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剧情走偏开始

　　“不是那种狗血剧情，问题出在王妃的身上，她是纯种的蛇部变异人种。”

　　“我大概是被某个狗血作者给影响了……”王从舟抚额，他也发现自己思考问题越发有着“狗血”的倾向，“那又怎样？”

　　“地界三部神众，蛟、鲛二者对蛇部绝对压制，我们常说的变异人种体内至少要有两部神的基因，当蛟、鲛任意一部与蛇部共存时，蛇部的基因会被压制住而不显现，如果是蛟与鲛共存，就是谁的基因占比大显现出谁的特征。”谢天逢说，“你看到很多变异人种只显现出蛟部或者鲛部的特征，实则他们可能还拥有着蛇部的基因，当然对于他们自身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但若到生育后代时，对象的选择不得不慎重了。”

　　“假如自己拥有隐性蛇部基因，对象拥有显性蛇部基因，在他们的孩子身上蛇部基因就会变成显性，两种显性的神族基因同时存在一个人体内，会让神性占比变得很高，十分趋近于29%临界值，甚至是超过。”

　　“……”王从舟晃了晃脑袋，“好晕。”

　　好像在听生物遗传课啊，生物是文科吗？好像是理科吧，不行不行，但凡他听不懂的，那肯定就是文科。

　　“我不是还得给你当生物遗传课来讲？”谢天逢仿佛看穿他在想什么，微怒道，“假设蛟部显性基因是A隐性基因是a，鲛部显性基因B隐性b，蛇部基因就是C和c，我们常说的变异人种最少必须具备三部神基因中的两种，任意组合，区别只在于呈显性还是呈隐性。”

　　“蛇部情况最特殊，由于在与蛟、鲛两部基因共存时永远受压制，为了保证种族的繁衍他们只能选择同样纯种的蛇部族人结合，生出来的后代虽然只有一部神族基因，但只要呈现显性‘C’，这个后代就是蛇部的变异人种，神族基因占比在9%-29%，假如后代的基因是‘c’或者‘cc’这样的隐性，那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到这，他问王从舟：“我们对普通人的定义是什么样的？”

　　突然被老师点到名的王从舟：“……”

　　他抓着头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只拥有一种神性基因或者不拥有的……神性基因占比不超过9%……”

　　“是的。基于前者的定义，不少人认为只拥有单神基因的蛇部，哪怕自体基因呈现显性，依然不属于变异人种的范畴，但是基因占比确实又超过9%，这是学界中争论得比较多的一个问题。”谢天逢点点头，“现在再来说回小鱼的家里。”

　　“齐闵尔王拥有着蛟部和蛇部两种基因，蛟部的显现了蛇部的没有，是‘Ac’，他娶了纯种蛇部的妻子‘CC’，蛟部和蛇部的基因在他们的后代身上会同时呈显性，这就是‘AC’，这孩子会因为共存的两种神性基因都显现，占比飙升到29%的临界值。”

　　“没有超过29%，那他是无害的，超过29%，就可能出现异化变为怪物，这里说的异化不仅是指这个孩子拥有强大的神力，身体也可能部分或者全部出现兽型，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因为自己的不完美而狂热地追逐他人身上的神力，大部分生出来第一个吞噬掉的就是母体。”

　　“咦——”王从舟皱着脸，虽然上个世界就听谢天逢摆谈过关于地界神血腥的传闻，又听到类似的内容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你不是说过，体内拥有三部神基因的人才是这种异化的怪物么？怎么这会儿两部神又是了？”

　　谢天逢一愣：“三部？”

　　他似乎在思考着怎么说，片刻后开口道：“29%是临界值，59%是危险值，两种神性基因呈显性只是在临界值上下波动，超过29%才会异化，三种神性基因皆呈显性一定会超过59%，出生时必然异化，这个还是能区分吧？”

　　就是说，大部分变异人种拥有两部神的基因，只有一种是显性的，所以他们体内神性基因占比超过9%，离29%还是很远，而像齐荆这样的，虽然也只是拥有两种基因，但因为都呈现显性，所以这个占比会在29%上下波动，没有超过就是正常的变异人种，比起其他变异人种，在他们身上会出现“返祖现象”，超过29%的话，就和传闻中几乎不存在的三部神混种变异人种一样，会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

