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全员活在番外里

　　四十分钟后，上京墓园外满是接到消息赶来的警察，有附近的巡逻警察、有交警、消防大队、执勤的警察，住在附近的休假的警员……
　　夜幕下寂静的上京墓园，此刻变成了蓝色海洋。

　　贺忱他们赶到的时候，墓园高处的那个无字墓碑倒在一旁的草地上，几个警察正满头大汗的挖开墓穴。
　　又一锹下去，一个一米长的木盒一角出现在面前。
　　代月最先冲到人群中，看到那木盒不受控制的震了一下。
　　这周围的土地，这木盒，均在不久前被动过！

　　代月冲到墓穴前，一下子跪在墓穴边，双手发疯似的扒开上面的土。他觉得双耳轰鸣，听不到一切声音，他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知觉，只有双手拼命的挖开那木盒上的泥土。
　　终于，他终于看到打开木盖的地方，他双手扣住那盖子，用尽了全部力气，一下子把那木盒掰开——掰断了！
　　随着木盒盖落到一边，嫌弃一阵尘土。那木盒底，一个深蓝色的双肩包，一只沾了泥土的红色的小鞋子，还有一个小天鹅幼儿园的校服外套。
　　那外套上面，是一个陈旧的证件。
　　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们盯着那木盒，感到强烈的压抑一下子袭来。

　　代月注视着那木盒上的证件，过度用力的手像是折断了一样，一下子落了下来，他跪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此时代月身上的手机再次响起，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拿出那手机。贺忱立刻上前，手在代月的背后拖了一下，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那孩子原本是在那里的。”手机那边，石昂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是你来得太晚了，孩子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石昂挂了电话。贺忱的手依旧托着代月，只是他这次，附身到墓穴里，拿起那证件——
　　那是贺忱第一次见魏轻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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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园外的警察渐渐散去，赶来的林让对衣物上的痕迹进行取样。杭天原本是想要处理附近的车轮印记，可是刚才来的车辆太多，痕迹完全被破坏了。

　　墓园外，一辆警车警灯闪烁，在深夜里红蓝交替。代月弓着身子半靠在车头，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看不到边的墓园。
　　贺忱从车内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代月。代月无声看着，没有接。
　　贺忱的手再次递到他面前，他手中是两颗白色药丸。
　　代月看着那药，表情木纳甚至有些呆滞，几秒后，无声的拿起那药丸送进口中，直接吞了下去。
　　两个人均沉默着，靠在车头。
　　贺忱一时间有些恍然，他们上次这样在深夜中靠在车头，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可是贺忱总觉得，好像是已经过了几个世纪。

　　“代局，贺队！”身后传来林让的声音。
　　贺忱和代月立刻上前。
　　“发现线索了！”后面，杭天先几步跑过来，激动的说：“刚才林姐对鞋子土壤进行了化验，发现这里面有一些几十年前的玻璃材质，还有一些，粗劣火药的残留，和泥土混合，纯度远不足以引燃！”
　　“根据上面的成分，怀疑是以前老的防空洞。”林让也到了俩人面前，忧色加深，道：“火药有些粗劣的，但是也有一些，精细程度完全是现代的工艺。”
　　“对，所以很有可能，石昂手上有炸#药。”杭天接着说，看向贺忱：“……或者，他想再次制造炸#弹……”
　　贺忱面色阴沉，自言自语道：“上京哪里会有老的防空洞？”
　　“广陵区以前倒是有过。”杭天先反应过来：“以前听老人说，那边易守难攻，有过一些防空洞，后来居民也少 ，所以有可能还有一些老的地方……”
　　林让：“贺队，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如果……”
　　“我知道石昂在哪。”代月此时忽然说。
　　几个人诧异的看着他。但是代月只是看向贺忱，声音一颤，道：“你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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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水塘老别墅，代月回上京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那里。也是在那里，贺忱发现了他和候人帮的事。
　　那老别墅已经有近三百年的历史，用料扎实，几经修葺，保存尚好。民国初年，为了安全考虑，还特在地下扩建修了密室暗道，做危机之时的藏身处。
　　后来，当炮火来临的时候，周围十里的村民都跑来躲避，路过的军官也曾在此藏身过。
　　战火纷飞的年代，这暗道逐渐成了避难的防空洞。

　　可是现如今，和平年代——上水塘的警察最先赶到的时候，这栋百年沧桑的老别墅，已经被熊熊烈火疯狂地燃烧着，它像一个巍峨的老者，头顶星河，伫立火海。
　　“快！”骆潜大声喊道，带一路小队冲进火海。
　　“骆副，一楼没有人！”一个警察大声喊。
　　“这边也没有！”骆潜喊道，和队员同步情况。
　　“骆副，我们去地下！！”
　　“我去后院！”又一个警察报道。
　　“快！二楼！”骆潜丝毫不停歇，冲向二楼燃烧的楼梯。
　　“骆副，二楼交给我们！”楼梯口，三个队员大声喊，一头栽进二楼的大火浓烟中。
　　骆潜手用力一摆，喊道：“剩下的，跟我上去！”

