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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卫
深沉的夜色之中,雨过之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墙后轻盈落下。脚尖轻点,飞上屋檐。景闻清在军中数年,双耳十分敏锐。听到动静后立即起身。
她依旧戴着那张兽纹面具,转头看向凤凌。她靠坐在床头,双手环胸。
景闻清虽再未有逾矩之举,但是她也勒令不许分床。凤凌便一直是靠坐在床边,并不会躺在景闻清的身边。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凤凌立即睁眼,桃花玉眸中满是戒备。
“有人。”景闻清沉声道。
凤凌抬眸看向房顶,好像的确是听见屋檐上有动静,遂打起了精神。
这场权势之争都死了太子与两位皇子,景辞也又屡屡遇刺。景闻清从北境归来,自然而然也会成为下一个。她虽抗拒着这婚事,却也不能让她死。
景闻清站在床边,凝神静听。二人的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屋内静谧,就连檐上的动静都消失了。
静待片刻,窗外突然射出一支暗箭!景闻清立即闪躲,但那支箭还是从她的手臂上迅速划过,鲜血瞬间流出,染红了纯白的衣袖。
凤凌立即站在景闻清的身侧,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窗在此时外冲入一人,沾有冷雨的长剑,直逼景闻清而去!景闻清拉开凤凌的同时抽出她发上银簪,也直逼来人的颈。
“莫杀她!”凤凌大喝一声。
长剑突然朝上一提,刺中了景闻清的肩。然那银簪,在颈旁停下了。
“兰卿……”凤凌想要走近,却只见容兰卿面容冷冽,凤凌的心中骤然一空,所以试图想要解释的话语,全都梗在了喉咙。
容兰卿一言不发,只是举起手中长剑提步上前,一剑刺过!景闻清立即带着凤凌朝一侧躲去,凤凌被她护在怀中,二人也很快被容兰卿逼至墙角。
“放开我!”凤凌呵斥一声,想要将景闻清推开。可景闻清并不动,冷肃的眼眸一直盯着容兰卿:“她要杀你。”
凤凌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容兰卿。此刻才突然发现,仅这两剑,她的手臂上便多了两道血痕。
容兰卿停了手,后退两步。见她要走,凤凌立即推开身前的景闻清,冲上前道:“兰卿!我是有苦衷的,我没办法。我……我是天境司的死士,我是令主。我只能听令,无法违抗。兰卿,我并非有意要瞒你……”
容兰卿眸色微动,明显的诧异。但她很快收了视线,冷冷看向景闻清。最后终于开口:“凤凌,你还说什么我若骗你,便用手中剑自尽。依我看,要自尽之人是你才对!”容兰卿的语气冰冷,也不再看她,只强行将人推开,转身离去。
凤凌试图追上,可是又被景闻清拉住:“凤凌,她如此决绝,就算你追上去又如何!”
凤凌望向窗外,容兰卿的身影早已消失。她今日刺杀,无论真心与否,她都不会再回头。她低头看着被容兰卿所伤的手,满脸苦涩,心上空空。
“我要走。”她道。
“不行!”景闻清强硬拒绝。
“你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我不能。我是死士,能为殿下生,为殿下死。但殿下不在了,我却也……无法脱身。五公主,就看在我这般忠心的份上,能否放我走?”
诚如景辞云所言,为主君死,为主君战。身为死士,动情已是大忌,又何况还是根本脱不开身,被死死困在这个位置上的令主。
她就像是一只被驯化的猎鹰,已是被牢牢掌控,就算再凶狠,都会回到主人的身边。
景闻清凝着她许久未言,见她迟迟不答,凤凌便跪在了地上,磕头恳求道:“求您,主上。”
景闻清一僵,只感觉身上的伤愈发疼痛:“她还会回头?”她问道。
凤凌的心猛然一跳,酸涩无比。
“不会……”
“既是不会,你又为何要离开?待在我身边,我又不会亏待你。更何况,我迟早要回北境,你会有很长的时日见不到我。你一人不是更自在吗?”景闻清耐下性子,劝说道。
“我只想离开,还请主上应允。”
凤凌实际上已经厌恶着自己的身份,她一心想要离开,却苦于始终找不到一个时机。弋阳过世后,她想要离开的心便愈发强烈。
只是被驯化猎鹰无法飞离主人身边,除非主人亲自放生。但是她总也想要尝试一番,若能逃离,自是最好。若不能,便舍了这条命。
“可我们的赌约,是你输了。”
“求主上应允!”凤凌跪伏在地,声音都稍稍大了些。
“你的毒还未解,就算我让你走了,又如何?”
