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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散
奕恒阁
桦伍日还未到,倒是忏家的战帖先至,约战三个月之后。
偌大的宫宇还设十九座,主位为空,上位设四空二,东郢以内务没来,芜青莲养伤没到。而东挽,举这他的桃花扇逗养在笼中的鸟,全程未得发一言。
其余的不过是些滥竽充数。
三长老拍案暴起,“荒唐!你去抢秘卷为何不与我等商议,桦伍日,你眼里还有我们这群老骨头吗?”眼下大长老被囚,东挽事不关己,他算一个能说得是话的人。
语落,便有声音反驳,倒不是出自桦伍日之口。那群家伙在怪他独裁,见多说无益,便将茅头转向了秘卷,不过秘卷被南戚截胡,这可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也无实质性的意义。
大殿吵得不可开交,桦伍日却从始至终未发一言,至于还嘴嘛,墙头草最会看势,巴不得能展现自己衷心,自然不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桦伍日此人精明,恰恰是这任何事都无法选中的状态。
“够了!”中位角落,紫面五长老突然祭出本命剑,剑鸣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当务之急是……”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穿透结界,径直落在主位上。待光华散去,只见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模样正把玩座椅扶手上镶嵌的避尘珠。
“这珠子成色不行啊。”林毓屈指一弹,宝珠竟化作齑粉。他抬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别停啊,诸位继续吵。”
满座哗然。紫面长老的剑已出鞘三寸:“哪来的野小子!这位置是你能坐的?”他剑诀刚起,突然发现东挽竟对着青年微微躬身,这个细节让半数长老硬生生压下了攻势。
林毓装作稍许疑惑,“一个位置而已,何必动怒?我偏喜欢这位置。”
“你!”那长老气得脸都黑了,“我看你就是找死!”
说罢就要冲上去,好再被一旁的三长老拦下,显然只有他一人没注意到桦伍日的脸色。
按理来说,这大殿上最有资格坐那个位置的,不就是他桦伍日。可桦伍日对林毓还算恭敬,所以,这位可是惹不起的主。
林毓似乎很享受这种震慑全场的快感。他伸了个懒腰,忽然皱眉道:“乌漆墨黑的,怎么都不点灯啊?各位能看清对骂的是谁吗?”
语落,桦伍日终于舍得起身,对他微微一礼,一挥袖手,整个大殿瞬间亮堂。
下位一中年男子眯起眼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不是酒楼打杂的小斯嘛!“是你!”
闻言,林毓一脸戏谑的看朝他的方向,“哦?你认得我?”
“……没,”那人连连摇头,“不认得不认得。”
他当然不敢认得,林毓当时从他口中套话无数。在他面前少不了几顿装模作样的吐槽,被人知道了还得了。
林毓不再多言,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看他的样子,似是在等什么人。
终于,两道灵光一闪,林毓早再南戚与陆惜叶现身的前一刻让出了位置。
“恭迎天尊”林毓单膝跪地,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众人这才知晓那小斯的真实身份,南阳总执事、南戚的心腹——林毓。
南戚此行一来是为巫咒秘卷,二来是为芜青莲。眼下尚还不知秘卷去向,也不见芜青莲人,听这些人相互推责实在无聊,遂离得突然。
林毓见主子来,难掩心中喜悦,说着就要带他去见凌谕。
一路上,他跟南戚说起带凌谕游玩的趣事,喋喋不休。只是客栈此刻人去楼空,南戚分明在半路遇上了凌谕,却还是跟到了这里,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越是提及凌谕,心中的复杂愈发强烈,自己此行,真的是为了秘卷吗?
林毓翻遍客栈无果,将躲在邻铺的寒西柃痛揍一顿。寒西柃抱头蜷缩,心想横竖不是林毓对手,挨打总比丢命强。
后来就是东郢遇害的消息传来,奕恒阁上下炸开了锅。众人不满桦伍日一手遮天已久,遂让南戚主持大局。
事情基本上都是陆惜叶在处理,而南戚的日常,就是打发掉林毓所有传讯,坐在酒楼看着街道繁华。他在试图还原林毓口中之景,那些他未曾参与的,她的欢愉。
直到那道身影撞入眼帘,沉寂的心潮骤然决堤。
时隔再见她不过几日,凌谕已经换了一身光彩。她剪了那日的断发,淡红纱裙随风轻扬,发间鎏金蝶簪在阳光下流转碎金。
在她身边的是林毓,正指着糖画铺子说着什么。难怪接连消息不断,显然是急于联系上他。
凌谕掩唇轻笑,眉眼弯成了月牙,南戚的酒杯停在唇边,久久未动。
他看见林毓按她所指摘下摊位最上方的字画,看见凌谕接过木雕时眼中闪烁的雀跃,看见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像一朵终于绽放的花。
真漂亮,灵动可人。原来她一直被人精心呵护着,原来分开,彼此可以过得很好,原来……
“你也可以这么快乐……”
看啊,她在谁身边都比殊熙殿的时日快乐,那一刻,南戚似真就接受了一切是自己的原因。为什么这段感情变的这么沉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这份深情太过灼热,凌谕抬眸望去,酒楼人已空。
他怕多看一眼就会溃败在她面前。
摊位前,林毓正将刚刚为莹水莜莜挑中的画收起,凌谕突然捂住心口。这一悸动痛得猝不及防,情绪冲破南戚封印的那一刻,似有一箭射在凌谕心中。
倒是并不陌生,上一次,是她离开南阳之时,她站在残阳里,再回望一眼城池。心口也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痛。
是上天注定,还是前世今生?
