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章
师寻歌在里边走了很久才窥见一点光亮。
前头那一大段路不知是在防谁,等走到深处才露出一些真容来。两边的墙壁上凿了一个个石洞,石洞中放着各种各样的灵器,上方悬挂着盏盏小灯,这条走廊转瞬变成了一个展厅,展品种类十分丰富。
墙壁上貌似有禁制,明明没有玻璃挡着,却无法将手伸进洞内,师寻歌一路粗略扫过,却始终没看到乌鸦口中的“沉渊”。
剑呢?说好的给她的剑呢?
师寻歌欲哭无泪地望着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的走廊,再回望同样望不到的头的原路,顿觉现在返回实在不划算,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中混响,仿佛走廊中还有其他人,声音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又过了片刻,原本只容一人通过的走廊豁然开朗,空间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却只有中间燃着些许烛火,照得桌上的符纸越发诡谲。
待师寻歌走近,只见桌上躺着一把黑色腰带,带身镶着纤细的金边,看着是柔软的质地,却偏偏能反射些微的烛光,其上刻着板正的“沉渊”两字。
师寻歌看着那被符纸捆得严严实实的腰带,心想这究竟是何等神物,竟被场馆藏得这么深,不过既然是乌鸦提出要送给她的,她便不客气了。
她正要将沉渊拿下来,不想刚碰到剑身,那符纸便“嗤”地燃烧起来,瞬间便烧了个精光,原本沉寂的沉渊剑身上竟亮起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文,接着,它就像被解开了什么禁制一般,猛地扑腾起来。
师寻歌偏头躲开,沉渊斜插到地上,竟生生将地面劈开一道裂痕,师寻歌被这一击击得心头砰砰直跳,搞半天这符纸不是用来防小偷的,是防这沉渊剑的!
沉渊剑如同有灵智一般,见一击不中又无令自动地飞起来,剑身拱起,重新朝师寻歌扑了过来!
这哪是给她找一把趁手的武器啊,这是想给她找一只随时都会噬主的毒蛇啊!
师寻歌试图聚起灵力阻止沉渊的进攻,非但不起作用,那把剑貌似更兴奋了,它找准空子,一扭剑身,直接缠上了师寻歌的腰——
一瞬间,师寻歌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腿一软跪倒在地,身体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沉渊剑上,红色的符文越发明亮,剑身一拱一拱,仿若饿了许久的人突然品尝到美味佳肴。
眼前越来越模糊,师寻歌使劲扣着沉渊,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弱,直到最后疲累地砸在地上。
*
“您怎么来了?”乌鸦站直身子,朝角落里的人行礼道。
叶观澜从黑暗中走出来,鲜艳的穿衣风格差点闪瞎乌鸦的双眼,叶观澜身上是叶辞给他挑的衣裳,通体水蓝色,银白瑞云纹从肩头起始一路向下收束到袖口,常年打斗锻造的细腰束缚在黑色腰封中,这几日在山中过了些平常日子,眉眼间的戾气都少了许多,倒有些沉稳平和的公子风范了。
乌鸦有些凌乱,却还是没有多问:“看来您最近过得还不错。”
叶观澜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她很有趣。”
她的宗门也很有趣,身为牛鬼蛇神中唯一的正常人,她竟然还心甘情愿地待在那里,每日扫院种地,过着一种毫无追求的生活。
“那她带您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乌鸦顺着接话,反正这位主心情不好就杀人,看谁不顺眼就杀,有趣的事,无非就是今天去挖了谁的肝,明日去掏了谁的肺,这两人行事都如此暴力,能平安相处既稀奇,细细一想倒也合理。
“种地。”
……?
乌鸦揉了揉耳朵,确认听力没出问题后,才干笑着憋出一句:“啊,那确实是从未体验过的生活,的确很新鲜有趣。”
“嗯。”叶观澜回答依然简洁,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就像大鱼大肉中冒出的一颗青菜,荤的吃腻了也要来些解腻的,尸山血海中偶然冒出了一方碧绿小洲,到那儿玩几天也不错。
“您……”乌鸦一个字还没蹦完,厚重的大门就“砰”地被人破开,呼呼的风从漆黑的走廊里灌出来,他微微抬袖挡了挡,抬眼再看,只见他预想中本该死在门里的人竟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只是她的气场与进去时截然不同,她现在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腰间盘绕着阴气森森的沉渊,眼里泛滥着嗜血的红。
“哎呀,”乌鸦轻声惊呼,下一秒,两三米开外的身影便瞬移到他眼前,面前的目光犹如实质,如同看到猎物的狼,张开獠牙扎进了他的脖颈。
腰上的沉渊顺势而动,带着猎猎破空声,直向乌鸦而去!