　　王从舟大概还是能懂的，他点点头：“那话说回去，齐荆……小鱼的父母到底怎么回事呢？”

　　“齐闵尔王不允许王妃生育后代，正是担心生出来的孩子神性基因占比过高，异化成只会血腥杀戮、追逐神力的怪物，甚至吃掉自己的母亲。”谢天逢说，“所幸小鱼并没有超过29%临界值，两种显性神族基因让他身上出现‘返祖现象’，由于蛇部的特征依然会被蛟部的特征压制，他继承的便是蛟部先祖神齐索朵瑶王的神力。”

　　“哦——”王从舟恍然大悟，“哦！”

　　“但你没说到重点，齐闵尔王还是不待见小鱼吧，不然干嘛不让他跟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而是扮成女孩儿嫁给一个男人？假如身份暴露后让大家都知道他其实是个男孩子，这场婚姻是个骗局，那么就像小鱼自己说的那样，紧时王不会对齐闵尔王发作，而是严苛地惩戒他，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王从舟又说。

　　“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谢天逢答道，“跟他的小妹妹有关系。”

　　王从舟一愣：“什么？妹妹……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

　　谢天逢耸耸肩，面前刚好有人经过，他稍微地收起自己伸出去的长腿。

　　“我猜，大概是小鱼的平安出生，让齐闵尔王夫妻忘掉了血统的诅咒，以为他们还可以再拥有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谢天逢望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小鱼长到几岁的时候，王妃又怀孕了，只不过这一次，神明没有带来福祉，而是让灾祸降临到她身上。”

　　王从舟心里微微一动，虽然猜测到可能发生了什么，那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不过还是想听谢天逢亲口讲给他听。

　　“我不知道该说那是小鱼的妹妹，还是该说一个怪物。”谢天逢说，“总之在王妃分娩……那个新生儿降生……据说还是蛇首人身……她开始啃食刚生产完的母亲。”

　　王从舟：“……”

　　喉咙到胃的部位轻微地在痉挛着，他有种很恶心的感觉，想吐，想干呕。

　　“小鱼……小鱼大概是刚好闯进去了，他可能看到那一幕也很惊恐吧，就拿自己的剑……把那个捅死了，但还是晚了一步，母亲很快也去世了。”

　　王从舟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就，第一区对变异人种格外保护，哪怕是个怪物——所以‘众议庭’判小鱼有罪，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终生背负罪孽的标记，永远无法洗脱。”谢天逢说，“外界普遍认为，就是你想的那种，齐闵尔王很不待见这个杀死亲妹妹的孩子，将他视作弃子，正好政治交易需要用到一个小公主，就让他代替自己死去的妹妹，嫁到第八区去。”

　　“小鱼也这么认为呢，”王从舟很轻地说，“他觉得是父亲不喜欢母亲，所以连带着也厌恶他，自己又是杀死妹妹的凶手，更加让父亲憎恨。”

　　“然而根据我多年偷听的内容来判断，齐闵尔王这么做，更应该是另一个原因。”谢天逢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将“偷听”这个词说得十分坦坦荡荡，“他故意把小鱼送到释利空王身边的。”

　　王从舟眨了眨眼，看起来满脸好奇：“嗯？”

　　他不愧是个很好的听众，这一脸“求八卦”的渴盼让谢天逢十分有分享欲：“他知道释利空王同时拥有三部神基因，是一个无限接近神的存在，力量强大到……可以解除‘众议庭’施加在小鱼身上‘有罪’的标记。”

　　“不过释利空王的力量和精神都很不稳定，‘赦罪’这件事可能会让他失控，更别说还要顶着违抗第一区权威的压力，他不值得为一个不熟悉的人与第一区作对。”谢天逢说，“于是这表面上是一场政治联姻，实际齐闵尔王算计的是将小鱼送到释利空王身边，希望如同当初他的妻子颜幻女吸引他一般，让小鱼迷住释利空王的心，叫他心甘情愿地为小鱼宽赦罪孽。”