　　三楼的火焰和火势最盛，几个警察身上的衣服都烧破了，脸上和手上，所有有裸露的皮肤全部烧的通红。他们弯腰在火海，集中注意力飞速寻找。
　　他们知道，哪怕再快一秒，不，再快万分之一秒，就能挽救一个生命。
　　肩上的徽章让他们的坚韧不摧。
　　“副队！”忽然三楼天台传来一个高亢的喊声：“在这里！孩子在这里！”
　　“继续搜查！”骆潜大声喊道，冲向天台。
　　“孩子晕过去了！”天台上，那个最先发现魏青的警察大声喊。他已经把自己的头盔戴在那孩子的头上，此刻正把那孩子抱近敞开的制服里。
　　天台的另一端，石昂正站在天台边，手上是一个遥控器，不远处是他才设计好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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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月和贺忱赶到的时候，消防队和警察已经把老别墅团团围住。
　　“代局，贺队！”骆潜上来报告情况：“那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嫌疑人还在天台，他身边有炸#药。说是……”
　　“……是什么？”贺忱问。
　　骆潜看了一眼代月，说：“说是，要见代局。”
　　贺忱立刻看向代月，想要商议对策。现在人质已经救出，石昂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要挟了。可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开口。
　　“我去见见他。”代月说着，进了老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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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天台楼顶，火已渐渐熄灭，夜一下子深了，大雾慢慢升起。
　　代月在石昂几步远处，停了下来。他的身后，贺忱追了上来。
　　代月扫了一眼那炸#弹，冷漠开口：“听说你想见我？”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石昂释然一笑，像是卸下千斤重担，看着代月说：
　　“——长生榜才刚刚开始，你，准备好了么？”
　　代月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
　　只见石昂说完，仰起头望向夜空，左手手缓缓抬起，似乎想要再碰一下脸上的面具，只是最后，还是张开双臂，右手按下了遥控器。
　　贺忱眼中惊惧突升，他一把拉开代月，死死的护在怀里飞速转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别墅顶楼的砖瓦顷刻间四分五裂！
　　俩人一下子被掀起来，重重的的撞落在地！可就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代月惊恐地看到戴在脖颈上的链子被震断，那上面的戒指飞落下去。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代月没有看到，他的身后，贺忱在落地前就伸手要去拉他；在他跳下去之后，眼睛都眨一下，立刻跳了下去……

　　石昂其实可以逃走的。
　　只是，他不能让那些人碰到那面具，因为会查到那个医生。但他，也不想让那面具离开自己。
　　他选择让自己消失在精心准备的炸#弹里……
　　现在，他和他的面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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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已经蔓延到三楼，熊熊大火燃烧着这古老的别墅。一楼的大部分家具已化为灰烬，别墅一楼外的木质支柱和围栏仍然在燃烧着。

　　大火浓烟中，贺忱冲了进来，他重重的咳嗽两声，终于，在一片灰烬里，找到了代月……

　　代月跪趴在地上，布满烧伤和划伤的双手不停的翻找，他惊慌的呼喊着：“轻臣，轻臣轻臣，魏轻臣！”
　　“……他那么小心眼，那么爱吃醋的一个人……他肯定生我气了，他要把戒指拿走……对，他肯定是生气了……”
　　“魏轻臣，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连这点念想也不给我！魏轻臣，你怎么，怎么这么狠心！”
　　“魏轻臣，你让我……你让我怎么活啊……”

　　“……阿月……”贺忱看着他，小心唤了一声，艰难的侧过身来。
　　他知道，他的身后，不到十厘米的地方，那枚戒指一直在那里。
　　他看到，代月一下子扑了上来，跪倒在地上，双手捧起那枚戒指，又哭又笑。一边慌里慌张地擦去上面的灰尘，一边疯癫地小声哄着：
　　“好了轻臣，不闹了，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最后失声哽咽，哭成泪人，就那么跪在那里，把那戒指贴到心脏的位置。

　　许久，代月深深的低着头，缓缓开口道：
　　“忱哥，你知道么，就是那种，当你奔赴黑暗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人，把你抱紧把你捧在手心，给你全部的温柔和所有的爱，说会永远永远爱你……
　　可你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抛开一切时，人，人就没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哀绝地说下去：
　　“我的魏轻臣啊，他在一个春天的夜里，就那么往我怀里一扑，轻轻唤了声我的名字，就，就不要我了……”他已经泣不成声。
　　“我的轻臣啊，他把命给我了啊！我的轻臣啊！他……他……他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
　　……他，他怎么就没了啊……他这辈子，连枪都没拿过……他……他只是，只是爱了我啊……”

