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池欲涨 [娱乐圈]

　　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了。
　　制衣厂的火灾确实是人为引起的。
　　嫌犯元怀义是当天值守夜班的员工。

　　他坦白交代自己是无意引燃仓库的。
　　夜间巡查时，他一时烟瘾犯了，抱着侥幸的心理抽了一根，谁知点燃了衣物，最后酿成了大祸。

　　面对警方的多次询问，元怀义一再说明是自己的过失，也愿意接受法律的处罚。

　　警方结合了现场燃烧痕迹，燃烧物分布等，情况与嫌犯供述的内容一一符合，引燃源正是一个小小烟头，火势也是从仓库蔓延至车间。

　　一场大火灾往往是由一些小细节酿成的。
　　由一个烟头造成的火灾事例比比皆是，于是这起火灾也就这么定性结案了。

　　就在星乙也以为这场火灾只是一次过失纵火，然后她翻到了父亲电脑上的员工名册，里面也记录了员工的奖惩情况。

　　元怀义也在其中。
　　名册上，他不仅没有处分警告，反而受过奖励——及时发现消防安全隐患，奖励五百元。

　　另外，工厂每个月都会进行“安全生产”考核。
　　元怀义不是刚入职的新人，不会不知道在仓库里抽烟是大忌。

　　另外仓库里配备了烟雾报警器，却在火势迅猛之时，没有任何反应。
　　种种迹象都让星乙怀疑这一场火灾没有那么简单。

　　面对质疑，元怀义坚持声称，当时烟瘾来了，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烟雾报警器也是他关的，想等抽完烟，再打开。

　　星乙半信半疑，直接询问，是不是有人让他这么做。

　　可元怀义只说是他一人所为，无人指使。

　　警方一开始也怀疑，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不会有人傻到冒名替别人担责，也就不再关注了。

　　有了怀疑之后，星乙一有机会便跑去看守所，试着从元怀义口中打探火灾的真相。

　　三番几次，依然没问出新线索。
　　元怀义甚至已经拒绝与她见面了。

　　星乙自问，是不是她的直觉出错了？
　　仓库失火真的只是个意外？
　　可那些疑点太奇怪，没办法自圆其说。

　　现在她只有祈祷父亲赶快醒过来，整件事情的突破口或许就在这里了……

　　元怀义拒绝了见面，星乙只能离开。

　　走出看守所，一辆黑色轿车正好停在门口。
　　那车牌很好记，她再熟悉不过了。
　　男人从车上下来。
　　真的是颜清昱！

　　“哈喽，星乙小姐！”郑川下车招手，“好巧，在这里碰见你。”

　　星乙朝他点头：
　　“你们也来这里……”
　　探监？

　　郑川回答：“颜总过来见个人。”

　　颜清昱看了一眼助理，不明白为什么郑川每次看到星乙都那么高兴？

　　瞥到老板的脸色，郑川赶紧闭嘴不再多说。

　　“哦。”星乙让到一旁，“那你去吧。”

　　颜清昱嘴唇微动，想说什么。
　　有正事要办，他没时间闲聊，把话又憋回肚子里。

　　*
　　元怀义很不耐烦，以为星乙今天不见他一面，是不会罢休了。

　　待会儿他一定要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了。
　　那套说辞他翻来覆去地说，可她还是一遍遍地问。

　　元怀义走进会见室，看见玻璃窗那面不是星乙，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不认识。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莫名就有压力了。

　　元怀义看向狱警，似乎在说，我不认识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狱警不作声，示意他接听电话。

　　元怀义缓缓拿起听筒，等待对方说话。

　　颜清昱打量他的模样。
　　他头上白发太显眼，明明才三十出头，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态和疲惫。

　　“工厂的火灾，你说，是你不小心造成的？”
　　“是。”这一类的问题，元怀义也回答过星乙好几次了。
　　现在换了个人来，继续问着同样的问题。

　　“因为一个烟头？”
　　元怀义应着：“嗯。”

　　“你烟瘾很大？”
　　男人没有在意，又随口一应：“嗯。”

　　“你吸烟有多久了？五年？十年？”
　　元怀义含糊回答：“挺久了。”

　　“老烟民戒烟可不容易。”
　　这个看守所实行了禁烟。

　　“嗯，不容易……”
　　元怀义明白对方在一步步设陷阱。

　　“你平时应该很爱干净。”
　　如果是一个常年吸烟的人，指甲缝里、牙齿上，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

　　元怀义抬眸碰上他的目光，心虚似的移开视线：“是，我是爱干净……”

　　他不知道自己回答得对不对，也不明白问这些小事有什么目的。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被动，稍不注意就会说错话。

