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暮色里的云穆传媒有些阴森，楼下的行人偶尔不经意间会向楼层顶部张望，或是匆匆消失在它的周身。

　　那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冯穆坐在顶层办公室的窗前，他时长这样一个人盯着远处的灯塔看。

　　像是布好陷阱等猎物上钩，又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让人猜不透。

　　他瞥见抽屉里的一条名烟，说到底他不爱抽烟，也不知何时多了这些惹人厌的玩意儿。

　　“穆哥。”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也只有他能随意进出冯穆的办公室，只有他能称得上是与冯穆最“亲近”的人。

　　冯穆转过身，脸上的疤痕完全暴露在陆絮的眼中。

　　“都处理好了。”他用陈述的语调问道。

　　“放心吧穆哥，已经跟驼子交接好了，深夜就‘搬家’，这次的数量可不少。”陆絮面色暗沉，与冯穆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比他更加冷酷。

　　“这次搬完货，找个由头把他处理了。”

　　什么！？

　　陆絮立刻换了副面孔，这是他不常表露的神态，居然连冯穆都有些疑惑。

　　“穆哥，你是说驼子？可是，我们已经合作那么多年了，这……”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我不会永远信任一个人，等将来有一天，他不死，我就得死。”他站起身，把手搭在陆絮肩膀上，他们之间从外形上看不出优势，而冯穆所散发出的威势，便一下敲定了胜负，“陆絮，也许你该是我信任最长久的人。”

　　“我明白了，冯总。”他即刻收回犹豫。

　　“对了，秦怀明那个老东西还是没消息么？”

　　“还没。”

　　“哼，这个老东西啊，当年事儿出了之后拍了屁股就滚去美国，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连自己的公司都不要了。他想不到我会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云穆发展的这么好，现在后悔也晚了，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冯穆左右手的指尖相碰，对他口中那人饶有趣味。

　　“但美国那边有风声，那老东西似乎地底下还不老实，这些年驼子也去过美国，估计是受那秦怀明指示。还听说，他那边的货可个个都是上等品。”

　　“我早就料到了，所以那个驼子还是消失比较好。”

　　二人的神色同时黯然。

　　“对了，那群小兔崽子该是都毕业了吧。”

　　“当然，而且只有那姐弟俩留在了夏允。”

　　“呵呵，那就好办了。”

　　冯穆揉了揉太阳穴，两个人的轮廓随着夜晚的降临渐渐模糊。

　　一年后。

　　夏允学院教学楼旁的公路上，一排排学生并肩走着。阳光温和地落在树叶上，肆无忌惮地窥视着身边年轻的行人。

　　他们享受着曾经无比期待的生活。

　　古亦然扎着马尾，穿着一身运动装，不知为何，自从上了大学她更喜欢把自己打扮成随时整装待发的模样。

　　自然会被舍友嫌弃，整个法学院，也只有她上蹿下跳毫无淑女的样子。

　　但她也不在乎。在来到学校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奖学金，将来最好能出国读研。

　　古亦然背着书包独自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图书馆和自习室是她常驻的根据地。

　　同系的女生都娇小温婉，也有人沉浸在爱情的海洋，想在大学的日子好好体验恋爱的美妙。平时除了上课，商场电影院是结伴游走的最佳宝地。或是组团找一份安闲的兼职，拿着不痛不痒的工资。

　　古亦然也曾试图想过经济独立，但被父母严令呵斥，让她专注学习。

　　有时古亦然会听着她们谈论爱情的时候露出茫然的表情，虽然她谈着恋爱，但好像也和单身没什么区别，最主要的她并不怎么依赖司皑。

　　时间一久，古亦然的“直女”行为便让她成为了同胞中的异类。

　　但果然人对于喜欢的事情还是会多些天分，她学习并没像高中那样吃力，也随之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无人干扰的日子。

　　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挺好。

　　有时晚上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从她的床正对的那扇窗户外，正好能看见外面的星星。

　　那个时候才会感到些伤感。虽然还和司皑保持着联系，却已不再像男女朋友的关系。

　　刚上大学那会儿二人几乎每晚都会视频通话，每到那时都兴奋得如同捡了金子，中间也互相去过对方的学校。

　　可一年过去，他们似乎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联系也逐渐减少。

　　虽说这在情理之中，但每当安静的时候想起这些，压抑的情绪就再也隐藏不住，总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最令她费解的还是古母。同在一座城市还能经常见到，古母对她交代最多的事情就是让她和司皑分手。

　　古亦然想起当初母亲撕古亦成海报的时候对她讲出的那番话，认定他是高中影响到她的罪魁祸首。直到现在还对司皑产生不起好感。

　　尽管这是事实。

　　尤其不知道古母哪天在街上好巧不巧碰见了司谈声，那男人大概是说了什么，二人闹得很不愉快。古母回到家便打电话给古亦然，将司皑和他爸狠骂了一通，说着看得起自视甚高之类的话，估计再难迈过心中那道坎。

　　古亦然总在嘴上和解，尽量想办法阻止古母和司皑通话，甚至有段时间为此焦头烂额。但这么拖下去，古母根本没有耐心。

　　也许这份感情真的快到尽头了吧。

　　她躲在被窝里抹了把眼泪。

　　“姐！还看书呢！”

　　古亦然正坐在操场上读书，被从背面突然跳出来的古亦成吓了一跳。他蹲在她面前拍了一下手中的课本。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不练声啦？”她惊喜问道。

　　“大姐你学糊涂了？现在都十二点了早练完了，走走吃饭去。”

　　古亦然被拉着提起书包朝食堂走去。

　　“决赛准备的怎么样？有信心吗？”古亦然给他夹了一块鸡肉。

　　“废话！这可是你弟弟我头一次所向披靡！你不许泼我冷水。”他信誓旦旦道。

　　“切，德行。”

　　这或许是令古亦然一年来最欣慰的事，半年前古亦成报名了夏允市的歌唱大赛，谁也没想到这小子能一路飙升到决赛。

　　得知儿子晋级决赛，古父古母乐的一整晚没睡着。

　　当然，在学校学习之外，也得益于蒲渭城对古亦成的陪练和提点，毕竟蒲渭城算是老唱手，大大小小的舞台经历无数，总捶着胸脯说自己已经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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