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角不当也罢

作者:剪草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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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局势一片大好时,陈锡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气息,不由得眉心紧蹙。这并非T的错觉,只见一支耀眼的红光从后方极速弹射至此,迎上汪洋散成一片火幕将其死死挡住。
      袁愫随后倏然赶来,清丽的面庞流露出竭尽全力的表情,陈锡能看见,T的手指都在狰狞地颤抖;T一边阻挡水流,一边化出藤蔓将一干士兵朝后赶去:“走啊!”
      陈锡怒意上涌,直直从山林中飞下,人还未至便有着藤条率先开道。两只成年男人腰粗的藤蔓拔地而起,绞向袁愫。
      “袁愫!你不守信用!”陈锡喊道。
      袁愫已经顾不上T了;阻挡这滔天巨浪便已耗尽了T全部心神。藤条一击得手,将人平平地打飞出去,袁愫痛苦地蹙眉,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愫儿!”谢浥尘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总之,T以一种飘逸的姿态跃上半空,将袁愫接了个满怀,轻盈地停在一枝树杈上;T满目深情又隐忍着痛苦望了怀中人一眼,仇恨地朝陈锡看去。
      火幕因着袁愫被击飞而随之消失,河流再次奔涌,鹿国的普通士兵被冲击淹溺,而谢浥尘——
      T的神力特殊,其实是没有如袁愫等人飞天御气的能力的,但——陈锡暗自啧了一声,该说男主不愧是男主么?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难堪——只见谢浥尘借力跃起,脆弱的枝丫被T震得剧烈晃动,到底没有折断;T朝前扑向陈锡,连着跳过几块水中杂物,最后那片破烂的船板被T一蹬直接沉进水中——
      一刹寒光直直映入了陈锡的眼帘。
      陈锡腰身反弓,躲过这一刀,腿上却是遭了“啪”的一击,声音震耳,响亮清脆,真是剧痛不已。陈锡右手急伸,藤条探出;T以藤作鞭砸向谢浥尘。
      只论武功,谢浥尘远在T和袁愫之上,甚至,陈锡觉得,T已经称得上宗师一级的人物。没有神力加持,陈锡在对方手下玩不过十招。即使有了神力——藤蔓如雨后春笋般节节拔起,在谢浥尘必经之地上层层布障,几乎是天罗地网之势!可T仍能几乎不花费丝毫时间,发现那微乎其微的空隙;只有T那般的能力,才能抓住的机会——T的身躯已扭动成闪电似的缩影。
      更何况,T还带着一人。
      陈锡几乎是惊骇了。看见T在自己设下的“重峦叠嶂”中逃脱,人能像光一般扭动——陈锡看着这副景象,手心发汗,有种自己已然控制不住T的感觉。
      陈锡现在知道,为什么原作里描写许多人对着男主都是恐惧得像面对鬼神一样了。因为在这种时候,T带给人的恐惧,令陈锡都佩服自己,能有勇气与对方作对。
      那一刻,陈锡真有种感觉,即使自己拥有藤蔓,即使自己可以治愈,但男主仍有充足的余地,杀死自己。
      这是令陈锡后来想起心情复杂的、T那时的行为,陈锡逃了。这场战斗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陈锡已经给自己下了死刑。

      合众关一战,世人皆知道是平国大胜鹿国,是两国交战以来,平国第一次大规模的胜利。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这场战争却差点让胜方的君王再也站不起来。
      柳央华父子、武安这些军中的高级将领隐隐知道出了些状况,但谁也不知具体的内情。只知道,那个神秘强大的神力者白先生,夙夜撑着病体从京城赶来,将T们皇上带走了。还没等T们担心多久,七八天后,皇上又生龙活虎地回来领兵了。

      “吟稣,你要带我去哪儿?”