　　几回询问之后，颜清昱心里有数了。
　　眼看着探监时间就要结束了，他不再从旁侧击：
　　“服刑的日子不好过，你不怕你的孩子想你？”

　　元怀义猛然抬头，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不清楚这个陌生男人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和之前找他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颜清昱不紧不慢继续说：“医生应该告诉过你，白血病患者吸不了二手烟。”

　　元怀义神经一紧，明显慌了神：“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紧张，我没有要怎么样。”

　　元怀义不敢放松。
　　对方越是这么说，他越是害怕。

　　颜清昱看得出来他很在意家人，试探：“是不是有人要拿你的家人怎么样？”

　　“没有。”在不清楚对方身份之前，元怀义只字不敢透露。

　　“孩子治病要花不少钱吧？”

　　元怀义默认了，这一年来为了给孩子治病，家里已经欠了一屁股债。
　　他实在是不得已才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否则杀人放火这样违法的事他决不会干。

　　颜清昱冷眸一凝：“一家人挤在四十平的房子里，再加上孩子生病，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一次性拿出一百万作为工厂赔偿金……”

　　元怀义沉默了。
　　赔偿金的事确实不是他出的钱。
　　他只是按要求行事，烧了仓库之后，他就可以拿到两百万为孩子治病。

　　“这次火灾，你自己心里清楚是过失还是蓄意。”

　　颜清昱手指指腹轻轻敲着桌面，敲得元怀义心里一上一下，没谱儿。
　　他有自己的一笔账要算——用他几年的自由换孩子活下去的机会，很值！

　　“我不知道对方答应给你多少，不过……”颜清昱提醒，“你就这么肯定对方会认这笔账？”

　　元怀义脱口：“不会的！”
　　短短三个字，颜清昱知道他一定受人指使。

　　元怀义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找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狱警提示时间结束。

　　“你自己想清楚。”颜清昱不再追问，把选择摆上台面，“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最好的律师。另外，孩子的治疗，我也可以帮你找最好的医疗团队。”

　　元怀义呆呆低着头，心里微微动摇。

　　*
　　颜清昱走出大门，发现星乙还没走。
　　她和郑川在聊什么，好像很开心。

　　注意到从门口出来的男人，郑川停下聊天，点头致意：“老板。”

　　星乙回过身，走上前：“好了？”
　　“你在等我？”

　　“对啊！我想请你吃顿饭，有时间吗？”
　　颜清昱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

　　到了餐厅，郑川识趣，自己跑到隔壁的咖啡馆坐着，留两人单独相处。

　　星乙请颜清昱吃饭的目的很简单。
　　“我要谢谢你。”她以饮料代酒，“谢谢你在媒体面前替我澄清了谣言。”

　　“我没有在帮你。”男人纠正，“那些东西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公司，才站出来。”

　　星乙信了他的解释：“抱歉，这件事把你、把长庚牵扯进来了。”

　　“不用。”他不要她的道谢，更不需要她的道歉。

　　“除了这件事，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找了最好的医生。”

　　颜清昱明白了，这是一顿感谢饭，无关其他：
　　“伯父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星乙自我安慰，“他只是太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
　　她从母亲那儿得知，原来父亲一直在替她偿还当年出事的违约金。

　　这个家为她遮风挡雨，现在也该她为家里添砖加瓦。

　　他不太会说安慰的话：“有需要帮忙的，和我说。”

　　“谢谢。”颜清昱帮了太多，她怕自己还不清。

　　整顿饭吃下来，大多是星乙在说话，说的也基本是感谢的话。

　　颜清昱有好几次想问她和谢方时在一起过得开心吗？
　　可到最后他都没有问出口。

　　用餐后，他送她回去。
　　车上静悄悄。
　　郑川默默开车，不敢多嘴。
　　想当初颜清昱和星乙交往那会儿，两人你侬我侬，羡煞他这个单身人士，如今形同陌路，真教人唏嘘！

　　在这安静的气氛中，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星乙从包里掏出手机：“方时？”

　　颜清昱目不斜视，却竖起耳朵留意旁边的动静。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星乙声音发颤：“真的？”

　　应该是得到了肯定回答，她连忙应着：“好，我马上过去。”
　　她笑从双脸生，眼中泪点微微。
　　应该是个好消息。

　　挂了电话，星乙偏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止不住欣喜：“我爸醒了……”

　　一时激动，她抓着他的胳膊，摇晃，“我爸醒了！”

　　颜清昱感受到手臂上不小的力度，下意识弯起浅浅笑弧：“送你去医院？”

　　“好！”