“求主上……应允。”她似有些无力。
“凤凌!我有意护你,莫要不知好歹!”冷锐的眼眸瞧着她,瞬间变了脸。只是见着她下跪恳求,景闻清心中不知滋味,但是她并不愿将人放走。
最后她将人用力拉起,狠狠住了她的手指。直到也将她的手指咬出血痕,咬出深深咬痕才罢休。
“此前你咬过我。”她似有些赌气。
“我不是你的主上。”
容兰卿在离开之后,一直探查她行踪的黑袍人也早已等候多时。容兰卿站定,打量了他们,并非是应箬派来的人,应当就是上次的袭击者。
“杀!”黑袍人一声令下。这些黑衣人下手狠辣,简直是刀刀致命。
容兰卿不想与这么多人一直纠缠,想要趁机逃离,但是这人就像是杀不完的鬼魂,越来越多。
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她的武艺再高强,也终是快要扛不住。
容兰卿的身上被鲜血染红,辨不出伤口到底在何处。而一直隐于暗处,从容兰卿离开景闻清府上之后便一直跟随的明虞,正淡淡瞧着搏杀的众人。
“大人,我们……还不去救人吗?”身侧之人迟疑着问道。
“你说若容兰卿死了,会发生何事?”明虞负手而立,并未有要上前之意。
“这……郡主会降罪。”整个暗网都知,景辞云要一个活着的容兰卿。
明虞看着容兰卿半跪在地,又很快起身,夺了一把刀,狠狠砍了一人的脑袋。谁也没想到,燕淮之的身边会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
“她死了,郡主才不会被利用。”男子并不明白明虞所言,他只知道郡主下令要护住的人,快要被杀了。到时只说未能将人找到,郡主并不会怀疑任何。
“只是郡主屡屡遇刺,怕是与这群黑衣人有关。”明虞突然又说了一句。
男子仔细瞧着那群人,示意站在战圈之外的黑袍人:“那人应当便是首领。”
明虞看着那戴着山羊面具的黑袍人,若有所思。
容兰卿显然已有些力竭,眼见着她快要撑不住了,那男子急声道:“大人!再不出手就真的死了!”
明虞抿唇不语,男子又道:“大人!郡主当真降罪的!”
直至见到容兰卿被一剑刺了腹部,她这才摆手下令。正当烈刀砍来时,天上突然飞落绳网。
绳网铺在那黑衣人的身上,烟幕之下,很快又不见了容兰卿的踪影。
既是有第三方的出现,众人也未再追,而是拖着地上的尸首,很快离去。
夜未过,天还未明。带回容兰卿才仅一柱香,明虞都还未来得及回去告知景辞云此事,手下人便告知容兰卿逃了,怎样也找不到人。
她觉得好笑,地上的暗网一众垂首跪地,不敢言语。
“倒是暗探的好苗子……”明虞低喃一声。
“大人,夜间城门毕,她出不去。受了如此重伤,定然是去了医馆,我们是否去探查?”
“不必。若见她出现在兰城告知于我便是。现下还是先查出那黑衣人到底是谁,继续跟着那人,莫要打草惊蛇,随时来报。”
“是,大人。”
吩咐了人时刻注意兰城的动向,明虞便换回了常穿的白衣,回了皇家别院。
彼时,已是离近寅时。景辞云依旧未眠,正站在那廊下。明月倒映水中,一触即散。
“郡主。”明虞走上前。
“找到容兰卿了?”
“嗯。她为人追杀,我将人救下后便又逃了。”想起方才之事,明虞那严肃的面容上都透着一股欣赏之色。容兰卿的武功确实十分高强,若能为自己所用,天境司便是如虎添翼。
景辞云笑了一声:“大概想回兰城去,可知晓追杀她的是谁?”
“是在苍水的黑衣人。”
“又是他们……”景辞云微微蹙眉,缓缓看向水中月。
“不过今日听凤凌亲口承认,她为令主。”
“猜了半天,我还以为能成为死士令主的,当是心狠手辣的彪形大汉?”
一直以为凤凌只是普通死士罢了,不料竟为令主!
