在齐莉亚家吃过饭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但随便进入路人家里，似乎不太礼貌。”

　　“你的重点很有趣。”瓦里娅拉闻言一愣，而后大笑道。
　　她坐在扶手椅里前倾的身体庞大得像只棕熊，一双眼睛紧盯着殷怜寿。

　　“——你也死过吗？”她突然问道。

　　殷怜寿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也算是吧。”她忍住否定的冲动，那会显得很不自然，只含糊道，“确实有很多醒过来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情形。”

　　所幸瓦里娅拉并没有深究，只是重新靠坐回去，窗外大火烧燃，她低下头饮茶，“火烧起来之后我才能想起一些事——还是永远都想不起来更好些，这已经是第……记不清多少次了。”
　　她抓了抓脸，殷怜寿看见她的皮肤开始融化，高温烧灼下才会出现的烫伤凭空浮现，她放下杯子，极其不适地按住喉咙。

　　烟雾导致的窒息。
　　“呃，我能做什么？”殷怜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问道。

　　“让诅咒终结……”瓦里娅拉额头迸出青筋，脸上身上蔓延出大片的灰痕。
　　她看着殷怜寿，仿佛在确认她是否能信任。

　　“诅咒？什么诅咒？”殷怜寿紧蹙眉头。

　　瓦里娅拉没回答，眨了下眼睛，“你身后就是出口。”

　　“什么？”殷怜寿回头望向平平无奇的客厅，刘思杰先她一步，伸出一只手试探——那是遍寻不得的裂隙。

　　“好吧。”殷怜寿点头，重新转向瓦里娅拉，“……你不能从那里离开吗？”

　　“你们抵达的时候——即便仍在循环之中，我们却总算拥抱了现实。”瓦里娅拉艰难道，“让先祖归还不属于他的东西，让死亡如其所是。”

　　“见鬼——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吗？我不会猜谜！”殷怜寿怒道，甚至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追问，“诅咒究竟怎么解除！”
　　刘思杰看得胆战心惊，“外面的世界在变化！快一点，裂隙是会愈合的！”

　　燃烧的建筑再度坍塌为灰土，城市在消失。

　　“这一切来源于一个愿景……”瓦里娅拉金棕色的眼瞳中映着熊熊火焰，“记着，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们，绝不要——”
　　“绝不要饮下永生之酒。”她将殷怜寿推进裂隙中，随着世界一同融化，“那是旧日主宰的遗留。”

　　“你们称其为，「钥匙」。”

　　殷怜寿的视野被黑暗充斥，空间温和地向她挤压，肺叶中忽然涌入冰冷的空气，化为一声咳嗽。

　　雪停留在头顶漆黑的焦木之上，凉意自后背沁入，她扶着头坐起身，刘思杰陷在她旁边的雪堆里。
　　只能在记忆里互为映照的荒诞无法引人发笑，仅剩莫名。

　　她把刘思杰从雪中拉起，“看来这是在239巢城里。”

　　“嗯。”刘思杰环顾四周，“……她怎么会提到「钥匙」？”

　　“还记得那个徽记吗？”殷怜寿问，“我在「游廊」里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马车上。”
　　“239号巢城中的事尽快传达给古千秋老师。”她提议道，“她或许会有头绪。我们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吧。”

　　“啊，”刘思杰抬头，“说起来，今天，还是今天吗？”

　　殷怜寿一瞬间以为他在讲什么哲学问题，跟着抬起头，灰蒙天色难辨晨昏，她们坠入「游廊」，不知过了多久。

　　“大雪尚在，总不能是过了一年——希望不是。”殷怜寿耸肩，“先离开这里，她们如果没有等我们，大概就是前往观察站了。”
　　她看向智能组，显示终于恢复了正常，时间却是零时零分——这里的网络不稳定，无法正常更新，设置初始化了。

　　墙上浇筑了金属，又沾染冰雪，寻找着力点是件难事，殷怜寿靠指尖把自己拉起来，好不容易翻到墙头上。

　　她走到瞭望台附近向下望，“不能直接向下跳……万一再掉进裂隙里。”
　　“……虽说这样也不能保证安全就是了。”她嘟囔着。

　　刘思杰跟着她的路径攀爬，终于登上，狼狈地推了推眼镜，“……这次任务结束，回去后，我得把眼睛的手术做了。”

　　“是个好主意。”殷怜寿将腿转到城墙外侧，缓慢地向下，“辛芒换的新眼睛不就挺好的。”