‘不是啊!是哪一步错了……’
‘不是你告诉我要自私些吗?现在你后悔了,来折磨我了。’
南戚走得决绝,陆惜叶只收到简短一句:“叶儿,我们回了。”
陆惜叶将毕岳烧得粉碎,案子刚有点进展,南戚又闹这么一处,她怒得咬牙切齿道:“南戚!我好心好意助你,你敢丢下本君跑路!”
南阳
预知自己可能失控,南戚直直回的青颐堂。
南戚一袖打碎莹水莜莜的银针,下一刻,莹水莜莜被无形之力扼住咽喉,双脚离地。她惊恐的看向南戚,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天尊,此刻眼中翻涌着血色。
“你去见她了?”一道皎月般的虚影在屋下显现。坠玉仙尊广袖翻飞,玉钗发出清越鸣响,试图将两人分开,“南戚,住手!杀戮比情欲更能吞人心智,你会重赴商莫晗的老路的。”
南戚指尖微颤。恍惚间,他看见凌谕站在血泊中,用那种极其冷漠的眼神望着他。
是啊,不能杀,他若杀了她,凌谕不会原谅他的……
“落锦楼被你遣散,南戚,告诉我现在你怎么办?”哪怕南戚再待她疏冷,这一刻,她心中的担忧不假。
人失控最为可怕,何况是他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百年来他颓废成了什么样,可这世上一样没有几个人能控制住他。
好痛苦……活着,我怎么还活着……我究竟为什么活着……
一瞬间,南戚跪倒在地,他将自身的灵力泄下,以痛苦来维持最后一丝神智,百年修为化作狂风四散,他竟想就此兵解。
林毓赶回时,南阳上下已是乱糟糟的废墟。直到看见小小的身影坐在树下,提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到实处。
南戚每次都是这般落魄的回到南阳,完全不顾青颐堂死活。那一刻,莹水莜莜感觉离死亡是那么近。
她想起了师父的无能为力,这青颐堂本就是仙尊为南戚所设,一眼就可望到定局……可是,她不想死啊,她不要死,她还没见过林毓口中的世界,还没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么多个人间四季没有与他一同走过……
那是莹水莜莜见林毓第一次那样紧张,几乎是跌跌撞撞冲上去将她抱紧。
“混蛋!怎么才回来……”莹水莜莜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早就哭过了。
抬眼,就看到了凌谕的无措。
原来她也跟着回来了。
林毓终于舍得放她喘一口气,他的指腹轻轻擦去莹水莜莜眼角的泪,语气低沉,“尊上呢?”
泪水如洪水决提,哪怕是这个人伤害了自己又如何,她忘了,林毓可是南戚的忠实信徒。除去她,南戚对林毓的恩情又怎么说得清。
林毓站起身来,不掩内心的痛苦,“谕子,莜莜就交给你了。”
人影闪去,凌谕踩在紫槐断枝,慢慢朝她走近,也学着林毓将人抱紧。一手唤灵,试图将她脖颈的青紫指痕抹去,语气却异常淡漠,“莜莜不哭。”
“谕子……我不要死……”莹水莜莜泣不成声,“即便知晓这就是青颐堂的宿命,可谕子,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林毓,我还没有小徒弟,还没有将医术传承下去……”
凌谕给了莹水莜莜一片息幽花瓣,印在她手心,“莜莜不会死。发生什么事了,记得来寻我,一定要来。”
莹水莜莜不明她意,却好歹安了一份心。她止了哭腔,看向凌谕的眼神极其复杂,“谕子,尊上精神力的缓和,是你吗?”
南戚不肯明说,几番过来,莹水莜莜也有所查。而凌谕,却才知晓这一切,“原来是这样吗,那他为何从未提起?”
说了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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