“咔!”
乌鸦跃到半空,巨大的黑色翅膀在身前合拢,生生接下了沉渊这一击,可就算这样,他依然被巨大的力道冲得后退,撞在后头的柱子上。
他咳出一口血,看向亲昵地缠在师寻歌腰身上的沉渊剑,他勾起唇,有些意外又有些佩服:“真没想到,此等顽劣暴虐的魔剑竟会认你为主?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乌鸦张开翅膀俯冲而下,万千黑羽仿若化成了利刃,与沉渊缠斗时竟能听出刀刃相接的铮鸣。
不过,好像失去理智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解决掉吧。
乌鸦念着她之前也算帮过忙,想找个直接的方式让她痛快地死掉,他展开翅膀,几乎成了遮天蔽日之势,将整个场馆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师寻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
一个看死人的笑容。
乌鸦被她笑得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身后传来箭矢划过的声音,他赶忙转身,可已然来不及,那把沉渊距离他的瞳孔只有一步之遥。
“当!”
又是一声,乌鸦心有余悸地看着斜插在柱子上的沉渊,又眨了眨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睛,看向柱子旁站着的人。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叶观澜出手将沉渊挡了下来。他将自己的剑召回收入袖中,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一脸不爽的人身上。
师寻歌相较之前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目光也从乌鸦身上挪到了叶观澜身上,她张开胳膊,沉渊就乖乖地从墙上飞回她身边,回来时还轻轻擦了擦主人的脖颈。
乌鸦收回翅膀,站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准备好好看看这难得一见的热闹。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师寻歌也愤怒到了极点,她抬起手,向前一指,道:“杀。”
沉渊一得命令,立马大开杀戒,在场馆里上蹿下跳,见人就咬,乌鸦用袖子挡着头上落下的尘土,暗自叹了口气:这连一个月都没有,场馆怎么就又要重建了?
沉渊肆无忌惮地发着疯,大部分时间都是往叶观澜身上招呼,叶观澜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一板一眼地接下沉渊的进攻,只偶尔沉渊打得疯了,才稍微朝旁边挪两步。
师寻歌正打得起劲,脑袋却猛然一晕,她身形不稳,扶住墙壁捂住脑袋,眼前慢慢聚焦清明起来。
正杀得欢快的沉渊也戛然而止,摔到地上像旱地上的鱼似的拱了两下。
师寻歌懵逼地捂着脑袋,懵逼地环顾一片狼藉的场馆。
等等,她不是在门里面大战沉渊剑吗?怎么一觉醒来变成她和沉渊剑大战场馆了?
师寻歌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从柱子后走出来的乌鸦,只见对方遗憾中藏着窃喜,悲伤中带着笑意道:“恭喜你成功收服了沉渊剑,不过,你好像被它影响了心智,一从里面出来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乌鸦边说边露出手臂上的细小伤口,又指了指再度被师寻歌打得分崩离析的石墙,“抱歉,我实在拦不住你,只能眼睁睁看你把这里又拆了一通,这次,怕是只能由你自己赔偿了。”
师寻歌见他捂着脸做哭泣状,心想方才怎么就没把你这张嘴割了!她扒拉了一下沉渊,见它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黏在腰上就怎么也赶不走,不由得道:“你当时也没告诉我这剑如此危险啊!”
“有失就有得,而且是你说的,不论其他,趁手就行,”乌鸦点了点沉渊,“它难道不趁手?一把剑就能抵千万刀刃,拆起场馆来不比你之前操控刀片拆起来省力?”
他自动略过师寻歌想要刀人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将手挡在面前:“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连镇馆之宝都给你了。”只是,镇馆之宝给出去了不算什么,馆长知道了再让他下一遍油锅也没什么,就是没借此机会杀了师寻歌,报了上次被罚下油锅之痛,有些可惜。
场馆的损失到底还是没让师寻歌赔,因为馆长急匆匆赶来时,师寻歌正严肃地训斥叶观澜,对他不打招呼擅自来黑市的行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馆长一见这场面吓得脸都白了,对师寻歌点头哈腰,对叶观澜更是话都说不流畅,只能挂着笑,三两句把人送走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