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温存
檀淮卿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他只能将脸深深埋进谢临渊的颈窝,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
谢临渊感受到颈间温热的湿意,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他忍着伤口的疼痛,轻轻拍抚着檀淮卿的后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檀淮卿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后怕与愤怒:“谁要你道歉!”
他声音发颤,“谢临渊,我不要..”
话未说完,谢临渊突然低头,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他湿润的眼睫上。檀淮卿顿时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不会了。”谢临渊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活着。”
帐外传来脚步声,两人慌忙分开。
苍岭鸠端着药碗探头进来,看到檀淮卿通红的眼睛时愣了一下:“少爷你这眼睛都熬成这样了。”
檀淮卿狼狈地揉了把脸:“药熬好了?”
“嗯,”苍岭鸠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药,仔细看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蛄蛹来蛄蛹去的。
谢临渊就看了一眼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什么玩意!”
“这可是好东西!”苍岭鸠献宝似的把药碗往前递了递,“这种北疆特产的雪蚕,我在南域也只是在古书的记载中见过。”
谢临渊看着碗里蠕动着的白色虫子,脸色发青:“我...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
苍岭鸠一脸肉痛看着不识抬举的谢临渊:“你知道我和二小姐也就成功捕获了两只活的雪蚕,废了老大劲才培育出来了第一波小雪蚕。要不是有小雪蚕,我都不舍得给你用。”
谢临渊看着他苍岭鸠那个样子:“这玩意...有那么夸张吗?”
苍岭鸠:“雪蚕性堕,终年生活在千年寒冰之下,不易获得且成活率极低,幼年雪蚕极易受环境刺激,一点声响就可让它顷刻毙命。”
“虽然没有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是对于少奶奶你现在这种筋脉尽断,淤血阻塞,浑身上下只剩一口气就算治好也是个残废的人来说,这就是再生神药。”
听完苍岭鸠的科普,谢临渊还是不能忍受吃一只蛄蛹蛄蛹的虫子。
檀淮卿不吭声端过碗直接往谢临渊眼前一递:“嗯?”
谢临渊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汁,又看看檀淮卿威胁的眼神,只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和麻人的触感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却还要强撑着对一脸期待的檀淮卿说道:“味道还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苦的张口要吐,一个身影像是风一样的从外面闪了进来,几道银色的光芒在空中闪过。
二小姐手起针落,谢临渊瞬间被扎成了一个小刺猬。
谢将离看着被银针限制一动不动的四弟,满意的拍了拍手:“老娘辛苦熬出来的药,你要是给我吐了,我就把你做成药材。”
檀淮卿看着谢临渊的脸色由白变黄,又由黄变红最后竟然开始发黑,他也有些不肯定的问道:“二小姐,这个药没问题吧,我看着他好像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回答他的是谢将离转身而去的身影,二小姐潇洒的摆摆手:“没事哒,正常现象。”
可是谢临渊明显看着就是不太正常的样子,就连皮肤下的经脉似乎都像是活了一样。他将眼神放在了苍岭鸠身上,面对自己少爷的疑惑,苍岭鸠诚恳的说道:“雪蚕剧毒,这种现象是正常的。”
檀淮卿吓得手抖了一下:“剧毒!??”
苍岭鸠认真的继续解释道,“雪蚕的寒毒能冻结经脉中淤积的淤血,同时刺激气血再生。将军体内的经脉损毁的太厉害了,还有以往战场累极下来的暗伤,非得用这等霸道的药引不可。”
谢临渊此刻浑身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蛇在游走。檀淮卿看得心惊肉跳,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灯光映照下,谢临渊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冰裂纹般在体表蔓延,谢临渊的十指指甲渐渐渗出紫黑色的血珠。
谢临渊虽然面色痛苦,但呼吸反而越来越平稳。那些常年萦绕在奇经八脉的的隐痛之伤,似乎正随着毒血的排出渐渐消散。
檀淮卿还是有些不放心:“雪蚕剧毒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吧?”
血脉是全身流动的,如果毒血经过心脏这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染了毒可怎么办?
“二小姐的针法是在护住心脉。”苍岭鸠指着谢临渊胸口几处大穴的银针,“让毒素只走经脉,不伤脏腑。”
突然,谢临渊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檀淮卿慌忙去扶,却被苍岭鸠拦住:“别碰!这血沾肤即腐!”