      自从那场战役后,陈锡就是一副麻木呆滞的、要死不活的样。旁人说什么T几乎都在发呆,但T也不反抗,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被吟稣像牵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牵走了。
      直到T们踏上征程,周围的景色渐渐变了,陈锡才偶有所觉似的——T还没有缓过来,那一双眼睛也像孩子一样好奇而呆愣,用转动脑袋而非转动眼睛的方法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普通中透露着独特的山村。此时T们正路过一个茶馆,这是山脚下的茶馆,几乎一进山门——那一条铺满了腐叶烂泥的两拃宽的小道,两旁有竹子做的篱笆,里面的人家静悄悄的,也不知住没住人——走几步就能看见。
      茶摊不小,横跨左右,老板是个中年妇女,穿着条色泽暗沉的花围腰坐在院里注视着外面。另一侧是露天的茶桌,桌椅一看便知是自家砌成的,十分简陋,露水雨水、荆棘碎叶盈了满面;其上有一棵很大的无花果树。正值春天,桃心形的叶子新绿,在雨水的滋润之下颇为清新可爱。
      说它独特,其实陈锡在走进来时便有所察觉了。或者说,不是这村庄特别,而是这条道,这一隅山林特别。它几乎是自然的,人没有过多地留下痕迹,就像鸟儿的啁啾在这里超过了人声。
      陈锡停下了脚步,以一种非要吟稣给个说法的动作。
      吟稣只能也停下步子,回头看T:“重要吗?”
      “什么?”
      “只要你跟我走就好。”陈锡很难形容此时吟稣的目光和T脸上的神情,只是一瞬间,T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吟稣与T有着一层血缘之上的联系,T们只有手贴近着——刚才陈锡还将对方的手挣脱了——但却感觉T们灵魂,一些更深入的东西,在未来或者过去,是紧密的个体。
      陈锡突然有点没来由的心悸,像是悲伤,又似疼痛,如热流炙烤,又若铁丝层层密密地缠绕;T无法定义,只知道这种情绪令T有点难受:
      “吟稣。”
      “怎么了?”T们不寻常地停留已经引起了茶摊老板的注意,吟稣朝对方友好地一笑。
      陈锡循着T的目光看向那微胖的中年妇女,没什么表情地回过头:“走吧。”
      吟稣没有再问,又拉起了T的手,两人跟着那唯一的小径向山里走去。
      雨后的山林格外迷人,似乎人的眼珠都被濯洗一遍,变得更加明亮、更加敏锐。这里的人种菜技术异常高超,不管是嫩绿招人的莴笋、生菜,还是墨色阴沉的冬寒、菠菜,它们的绿叶都能把褐色的泥土遮个严实,叶片肥大,没有虫害。
      橘子树只闻其味不见其影,那浓稠的、沉闷的花香,调节了单调的土腥,变得不那么尖锐。一丛芭蕉歪歪扭扭地立在拐角,芭蕉果青涩泛红,有些还营养不良地蔫了。
      吟稣领着T往上走去。此后,坡度陡然增大,雨后稀泥扎脚,陈锡好容易才爬上去,再顾不上左右张望。
      爬上土坡,吟稣指了指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陈锡一言不发地跟上。
      “小心,那旁边是崖壁。”吟稣提醒道。
      陈锡点头,费劲地避过横出格挡的枝丫。杂草在道旁漫生,就连T们脚下,构成小径的,都是它们前辈的尸体,踩起来吱嘎吱嘎。
      偶有险地——坡陡而无借力之处,坡面崎岖,那几块怪石看起来是多么的不可信——吟稣每次都会自己先上,再等候陈锡,T的样子是那么……小心翼翼。
      陈锡有些无语,心想自己好歹也是武林中人,腿脚没这般不堪吧?但在吐槽无奈之余,心脏一角还是暗藏着欣喜、受用。T似乎很喜欢看见吟稣流露出在意T的一面,而吟稣也绝对不会让T失望。
      这山爬了不久,眼前便豁然开朗。从小径而出,是一大片空旷的地盘,竹子左一簇、右一堆将前后包圆了——不,还有……陈锡的目光往一边移。T的目光到处,是几行几列坟茔,一直延伸到更高处。
      陌生的坟地令陈锡有些害怕:“吟稣,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
      吟稣没有回答,放下了自己从山下带来的袋子,蹲身细细拾掇着。
      “吟稣!”陈锡在T身后蹲下,看见那纸包里面是十余支香烛。
      吟稣将它们点起,插进这一排坟墓前;T插得粗略,就像给这许多逝者一齐点蜡一样。T手上一边动作,一边说道:
      “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当然,是在大陆还原之前。”
      “住……这里?”陈锡看着那些布满青苔的坟包,搞不懂这地方有什么吸引吟稣了。
      吟稣看了看面前的坟包,噙着淡淡的笑意:“我以前是怕的。为了心安,就为这些邻居点些香烛,聊胜于无吧。”
      “可是,”陈锡有些无语,“你不烧纸钱,也不摆祭品。”
      “什么?”吟稣疑惑。
      “你不知道么?我们的祭祀中,香烛是类似于连接阴阳的用具,让‘T们’能享用到阳间的祭品。”陈锡想:这就等于你给人家摆了碗筷,却不给吃的,这比什么都不做还冒犯吧。
      吟稣点头,平静地道:“我故意的,因为不知道T们到底存不存在。如果不存在,那就是用来安慰我自己的,只这些已经足够了,不需要那么复杂;如果存在,那么T们就应该来找我。”T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注视着这些坟茔,“如果T们来找我,我就不怕了。”
      陈锡:“……”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呢。
      “不过我更相信,T们活在我们的想象中。”吟稣一本正经地推论,“意识确实不会轻易消失,但你们的意识比较特殊——不,”吟稣摇摇头,“其实那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意识’,因为它完全依附于肉身,肉身对它的影响太大了。”
      说完这些,T喃喃自语:“真笨啊,自己吓自己……”
      “……”陈锡道,“你在说谁?”
