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江崇敏抱了一沓新卷子来到班里，这是她无意中发现的一张好卷子，干脆就给全班每人印一份。班里人见老师进来了，纷纷回到位置上，听江崇敏讲话。
　　“这张卷子很好，有点难度，周末有时间大家做一下，我们周一讲。”
　　同学们也见怪不怪了，江崇敏经常会有小卷子给他们，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放学了，班里人一窝蜂堵在门口准备出去，江崇敏在擦黑板和讲桌，她已经跟学校提了退休的事情，上面明显是不同意的，但是她越发没有脸面在这里待了，最后一个学期，就最后一个学期。
　　学校老师速度很快，周二的时候成绩已经统计出来了。高三的公示栏上贴了几页纸，前一百名的成绩。班级里也贴上了内部的排名，大家一窝蜂的围在一起看着墙上，仔细地找着自己的名次，不出所料关怜仍然稳居榜首，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和第二名拉出了将近三十分的差距，此刻关怜还在位置上默写老师给他整理的范文。
　　绝大多数对关怜的态度是嫉妒和羡慕相交织，又想到他整个人如此古怪，原生家庭这么恐怖心里也平衡了很多。
　　成绩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蒲浩然不出所料已经垫底了，不过好在最后一次分班已经结束了，他不会被踢出去，一整个寒假没碰书他可能也确实没退步，但是有人进步了，陈乘口中的一点点却甩开了他一大截，已经考到了班级第三。
　　陈乘也从座位里走出来，挤到人群里紧张地看着排名，蒲浩然站在最前跟大喇叭一样在汇报：“老陈，你第三，年级第八！”
　　陈乘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挤到最前面，从上往下看，确定自己的前面没有曲宽彦的名字，才笑起来。
　　接着看见了关怜的分数，心一下子被提起来。
　　怎么…这么高？怎么考得这么好？146的英语分数直戳心窝，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往下看没几个人就到了曲宽彦，排名好像和上次比没怎么动，陈乘松了肩膀，悬着的心往下放了放，想起来他课间路过他桌子旁看见的那本写完的习题册就想笑，屁用也没有。
　　正准备转身走不经意瞥到后面的分数，语文88？没及格？那他怎么考得这么靠前？后面的分数看得他心惊肉跳，每一门都考得比他高……
　　关怜也起身去看排名，班里人看见关怜看着成绩单觉得惊奇，他从来不看的，他还有看的必要吗？
　　关怜一眼就看到排名第十六的曲宽彦，他本以为曲宽彦能考得很好，他知道他什么水平，怎么考这么差？再看看语文88？之前不是已经考上来了吗？这次在搞什么？
　　关怜皱着眉头往曲宽彦那看，表情很难看，班里一些盯着关怜看的人看到这副表情又联想到其他事情隐隐有些害怕，谁又惹到他了？
　　俩人提早下了晚自习在学校里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别跟着我。”
　　曲宽彦心往下坠了坠，快步并肩跟他走，“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犯了个低级错误，语文作文写跑题了。
　　关怜没说话，出了校门就往自己家方向走，这会校门口没什么人，曲宽彦抓住他：“怜怜，对不起，是我没看清。”
　　关怜甩开他往斑马线走，到了马路对面才转头看曲宽彦：“你跟我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
　　“把你试卷拿给我。”
　　“哪科？”
　　“你说呢……”
　　曲宽彦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有些无措地站在马路旁，把语文试卷找出来给关怜，60分的作文得了28分。
　　关怜看了眼内容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跑题，这种素材很难吗？”
　　“我以为这么写是没问题的…”
　　“考了多少次了，怎么就这次搞另类！”
　　“我……”
　　关怜没理会他的解释，把卷子翻过来，看到五题错三个，更是火冒三丈：“古诗默写为什么错？”
　　曲宽彦无话可讲，他没办法反驳，这完全是他的问题。
　　不少人路过看他们穿着校服好奇地往这看，这俩学生在干嘛？怎么看起来像有矛盾，这么大的个子怎么一点用都没有，被训得这么惨，一个路过的中年女人带着个孩子从一旁经过，像是听了一会儿八卦，幽幽说道：“看现在的孩子多好学啊。”