　　城外的的加油站随着她下移露出檐角，而后又显露出旁边停着的车。

　　她们的车。
　　仍是那副开过一路后不甚整洁的样子，车顶还保留着她们前一天扫过的痕迹。

　　“万幸。”殷怜寿松了口气，“没过多久。”

　　她向着车辆挥手，对面却没有任何反应，“都去找我们了么？”

　　小心翼翼地踩着几处坚冰穿过曾经的护城河，殷怜寿走到车边，一只手遮住眉头，向车窗内窥视。

　　徐豹直直地看着她，额头冒汗，眼神向后座缓移。

　　她们的位置空着，陈曜的目光透过座位间隙向她投来，同样惊疑不定。

　　“总算回来了。”刘思杰很快赶过来，“大家等了多久？”

　　殷怜寿在滞闷气氛中与车内的同伴对视，试探着伸手开门——车门是锁着的。

　　“怎么了？”刘思杰没看到她的动作，跑到车边，又拉了次门，阻力让他的欣喜冷却下来，他不明所以地敲了敲窗户，“我们没事，可以回去了。”

　　车内还是没有回应，双方陷入僵持。

　　半晌，殷怜寿推开十步远，大声道：“是害怕我们身上有异常吗？可以把采血工具丢出来，我们把血样丢回去，这样可以吗？”

　　刘思杰与她站到一处。片刻后，陈曜打开了车门，探出头来，审视着她们。

　　她没有丢出采血工具，而是站在车门后问道，“你们为什么会从那边过来？”

　　“护城河沟渠里堆积的腐叶下是裂隙，在「游廊」里找到另一个出口，正好在239巢城里。”殷怜寿耸肩，“你的仪器又没检测出来吗？”

　　“你们……为什么会跑到护城河的沟渠里？”

　　“这是在问什么？”刘思杰皱眉，“我在观察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掉进去了。你没有看见么？辛芒当时就在旁边，你问问她。”

　　“也就是说，你们在观察239的时候，掉进了裂隙里？”陈曜幽幽问道。

　　“当然。”殷怜寿不明白她为何要反复地确认，“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返回这里的吗？”

　　“是啊，”陈曜赞同地点头，脸色苍白如纸，“我们为此回到这儿。”
　　“我们一大早就出发，还在半途清理道路，最终抵达。”她声音飘忽，“所以，为什么，你们刚刚还坐在我身旁，突然就出现在那里。”

　　像是刮过旷野的风将她的声音卷走了。殷怜寿侧着耳朵倾听，飘过来的词语还是让她觉得荒谬透顶。
　　“……从出发到现在，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问道。

　　“不到五十分钟。”

　　这是抵达花费的时间没错，可她们活动的时间远比这多得多。

　　殷怜寿回身望去，239号沉默依然。

　　当幻觉不只是中途的风景，已然变成了同伴之间的罅隙，人如何一边相信自己的眼耳手口，一边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继续僵持也不是办法，经过简单的检验后，殷怜寿重新坐上车。

　　陈曜冷静下来，吐气道，“我们得想办法进行心理干预，这种情境下深入极北，是自杀行为。”

　　“还不知道观察站是——”徐豹道，说到一半他停下来，感到难以斟酌词句。
　　他想说，不知是什么情形；可观望当下，只能道，还不知是真是假。

　　殷怜寿低着头重新校准智能组，恍然想起在301时，那短暂的学院生涯。
　　——竟比前世更像是一个梦了。

　　她想要见到宁渊，此时此刻。

　　从屏幕上方才匆忙补拍的239号影像上挪开眼，道路前方，她们的房车安静地停在雪地中。

　　众人落在车内拉手上的指尖不约而同迟疑了一瞬，恐惧生根发芽，仿佛不远处坐落着另一个荒凉的时差。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呢？”陶梦琪在副驾驶位置探出头来，“有问题没有？争取快点出发。”

　　殷怜寿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对陈曜道，“我们去和乔宛讨论一下吧。”

　　“……好。”

　　车辆轧着前一天的车辙前进，因为升温，稍微有些打滑，车身摇晃着，和她们心中的不安呼应。

　　「游廊」中的见闻引起了乔宛的兴致，她向古千秋发送了邮件，可惜，她们此行中未必能收到回复。

　　陈曜低着眉坐在一边，待到她们讨论结束，将自己随身的「文物」推到了桌面上，“……我的情绪很反常。”

　　“所以，要暂时分离「文物」吗？”乔宛问。

　　“不……不止。”陈曜盯着桌面上墨黑色的古神塑像，“如果可能的话，请帮我辨别这个「文物」的来处。”
　　“它与林中埋下的那些「文物」，是否曾属于同样的持有者——那个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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