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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眼前新路分第二十四2
其中那瘦小个问:“你们是和尚吗?”
玄真道:“是。”
高壮的那个说:“你看,我就说他们是和尚。”
瘦小个又说:“你们有钱吗?”
玄真道看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从义庄中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他有些羞愧,道:“对不住,现在贫僧身上身无分文,若是施主有需要……”
不等玄真说完,那高壮个就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身无分文?”
瘦小个又说:“你也是和尚的话,”他指着玄澄和照泉,“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穿着僧袍?”
玄真一时也无话。
那两人便不再理睬玄真,转而向玄澄道:“你呢?你身上有钱吗?”
玄澄道:“两位施主何以这样问?”
瘦小个说:“之前我们烧香拜佛,给明光寺捐了不少钱,现在陛下说了,你们这些僧人都是骗钱的,明光寺都要被拆了。你们把钱还我。”说着,他伸出手,手心向上,是要钱的样子。
照泉赶紧说:“我们不是明光寺的,我们是昭护寺的。”
瘦小个说:“我管你们是什么寺的,僧人不都是一样吗?把钱还我就行了,还有他的,”他在那高壮个胸口拍了拍,“否则,今天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高壮个附和着说:“对。”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搭上小个子的肩膀,附耳说了些话。
他已经压低了声音,但陈由己听得一清二楚。
那高壮的说:“今天在街上你听到了吗?就是说今日在义庄中的事情。”
那瘦小个子想来也是听到了,他环视了一圈,然后将视线放到了玄真和陈由己身上,眼中审视。
那高个子又附耳道:“你看那个女人,细看了才发现长得好,可穿的……是男人的衣服。而且,你有没有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
瘦小个皱了眉,嫌恶地仰起头,也压低了声音和他同伴道:“他们穿的该不会是义庄里死人的衣服吧?这臭味该不会是尸臭吧?”
这么说着,他竟回避了眼神,不敢去看玄真和陈由己了。
高壮个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可是血月宗的妖女啊。”
瘦小个点了点头,随后终于是抬起了眼睛,看向玄真道:“今天算你们走运,就不要你们还钱了。”
说着,他扯了扯那高个的衣服,示意走了。
两人转身,压根没走几步,又将头凑到了一起,议论起来:“你看那女人长得是真不错……便宜了这和尚。你说他一个和尚……”
“陛下说的果然没错。”
“你说现在还有干净的和尚吗?”
一人发出了一声猥琐的笑声:“干净?说是高僧,说不定天天和女人……”
他们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方才那女人的声音:“怎么样?”
陈由己愣了一下,才反问:“什么怎么样?”
“与他在一道开心吗?”
陈由己:“……”
那女人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为了劝我,可你做什么要劝我?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道:“我是谁,我会告诉你的。你先告诉我,你被我劝动了吗?”
陈由己心情不佳,觉得这个声音真是有些烦人,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吧。”
“我看你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呀。你虽不知道我是谁,但既然我能用这样的方式同你说话,我造成了这次的地动,可以想见我境界,你确定不回答我吗?”
陈由己在血月宗这么多年不是白待的,能屈能伸:“……劝动了。”
女子不曾想陈由己竟屈服地如此之快,她道:“那就好了。”
然而陈由己仍是没有能听到周围现实的声音,只见到那两个人走得渐渐远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肮脏东西。陈由己虽能看见,却觉着与她的周围隔了一层。
那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来,说:“我不是想害你。”这时候声音中暗含了点悲哀、缅怀和无奈。
陈由己想了一下,道:“你若是想害我,我怕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其实……我知道,若我和他一道,以后或许还会遇着这样的事儿,更重要的是,以后世人提起玄真大师,便是唾弃,便会说他是一个被妖女所蛊惑的妖僧。”
陈由己叹了一口气,道:“即便以后佛家重新得了皇帝的重用,其他僧人重新被人尊敬,他也不会了,他永远是佛家的败类、叛徒。他救过的人、做过的事、读过的经、心中的善念、为弘扬佛法所做的努力,全部会被淹没,没有人会知道这些,别人只会说他心智不坚,竟与血月宗妖女为伍。”
“你心里倒是明白。”
沉默了片刻,陈由己道:“今日看到这些,我更确信了。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来劝我?即便你真看不过眼,你都能乱了世间的炁,是不是乱了我魂魄的炁还能让我照你的意思行事?”