　　“假如你是释利空王，小鱼是你爱的人，你会看着他一辈子受罪受难么？”谢天逢轻声问王从舟。

　　王从舟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就回答：“当然不会。”

　　谢天逢点点头：“所以后来也果真如齐闵尔王盘算的那样……释利空王在破城、自己被处死之前，竭尽神力宽赦小鱼的‘罪’，让他恢复到正常，送他离开第八区，从此之后，再也不背负任何‘罪孽’。”

　　王从舟：“……”

　　本来以为前夫哥可能是个家暴男，没想到竟然为爱可以这么伟大？也无怪后来的齐荆历经十年光阴消磨，依然对这个人念念难忘，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露出有些吃味的神情：“哼，这个色欲熏心的暴君，怪不得被杀了，是不是就因为他沉迷美色，所以引起民众不满而起义？我看还真是活该。”

　　谢天逢：“……”

　　他望着王从舟，露出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憋得很慌的神色，还好王从舟看不到他的脸，否则可能会从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中产生某种怀疑。不过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说，全部被谢天逢咽进肚子里——

　　希望你记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到时候知道真相的时候别太尴尬。

　　谢天逢挠着嘴角，为了减少日后的尴尬，他不打算跟王从舟一起声讨释利空王这个“好色的暴君”，只是又把话题拉回去：“齐闵尔王应该还是很关心小鱼的，不过就算他真的无动于衷，第一区也有专门保护变异人种的组织，你不用太担心小鱼的安危。”

　　“但我还是好想早点见到他。”王从舟仰起头，建筑物内部吊顶的灯光从头上撒下，他在暖黄的光线中露出一个有些静谧的笑意，“想见到他，跟他说，虽然我比不上那个人，不像他一般生而为王、拥有比肩天地的力量，但我也可以对他很好，比那个人对他更好，用我自己的方式。”

　　“所以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想着别人了吧。”王从舟撇撇嘴，“就不能让我做正主，让前夫哥做替身吗？”

　　谢天逢转头看着他安然的侧脸，仿佛也受到那样平静的感染，这一路奔逃的疲惫、无时不刻的担惊受怕和满心的憎恨，在此时都被冲淡很多。

　　那一瞬间他脑中回想起很多事情，美好的、不好的回忆，到最后却没有感到太多恨意，胸腔好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注充满了，让他产生一种冲动，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想顶礼膜拜，还是抱一抱王从舟。

　　又或许都可以。

　　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相信神的人会无比虔诚地追寻着神迹，希望能够得到神明的恩赐与垂怜，他们对于神的执着就像是万物需要太阳，不信者对所谓的神明嗤之以鼻，完全无法理解信仰者追神的感受，在他们看来那样的狂热换不来金钱物质和权力地位，根本就是一种可笑的自我满足。

　　“王从舟先生！”先前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到两人面前，“鸿锡先生回来了，请您上到三楼，他的办公室在305号房间。”

　　“好的！”王从舟连忙站起身，脸上不加掩饰地露出很快乐的神情，他朝谢天逢说，“我们快上去吧。”

　　谢天逢将手杖递到他的手中，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吧。”

　　他们要经过一个拐角，才能到达上三楼的楼梯道，王从舟走在前方，谢天逢稍微落后他半步，这时候从拐角的另一侧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几个人的交谈话语紧随着传来，清晰得仿佛近在耳边。

　　谢天逢的脸色猛地变了，瞳孔微微放大，露出类似于惊恐的表情，脚步也不自觉地在原地停下来，浑身僵硬得像是石块，他的意识就在这一瞬间被从体内抽离，飘飘忽忽的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王从舟并不知道谢天逢出现的反应，他已经转过拐角，刚好与说话的那几个人迎面碰上，差点被走在最前方的人给撞倒在地。

　　不过在他摔倒之前，就被对方一伸手，拎着衣服后领，重新在地上站直了。

　　“看着点路，”男人狂妄、傲慢且轻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小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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