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99
剖心一言未敢瞒
日头渐渐透出影儿来,秋蝉隔叶哀鸣,一阵风过,火盆余灰翻起,热浪扑在二人脸上,主仆细了眼睛拿袖子掩住面孔。
“这还了得!谁在那里?做甚么呢!”
熏风挟来脆生生一句嗔喝。
两人吓一跳,浣浣忙掩住瑗珂,“没有甚么!姐姐恕罪,是奴婢在这儿,就走的!”
小辰低头忍笑,浣浣还揉揉眼睛,好容易瞧清楚,甚么姐姐,竟是老爷的僮儿!
“啊呀!怎么又是你!”浣浣几乎跳起来,埋怨才出口又咽回去,急道:“你不要高声!我……我、我们在这儿烧点东西,就回去的,你别嚷出去!”
“你们?谁!那后头是谁!”小辰佯作不知,抬脚就要上前,浣浣急得高声呵斥:“啊呀!你不要过来呀!”
小辰顿住脚厉声道:“那后头是谁?必定你在同人私会!是谁家的臭小子,快报上名来!”
浣浣急得跺脚,“甚么臭小子,你胡说些甚么!你你……闭上你的嘴!”
瑗珂听两人没开交,从浣浣身后闪身起来,轻唤一句“辰小哥”。
“是我在这里。”
二人哑然。
“今日是中元,奴为家中长辈烧些纸钱……不想被你瞧见。小哥不要扬声可好?”
小辰仿佛吃一大惊,将袖子一甩,跺脚急道:“你们胆子忒大了!青天白日,这哪是干这等事的所在,给瞧见了还得了呢!”
浣浣一听也慌了,急急扯住小辰,“我晓得你是最仗义的,一定不会同旁人说,你瞧现下还早,我们这就走了,你当没看见我们罢!”
小辰不依,“你留下恁些东西怎么办?隔墙就是山斋,给老爷瞧见还说是我的呢!”
瑗珂一怔,她倒忘了。“里头就是山斋?”
小辰袖子一甩,“可不是!”
瑗珂、浣浣相互望望,瑗珂向小辰道:“我们现下就走,不连累小哥。烦劳辰小哥帮我们遮掩一二,不要告诉老爷才好!”
小辰踌躇一回,向浣浣道:“行了行了,趁这会儿没人,你拿了东西赶紧走罢!我帮你们望着。”
浣浣、瑗珂一并道了谢,浣浣就去拾那火盆。急切间忘了铜盆烫手,才拎起来“啪”地又摔在地上,纸灰落了一地。浣浣更急了,拿手去拢,小辰向前拧下几片莲叶递与浣浣,
“罢了罢了,我拾罢,你把这大些的收了,拿这个垫着,拎了赶紧走罢!”
浣浣“哎”一声接了荷叶便走,行几步又顿住脚,回头唤声小姐。小辰催道:“你那个忒显眼,快走罢!少奶奶有我呢,我陪着!”
浣浣闻言点一点头,捧了铜盆连脚去了。瑗珂瞧了一地尘灰,就近撷下几片箬叶,俯身扫着潭石,口中道:“烦劳小哥稍候,我把这扫开些,一会儿味儿散了就好了。”
不见人答,小辰恭敬退后两步,俯首作揖。
“小辰无礼,少奶奶受惊了。”
瑗珂一滞,回身看向小辰。
僮儿脸上全没了方才慌张,沉沉定定手拢在袖子里。
“……你……方才诓浣香的?”