真是人不可貌相。
景辞云在心底想到。
逃出后的容兰卿藏于一间医馆。无人来追,容兰卿便也赶紧先处理了自己的伤。拿上药,在医馆的柴房中藏身。
而街上有人打斗死了人的事情传至景闻清耳中后,便让下属去告知了凤凌。
凤凌得知后立即跑了出去寻人,她并不觉得容兰卿会被杀,故而推断她只是受了伤,夜间城门毕,她会找一间医馆疗伤,休息一晚再离城。
凤凌在每一家医馆门前敲门喊人。医馆半夜被扰,大多都不会觉得生气,而是急忙忙开门,生怕会误了病症。
怎料开门并非是为了病症而是要找人,狠狠骂了几句,关上了门。
直至天明,城中已有不少人出来讨些活计。凤凌站在最后那家医馆前,最终放弃了。转身时见到景闻清,上前几步欲言,尔后又转身朝着南城门而去。
北留皇城四处城门,她算不到容兰卿会走哪一处,但是南街离南城门近,故而也下意识途径了莫问楼。
南城门,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城外之人也慢慢走进。凤凌张望许久都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只觉身子发软,有些站不住。
景闻清只站在原地瞧着她,兽纹面具被初晨的日光照射,确实十分黯淡。
凤凌怔怔站在原地,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她并不想让昨夜成为最后一面。只是若容兰卿铁了心不出现,她也没了办法。
“今日是我任性,不知好歹。还请主上恕罪。”凤凌后退几步,正要行礼跪下,景闻清立即抬手阻拦,将她扶起。
然此时,藏于暗处的身影慢慢隐于黑巷,再未出现。
景闻清冷着脸:“我说了,我不是你的主上。”
“属下怎敢冒犯主君。”凤凌欲收手,但景闻清并不愿意放开。
“凤凌,莫要这般生疏。我们成了亲便是一体,我待你……”
“与主上成亲乃是上令,属下怎敢与主上有任何其他的牵扯?”景闻清话未完,凤凌便立即说道。
人群涌动着,四月难得的阳光正黏在城头。面具下的神色有些失落,缓缓放了手。她一放手,凤凌便立即行礼。景闻清的指尖微动,未再去扶她:“回吧。”
“是。”
当景闻清转身时,凤凌也跟随着一起,像极了一个只谨尊上令的奴仆。
景闻清心中不知滋味,她并不想让凤凌如此,希望她能成为那个自己最为亲近,最为信任之人。只是这人……
她来晚了一步,早知当年弋阳提起时,她便要将人带去北境的……
因是匆匆而来寻找容兰卿,都未备上马车,只能慢慢走回去。景闻清的心绪不宁,走得越久便越是烦躁。
她突然停下脚步,正要与凤凌说话时,前方突然传来沉重的马蹄声。骑马者数十人,皆身穿黑甲,黑甲上是螭纹。那是天境司的黑甲卫,正为司卿所用!
领头者戴有睚眦面具,未曾下马,只朝景闻清抬手作揖,冷声道:“拜见五公主。我等奉主上之令,请,令主大人一见。”
一副势要夺人的架势,几人周围都未有人驻足,甚至躲得远远的。
景闻清冷凝着她,拉住了凤凌:“他人在何处。”
黑甲卫并不作答,而是道:“五公主。主上不喜久等。”
“她不与你们去,若有事,便让司卿来我府中。”
“五公主若有事与主上相商,大可提前告知,我等必会上报于主上。但今日,令主必须要与我们走。”领头者态度强硬,就算是面对着掌有北境的景闻清,也丝毫不惧。
景闻清又怎会放人,凤凌却站出:“我与你们走便是。”
那领头者抬手示意,手下人便牵出一匹马来:“请令主上马。”
“凤凌!”景闻清试图阻止。
“五公主这是为何?我既为令主,司卿大人有请,我若不去倒显得像个叛徒。”凤凌轻轻一言,景闻清知晓,今日留不住她了。
她有些不愿地放了手,叮嘱了一声:“那你小心些,我在府中等你回来。”
她只点头,乘上了马。
“她既为死士,又是令主。司卿无论是何命令,她也责无旁贷。但她既为我的妻,那你门便要小心些。莫要伤了她,惹我生气。”她冷凝着声,一字一句道。她是不加掩饰的,十分直白的威胁。
“定不会伤了夫人。”领头者抱拳行礼,很快带着人离去。
凤凌跟随着黑甲卫从南门而出,直至走远了些才停下。
领头者扔出一个包袱与一把剑:“包袱中有一封信,主上让令主务必要到兰城之后才打开。”
“公子可还有其他的话?”凤凌奇怪地看着手中的包袱。
领头者凝着她不语,面具下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你去了便知。”他只留下这句话,很快带着人离去。
凤凌看向手中的包袱,奇怪着司卿为何突然愿意让她离开公主府?
她拿出了那封信,准备现在便打开,突然又想到,燕淮之正在兰城。她心中有些害怕,故而又只是将那封信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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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有一章,兵符最后会到谁的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