　　*
　　医院里，程壹曼坐在床边，谢方时站在另一侧床尾。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仍放心不下，“我让护士再来看看？”

　　星世成牵起她的手：“你刚刚也听到了，医生说指标一切正常。”他拍拍她的手背，“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程壹曼双手紧握，额头抵着他的手背：“我没办法不紧张……”她忍住不掉泪，“还以为你就这么睡过去……只剩下我和星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星世成心疼，轻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他抚上她的肩膀，“事情太突然了——”

　　“爸！你醒了！”星乙风风火火推门进来。

　　“阿星。”谢方时转身，看见她身后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是一块儿来的，说不定两人刚才就一直待在一起。

　　“医生怎么说的？完全好了吗？”星乙大步走到床前。

　　“没大碍，一切都好。”看到女儿身后的男人，星爸先一步招呼，“清昱，你来了。”

　　男人点头问候：“伯父，您醒了。”

　　“这次多亏了你。”他听程壹曼说了，是颜清昱找的医生，“谢谢你。”仅此一句还不足以表达他的感谢。

　　“小事。”他这么做从来都不是为了一句谢谢。

　　“好的医生是一方面。”谢方时插话，“另外，也离不开家人的照顾。”
　　“叔，在你昏睡的这段日子，阿姨和阿星一直在为你祈祷。”

　　星爸点头同意：“让你们担心了，也谢谢你方时。”

　　“不客气，阿星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话，谢方时似乎是故意说给颜清昱听的。

　　颜清昱也明白，谢方时和星乙在一起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家人。
　　他在这里到底是多余了。

　　“你们聊，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先一步告辞，不想目睹不属于他的幸福。

　　“星宝，你帮我去送送。”
　　“哦，好。”

　　“阿——”谢方时想和她一起去，被星爸拦下，“方时，你陪你阿姨一起去帮我办出院手续？”

　　*
　　男人进了电梯，按下关门。

　　“等一下！”星乙似乎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即将合上，强行要跑进来。

　　颜清昱吓得连忙按了好几下开门键。
　　电梯门终于又一次打开。

　　星乙进了电梯，后知后觉，拍着胸口：“好险，差点就要被夹到了。”

　　颜清昱听她的语气里怎么还有一丝侥幸的意味？
　　他不喜欢她这样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为。

　　“我来送送你。”
　　“就为了这件事？”这样冒险闯电梯？

　　“是。”
　　电梯正常下行。

　　他舍不得骂她半句：“不用送，我迷不了路。”

　　“不是怕你迷路，是想和你再说一声感谢。”
　　父亲苏醒的喜悦有多少，对颜清昱的感激就有多少。

　　“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你救了我爸，那就是我家的恩人了。”

　　那些感谢的话，颜清昱听得腻了，也戴不了这顶高帽：
　　“不必。”他语气冰冷得像个机器。

　　电梯门开。
　　男人先出去，星乙跟上：
　　“怎么能不必呢？你救的可是一条命！这份人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还……”

　　颜清昱停下脚步，沉着脸：“那你就一辈子欠着。”

　　星乙懵然看着他，眼中干净得没有任何杂念：
　　“好，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

　　男人盯着她的唇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低头贴上那抹红唇。

　　唇瓣贴合的那一刻，他瞬间清醒，立马分开。

　　“这……”星乙一双明眸扑闪无措，“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他内心慌乱，不肯在面上表现分毫，“这个吻没有什么意思，就当没发生过。”
　　他此刻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像极了玩弄感情的无赖。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没有其他的意思，为什么要有这样亲密的吻？

　　颜清昱不去看她：“一个吻而已，能代表什么？”
　　他惊于自己居然说出这样混蛋的话！

　　“你……”
　　颜清昱什么时候对感情这么儿戏了？

　　“在国外待的那几年，你应该见过不少了，把它当成一种礼仪就好。”

　　“你的待人礼仪就是这样随便？”
　　她在国外见过贴面礼，也知道吻面礼，可这吻唇礼……她真的没听说过。

　　“是。”颜清昱硬着头皮承认，“我就是这么随便。”

　　星乙莫名心里难受：“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以后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偿还这份人情。”她眼里噙泪，咽下难过，“除此之外，请你离我远一点。”

　　男人一听，心尖一疼，不露声色。
　　他没有再解释，目送女人进了电梯，回过头，他闭眼拍拍额头，怪自己说话不当，死要面子。

　　“颜清昱啊，颜清昱，你是怎么回事？”
　　他一定是疯了！

　　他一向痛恨第三者，现在他自己算不算失德者？

　　在星乙面前，所有的定力仿佛随时都要瓦解。
　　这一次他又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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