“此处炎阳炙人,请少奶奶山斋用茶。”
——竟是……公爹?瑗珂轰然,无言对了小辰。
僮儿再作一个揖。“里头烹了天池茶,请少奶奶压惊。”
瑗珂手中排着一叠箬叶。
蝉儿噪得烦人,瑗珂胸臆纷乱,抬头望一望隔墙的梧桐。
“主人无意相强。少奶奶若无啜茗之兴,小辰这便送少奶奶回去。”
修眉俊眼的僮儿粉墙下立得沉静,敛眉拢袖、静水无波。
是……有许多事,该同老爷说清楚了。
瑗珂心头渐紧,垂首长一阵踌躇,终于点一点头。
小辰引头上前。穿过月洞门,阶染苔痕。山斋门窗早卸,四面透风。桐荫落在石阶上。小辰步至阶前,转身向瑗珂深深一揖,返身去了。
瑗珂望了湖石台阶,沉一口气。她小心提了裙摆。
石阶尽头,半架门框相隔,一壶滚水炉上“咕咕”。洇渺水汽中,老爷眉目似画、无言对了炉水,一尾玉柄羽扇执在手中,半晌没有动。
瑗珂望住,未敢出声。
蝉声,水声,晨光透窗亦有声。
人无声。
一丝风过。炉上水汽被浮上来,拂过老爷面庞。老爷仿佛觉着,凤眸沉一沉,沾湿的睫羽印在玉色面孔上,老爷阖一阖眸子。一抹清凉悄然爬上眉宇,下一瞬又不见了。
瑗珂怔在阶前,自灰了心弦。
炉水“咕咕”。
不知辰光几许,老爷忽然相唤:“媳妇来了。”
瑗珂稍惊,红着眼睛茫茫回神,许久才答话:“儿妇失礼,请老爷原宥。”说着低头福一福。
“哪里,是老夫唐突了。”澄信伸臂请瑗珂落座。
瑗珂低头踅入山斋,小心上前告了坐。
老爷没再出声,四周窗牖大敞,他手执羽扇全神伺候那一壶茶。
瑗珂偷眼相觑,猜不中老爷心思。那柄羽扇执在掌中,白玉扇柄同老爷素手其色难辨。
瑗珂不敢再看。
天池明前叶,二进二出,澄甚琉璃的碧色茶汤,松风袖底生。
瑗珂从未尝过,捧了茶盏久久不能回神。澄信自己慢慢呷尽。
半晌无言,老爷将茶盅轻手搁回案上,细微一声“咯喳”。瑗珂回神。澄信慢慢拢了袖子,并无一语。瑗珂望一阵,恍悟似的将茶盅搁回。
澄信再倾一盏。
儿妇饮过再盏,澄信将茶搁开。
瑗珂暗捏一回指尖,将身子欠一欠。
“请老爷直言。”
澄信抬头望一眼儿妇,忽而起身踅过茶案,沉沉定定立在瑗珂面前。瑗珂忙忙起身,心底“嘡嘡”。澄信举手过眉深深作下揖来,青色衣袖窸窣垂下。
瑗珂大惊,立刻跪下了,“老爷做甚么,媳妇当不起!”
她深深垂首瞧不清对面,许久闻不见动静,一缕松柏香淡淡传来,她忽觉一片清凉。
许久,她肩上一轻,那缕香又浓了些。
“起来。”
老爷声音略带喑涩,不似往日清朗。
瑗珂从命起身,澄信沉一口气,转身立远了些。
“今日冒死逾矩,将媳妇私约至此。——信必倾肺腑之言,稍不敢欺瞒。”
澄信再揖下去,瑗珂心底“嘡嘡”。
半晌澄信起身,更沉一口气,缓声道:“今日不为其他,但为犬子向小姐谢罪。个中情由,小姐冰雪聪明,想已猜中几分……”
瑗珂心头鼓奏,徨徨然太阳上的筋都跳起来。
公爹颜色玉白,一字一句地剖白开来。
“此事还要从令祖及令尊言起……”
澄信略一伸臂请瑗珂落座,拢手背对窗牖。瑗珂告座细听。
“……令祖抚台,家学优长,当日镇守川蜀,吾族二叔授职渝州,治所在令祖抚下,屡蒙关照。”
“其后令尊继为南安太守,又多年,二叔故去。吾族铭记令祖大恩未敢稍忘。又数载,令尊又过世,尊二叔掌家主位。贵家庙中事,弊族不敢置喙,然个中大略吾亦有所闻,不敢苟同。”
“只是吾等毕竟不知如何援手,直至姜臬台私函家主,议及结亲。鄙家主私自揣度,奉小姐于吾族,总好过背井海东,故才送去聘书,推却臬台千金、强聘小姐于归。”
瑗珂黯然垂泪,澄信还道:“然吾族粗陋荒疏,只道族中子弟众多,哪一个也不算忒差,便依年齿定下犬子昭江。”
瑗珂蓦然抬起头来,当日究竟为何忽起变数,至今无人向她说明。
“不料犬子另存他志,宁死不能依从,事到临头改作潇池。”
瑗珂直望定公爹。
澄信对上瑗珂眼神,一瞬黯然,又自垂首。
“究竟是鄙人无德,家门不幸。”
插入书签
瑗珂翘脚吹着茶碗:大小子呢?
作者:当gay了不行啊~
瑗珂抬头翻个白眼:……那二小子呢?
作者:给他/娘吓着了不能见血啊!
瑗珂:那~孩儿~他~爹~呢~~~
作者:得嘞!小的这就给您叫去!
(这是什么暴露年龄的万年老梗)
你 你们~小澄澄自称老夫是他不着调,我们澄澄不是老头子啊!三十才出头,一枝花呢!
背/德的小曲儿可以哼起来了~
So funny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热烈庆祝~这本的字数即将超过《月雨》了~然而男女主才开始认真对话…………无语呀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引用+说明********
老爷手白,皮肤与白玉扇柄分辨不出颜色:梗借自 世说新语——容止 十四
王夷甫容貌整丽,妙于谈玄,恒捉白玉柄麈尾,与手都无分别。
诶~咱就喜欢长得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