　　说完看向关怜：“不过阿姨说句公道话，帮同学是好的，但是要注意方法，闹矛盾可就不好了。你看他这么个大高个，在大街上多没面子啊。”
　　关怜想说什么被噎住，这才注意曲宽彦的表情像是把抬不起头写在了脸上，垂着眼，像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即便是这样他还在等关怜把他训完。
　　他太生气了，都忘了这是在大街上，此刻被路过的阿姨说过也是涨得满脸通红，把曲宽彦的试卷收好快步朝前走。没走多远接着又听见那阿姨对自己的小孩说道：“妈妈不要求你成绩多好，咱们区你就上这个。”
　　曲宽彦跟上关怜，俩人一路上没说话，到了小区里面，曲宽彦才把人拉住：“是我不好，作文我就是想过这样写看看能得多少分。”
　　“很好玩吗？你怎么不高考这样试试？”
　　“不敢。”
　　“你这次跟我差多少分？”
　　“48。”
　　“你以为48分容易吗？行啊，你继续，到时候我报考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会顾及你。”
　　“我保证，我保证，我下次考试我不做任何冒险了。”
　　关怜站在那半天没动步，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继而表情又变得严肃：“下次考试古诗词默写错一个你等着。”
　　曲宽彦连忙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我们快走吧，李伯在那边等我们。”
　　“我不去。”
　　“老师已经来了，下次休息的话我们得提前说。”
　　“我说了我不去，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关怜推开他，转身走了。
　　曲宽彦有些着急，“怜怜你去哪？”
　　“我去哪你会不知道吗？”
　　“我送你回家。”
　　“你别跟着我！”
　　曲宽彦真就站在那不动，心里惴惴不安。
　　关怜先回了家一趟，杨玉平刚吃完饭，用过的锅碗堆在水池里等关怜回来洗，关怜撸起校服袖子开始干活。
　　杨玉平挪过来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关怜背对着她说道：“嗯，一会儿出去有点事。”
　　杨玉平似乎有些神经紧张：“什么事？”
　　关怜低着头没说话，不想理会。
　　“你最近没有去找……就当时…”杨玉平还是不死心，结结巴巴想探探关怜的口风。
　　关怜知道她说谁，“没有，断干净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杨玉平自说自话，又像是想起什么了，“怜怜，我还能去见见…”
　　关怜知道她在说谁，斩钉截铁道：“不能，他给你的钱就是贪来的，你要是被抓到也可能会坐牢。”
　　杨玉平有一瞬间的呆愣：“你怎么知道他给我钱了？”
　　关怜反问：“你不是说卡里有钱吗？除了他还有谁？”
　　杨玉平摇摇头，“那个钱你要用就直接取，就咱娘俩花。”
　　关怜整理好碗筷看了眼她的肚子，“我们花完了她花什么？”
　　“很多钱的，我都没怎么用。”
　　关怜没放心上她说的很多钱，随口应了一句，只觉得好笑，虽然他知道密码，但是他没想过看里面有多少钱，更没想过会有很多，杨玉平嘴里很多是多少，他不信谭兆真的会把钱给她。
　　关怜问：“多少钱？”
　　杨玉平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即便是在家里也非常小声：“二十万。”
　　关怜愣在当场，二十万？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杨玉平，“他给了你二十万？不可能。”
　　杨玉平有点心虚：“真有二十万，你不信去银行查。”
　　关怜努力地思考，怎么想都解释不通，谭兆为什么把这么多钱放在杨玉平这，他不怕杨玉平直接跑吗？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杨玉平？谭兆是不是…真的贪污了…杨玉平手里这是赃款吗？
　　那会不会追查到杨玉平这…无论谭兆怎么进去的，但是肯定是真的在被调查。
　　关怜有些后怕，把厨房收拾好准备出门，跟杨玉平交代道：“你自己在家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杨玉平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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