      吟稣抬眼:“以前的我啊,”T不由扶额,“那时我不知做出了多少蠢事。”
      陈锡挺不厚道地拆台:“你现在不也……”T的目光在那些香烛上徘徊一圈。
      吟稣愣了愣,然后笑道:“习惯了,来这里总要带点。”T转移了话题,“我住在这儿,是看上了这儿的声音。”
      “声音?”
      吟稣点头:“声音流于画面之下,但它同样有可欣赏的地方。这里的风景不是独特的,但声音却是罕见。”
      陈锡默默地摇了摇头:“不就是,很安静嘛?有什么声音?”
      “嗯……比起画面作用于表象,声音却是直接作用于心和灵魂。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我不好与你描述。”
      见陈锡还是一脸懵懂,吟稣无奈地笑了笑,道:“那么……我与你说说?”
      陈锡点头如捣蒜,也是彻底好奇起来。
      “这里确实很静,却并非死亡一样的沉寂。”吟稣声音轻轻的,不像说出来的,更像是被空气送到陈锡耳边;T顿了顿,继续道,“它有一个基调,像风声,也像是呼吸声,我能感觉到它从远处传来,一刻不停。”
      陈锡点头,绕有兴味地看着T。
      吟稣似乎是又听了一会儿,然后道:“又因为很静,所以时不时的,一些跳跃的声音便让人感到惊喜了。像是……”吟稣抬头;在这个地方望天,如井中观月,竹林像一只破碎的网,又似一把窗花剪,将天幕分割。在竹叶密处,透出的那些稀碎的天光更像星子,随着枝叶的摇曳,轻轻地眨眼。
      正好一阵大风掠过——
      “沙……沙……沙……”
      鸟雀尖锐地啼叫,扇动的翅膀发出“扑扑”声,让人似乎能感觉到,那高空之上空气的震荡。
      吟稣笑了:“戴菊莺,一种小巧的鸟。”
      陈锡惊讶:“你听得出来?”
      吟稣点头:“就像人与人的音色不同,鸟与鸟的叫声也不一样,就连戴菊莺和戴菊莺也有所差异呢。”
      “那么,”陈锡觉得自己明白了,“声音在你听来,或许真有那般乐趣。”
      吟稣对T这话报一一个微笑,然后道:“声音也能让人安静、放松,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它。”
      陈锡一怔,低下了头。
      “其实,你都想好了,对吗?”吟稣温柔地道,“那么,令人痛苦的情绪也许只需要慢慢散去。”
      陈锡咬住了唇,朝吟稣走近两步;吟稣向T伸出双手,陈锡顺势轻轻扑进了T的怀里:
      “你太高了,搞得每次都像我占你便宜。”T闷闷地道。
      吟稣笑:“为什么?”
      我们明明是很正常的拥抱,朋友之间、兄弟之间,陈锡想,但这样总像是你保护我,你……爱我。
      吟稣没有猜出T的想法,只是T自己也在心中默道:
      你只是需要散散心罢了。正好,我足够熟悉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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