黑血落在地上,竟将地上蚀出一个大洞。谢临渊剧烈咳嗽着,每咳一声就有一口黑血吐出去,直到檀淮卿怀疑他都要吐血吐死了的时候,血液由黑转红了,苍岭鸠取下了谢将离的针。
大约是算好了时辰,谢临渊刚刚止住血没一会,谢将离就又端来了一碗药,刚缓过来一口气的谢临渊抬头又看见一碗药,脸色有点说不上来的惊悚恐惧。
谢将离将药送至前:“看你那表情,这是补气养血的。”
谢临渊闻了一下味道才松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辛苦二姐了。”
“哼,我是你二姐,我还能害你吗。”
谢临渊没敢说话,却想起来小时候被二姐实验药性,哄骗喝下去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他能全须全尾的长这么大,除了爹娘给了一副好身体,大概还要归功于命硬。
他没力气 ,就这檀淮卿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药。
谢将离和苍岭鸠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的狰狞下去了。
喝了药谢临渊有些缓过来了,就是嘴巴里还是苦苦的。若是寻常,别说药苦,只要脑袋没掉都是小事。
可是现在身边有一个满心满眼,从里到外都挂念他的人。
檀淮卿接了一盆水过来,拿着毛巾细细擦干净了嘴边的血渍,又换了一盆水,避开伤口把他身上细致的擦了一遍。
谢临渊小声呻吟了一下,声音又低又哑,还带着点鼻音,像是重伤未愈的小兽在呜咽。
“怎么了?”檀淮卿忙问道,以为是自己下手没轻重,碰到伤口了。
“药太苦了...”
檀淮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明天,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蜜饯糖点之类的,好不好?”
谢临渊伸手轻轻扯了扯檀淮卿的衣角嘟囔了一句,檀淮卿没听清靠近:“你说什么?”
“要不...你亲我一下...就不苦了...”
谢临境和谢将离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平日里一人可抵千军的谢小将军,如今睫毛微微下垂,平日里那双锋利如刀的眼眸,此刻湿漉漉的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更不用说还抿着苍白的唇,嘴角委屈地往下撇着,一副脆弱至极偏还要故作坚强地绷着脸。
谢临渊不知道张嘴哼唧了一句什么,檀淮卿立马俯下身靠近过去,谢临渊手指悄悄拽住檀淮卿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嘴里不知道又嘀咕了一句什么,说完还适时地咳了两声,咳得眼尾更红了。
那副模样,哪还有半点沙场悍将的影子,活脱脱就是个撒娇讨糖吃的大孩子。
檀淮卿在听完谢临渊的话之后,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间。
跟着外面偷窥的世子爷和二小姐,就看见那个天陵城第一纨绔温柔的靠近了自家的那个孽障老四,轻轻的在他的唇角亲了两下。
谢将离瞬间转身翻了翻白眼:“你自己去看他吧,我怕我会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他。”
谢临境也有些尴尬的攥着拳头放在嘴边,佯装咳了一下,像是说给谢将离听,又像是在给自己找补什么的说道:“算了,他重伤未愈,我也是军务缠身,改日再来吧。”
谢临境离开之前还嘱咐了营帐的守卫,让他们守在营帐三米开外,若是有旁人来就说将军小将军休息了,不让打扰。
营帐内的两个人,对方才外面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
檀淮卿正欲站起身,就被谢临渊拽着手腕往下一带,整个人跌进了对方怀里。他刚要挣扎,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
“别动...”谢临渊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温热的气息拂过檀淮卿耳畔,“伤口疼...”
檀淮卿顿时僵住不敢乱动,只能红着耳朵任由某人得寸进尺地把下巴搁在他发顶。谢临渊得逞地勾起嘴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檀淮卿散落的发丝。
“你是怎么来北疆的?”谢临渊问出了自己看见檀淮卿就想问的问题。
檀淮卿简略说了一下过来的路程,谢临渊刚醒没多久,他不想让他过于担心和想太多,连带着小皇帝的事情也隐瞒了。
只说了自己在驸马和世子妃的帮助下逃出生天,然后拿着龙吟玉找到了龙吟卫,和赤练一路北上到了青崖关。说到这里的时候,檀淮卿停顿了一下:“然后我打听到你的位置,就是这些了。”
谢临渊看着檀淮卿:“没说实话。”
“不说你从天陵城到青崖关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单说青崖关,楚封执那个臭狗屎就不会让你过。”
檀淮卿眨巴眨巴眼睛:“他当然不让我过,所以我炸了他的提督府,他就顾不上我了。”
“他没有把你抓起来吗?”
“嘿嘿,”檀淮卿狡黠一笑:“我是先故意被他发现,然后他把我抓到了提督府,跟着我就炸了他的提督府,然后在龙吟卫接应下坐上飞鸢就走了。”
檀淮卿分出了点脑子想了一下自己那个血缘上的舅舅:“他估计现在还在忙着收拾提督府,而且我把震爆弹的制作方法留下了,他暂时是顾不上我了。”
说完檀淮卿打了个哈欠,谢临渊昏迷了两天两夜,他也跟着熬了两天两夜没闭眼。
帐内烛火轻摇,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投在帐幔上,融成一片缠绵的剪影。
檀淮卿能清晰地听见身后人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混合着帐外隐约的虫鸣,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宁。谢临渊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战场的硝烟气息,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脊背。
“卿卿睡吧。”谢临渊的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像是晒饱了太阳的大猫,手指轻轻描摹着怀中人沉睡的眉眼。
窗外一缕月光悄悄溜进帐内,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
这一刻,没有家国天下,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和心跳共鸣的安稳。
远处军营的篝火明明灭灭,像是散落的星辰,而他们就在这方寸天地间,偷得浮生半日闲。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