　　代月的背后，贺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他将那戒指，缓缓戴上无名指。
　　“……忱哥，我……”
　　代月站了起来，背对着贺忱，最后说：
　　“贺忱，对不起。我们，就这样了……”

　　周围一片废墟，灰色的浓烟不断升起。
　　片片火焰里，贺忱看到代月，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没有丝毫的眷恋和犹豫，就那么，消失在深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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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消防队控制了大部分火势。满脸灰烬的杭天一边喊着一边冲进来。
　　“老大！老大！”杭天冲上前来，快速检查贺忱浑身，最后落在贺忱那古怪位置的右胳膊上，焦急道：“老大，你胳膊，胳膊是……”
　　贺忱左手按了一下右胳膊，好像是脱臼了，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右胳膊一直向前只想要拉住代月，落地的时候没收回来……
　　杭天忙说：“老大，得赶紧去看看，别伤到骨头……”
　　“哦，没事。”贺忱有点迟钝的说。
　　接着左手猛一用劲，只听到“咔嚓”一声，那胳膊复位了。
　　杭天瞬间吓住了。他分明看到，刚才那一下，贺忱只是额头的神经本能的跳动了一下，一声也不吭。
　　“老大……老大你……”杭天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见过贺忱这样。
　　贺忱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刚才，刚才怎么就没拉住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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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别墅的大火很快被熄灭，魏青被急救医生护送上救护车。别墅庭院外，代月远远的望着，不敢靠近。
　　此时，警戒线外停下来一辆京A的黑色轿车。司机先下车，打开后车门。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从车上下来。
　　那男孩身穿衬衫和背带西裤，急切的望了一眼救护车，那司机几次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似乎都没有听进去。
　　接着，男孩开始焦急的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在看到一个人站在哪里的代月，停止寻找，匆匆对司机说了句什么。
　　见男孩那焦急的样子，司机最后只能为难的点点头。男孩立刻恭敬弯腰答谢，向着代月跑过去。

　　代月很快留意到那奔跑过来的小男孩——代月认得这男孩，他在魏轻臣办公室见过男孩和爸妈的照片，那个时候的男孩还只有五岁。
　　男孩一路小跑到代月面前，在离代月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其实代月看他跑的越来越快，怕刹不住，已经准备去接了。
　　那男孩光洁的脑袋上已经出了汗，但他顾不上擦，扬起小脑袋望着代月说：“您好，我叫魏昀，是魏青的哥哥。”
　　代月愣了一下，缓缓下身，单膝支在地上，温柔地端详着男孩：“你好。”
　　那男孩看着他，深深鞠躬：“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代月赶紧想要去扶他，可是他手上都是伤痕，抬起的手再次放下了，只轻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后面司机似乎等得着急了，已经开始向这边走来。魏昀直起身来，匆匆回头看了那司机一眼，再次回头和代月告别：“再见。”
　　代月没有说再见，只是对他笑着点点头。
　　“对了，有件事情，青青说的不对。”转身间，魏昀看着代月说：“小叔叔最爱的不是青青，是阿昀。”
　　代月一下子僵住了，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目送那孩子离开，一直到那轿车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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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小天鹅绑架案宣布结案。代月作为主要负责人确认全部文件，并且归档。此时的华旗银行巨幕上，正在直播一早的新闻。
　　郦珠市长正在国会馆召开记者会，宣告上京市试推行的教育新政策。市民眼中的这位女市长，运筹帷幄，仪态万方。
　　没有人知道，她在四个小时前，再次复查今日的发言内容后，将一封“绑架恐吓信”点燃。

　　她知道那恐吓信发挥了作用，记者和大众全部关注在市长秘书的秘密情人上，而忽视了那情人是从市长私家车上下来的。
　　她的丈夫——佐润权，做的不止如此。那新闻在报纸被“下架”，发布到小山河上发酵后又被“删帖”，更是彻底做实了这一点。
　　她知她的丈夫，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她的丈夫也深知她，在政权上的能力和抱负。丈夫支持她为她的市民谋福祉。她也支持他的丈夫，在商海称帝。
　　几十年的夫妻关系，他们相互扶持，相互撕咬，相互尊重，也相互利用。他们血肉模糊，又相濡以沫；他们遍体鳞伤，却紧紧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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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已经把国会围得水泄不通。国会对面的马路上，柏晶晶手牵着柏盈缓缓路过。
　　万千嘈杂中，郦珠面带微笑，远远的望了一眼——
　　——芸芸众生的一眼，就是铺天盖地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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