那女子道:“这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能杀人,能轻易控制这片地方的种种炁,然而人的意志是人最后的顽抗与无可动摇之处,我不能让他人按照我的意志行事。”
陈由己不解:“若你不想我毁了他的名声,直接杀了我不是更方便?”
“不一样,不一样。我知道了,你是误会我了。我来劝你,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
“他成不成为受人敬仰的高僧倒是没什么差别。你看那昙摩波罗,那个傻子,当初被人当成了国师圣僧,现在呢?不还是被人挫骨扬灰了?”
陈由己忽然想起了,玄真之前说他听到的声音说的便是什么“挫骨扬灰“,再听这女子的语气,当是与昙摩波罗相熟,而且是与他同辈?甚或是他的长辈?那她该是什么年纪了?
那些听了无数遍的传说在陈由己的脑中重新出现,擦去了它面前的那一层雾气。莫非……她今日是真真切切地触到了传说中那,入了物我境的大能?
陈由己用炁发问:“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那女子道:“不知道,我说了,人的意志是最后一块抵抗和无可入侵之处,我不会知道。”
不等陈由己说话,那女子问:“你不会是在心中暗骂我吧?”
陈由己道:“不会。看来你果然不能知道人心中所想。我只是在想……你与昙摩波罗法师是什么关系?你是入了物我境的大能者吗?”
“哈哈,”那女子爽朗地笑了两声,“像你这样都猜对了,那还要我说什么啊。”
陈由己道:“那不如告诉我,你为何要劝我,劝我不该与玄真一道。”
“就像你说的,看不过眼罢了……不过有些事情倒是可以说说。”
那女子接着道:“你先前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啊?昙摩波罗法师也曾破过色戒。”
“略略听过一些。但也有人说那是有人想要取代昙摩波罗法师的位置,所以故意放出的传言。”
“是真的。”女子说,“就是和我,春宵一度的。”
陈由己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哈哈,“那女子又笑了两声,“不过他那时是被下了合欢散。”
陈由己被这事儿勾起了好奇,眨巴了下眼睛,等着后续的故事。
那女子也不卖关子,一气地说完了:“有人觊觎昙摩波罗的位置,便想让他破了戒。”
“那时候我是觊觎他位置之人家中的女婢,那……那狗屎告诉我若能让昙摩波罗破戒,便放我良籍。不过我还不是第一个被他送到昙摩波罗身边的人。”
“当时,昙摩波罗刚刚搬入皇城,身边也没有固定照顾的人。那人教了好些女子勾引男人的方法,将她们安插进去,好在相处中与昙摩波罗日久生情。
“昙摩波罗嘛,毕竟还是个高僧的,满脑子也只有他的那些个佛法,哦,不对,还有黎民苍生,反正正眼也没瞧那些服侍的女婢。还和皇上说把女婢撤了,不用有人服侍。皇上……那时候还是……他后来被叫肃帝吧。反正就是他,他同意了,就换着安排了一些个小仆。
“我那时候还小,那人让我女扮男装。我就成了去照料昙摩波罗的小仆之一。还好昙摩波罗身边的人不多,一直也没被发现。
“过了段时间,眼见昙摩波罗越来越受肃帝器重,那狗屎他终于忍不了了。他许诺了我一些东西之后,就将一份合欢散给了我,要我在昙摩波罗的日常饮食中下下去,然后过个半个时辰吧,还是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就到昙摩波罗房间去。”
她没有沉默多久,很快又说起来:“就是这样。“
“后来嘛,就是第二天早上,他找了人,还把皇帝都带来了,其实他本就是世家子弟,是有些地位的,但偏偏觉得要是除了昙摩波罗,他能坐得更高,反正嘛,那天他就是要我指认昙摩波罗昨夜所行的不轨。”
“我说不出话来。那时候,怎么说呢,诶,我都忘了我怎么想的,只记得说不出话了。”
陈由己揣测:“是因为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你觉着昙摩波罗法师是个好人,昨夜给他下了药心中已经有愧,到了这样的时候就更加不忍栽赃陷害他……甚至你隐隐对他动了心?”
“动了心吗……那还不至于吧……”似乎她也在思考,沉默了片刻,“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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