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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县衙二堂旁的一间静室被迅速收拾出来。绯云入内调息,门窗紧闭,无人敢去打扰。
李淳和坠儿则忙着处理后续事宜。受伤的衙役被抬去医治,所幸多为皮肉伤,无人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王捕头带着人加固县衙各处的防卫,虽然知道对于能穿墙遁形的妖物作用有限,但至少能安一安人心。那本作为诱饵的《精怪谱》被小心收好,作为重要证物。
约莫半个时辰后,静室门吱呀一声打开。绯云走了出来,神色依旧清冷,但眼神更加明亮锐利,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清气。
“如何?绯云姑娘,可曾找到那妖物的踪迹?”李淳急忙上前询问。
绯云微微颔首:“那妖物受我一剑,妖气泄露,虽以遁术逃脱,但终究留下了痕迹。其巢穴,大概率就在城南方向,具体位置,需靠近方能确定。”
她顿了顿,看向李淳和坠儿:“你们可要同去?”
“自然!”李淳毫不犹豫,“我身为县尉,缉拿凶犯,责无旁贷!”
“我也去!”坠儿立刻道,“我能帮上忙!我能记住所有细节!”
绯云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反对,只淡淡道:“跟紧我,万事小心。届时我未必能时时护你们周全。”
“明白!”两人重重点头。
当下,绯云、李淳、坠儿,并王捕头及四五名最精干胆大的衙役,一行十人,趁着夜色,悄然出了县衙,往城南方向而去。
绯云手持罗盘状的法器(不知她从何处取出),循着空气中残留的微弱妖气指引前行。越往南走,民居越发稀疏,地势渐高,出现大片竹林和坡地。
最终,他们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前停下。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点灯火,似乎有人家居住。
“妖气在此处最为浓郁。”绯云收起罗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竹林,“那灯火处,恐怕就是目标所在。”
“那是……胡乡绅家的一处别院!”王捕头低呼一声,“胡家祖宅在邻村,这别院平日只有一对老仆夫妇看守,甚是僻静!”
胡乡绅的别院?李淳和坠儿心中俱是一凛。果然与他有关!
“王捕头,你带两人守住竹林出口。其余人,随我进去。”李淳迅速下令,手按在了佩刀上。虽知作用不大,但这是他的职责和决心。
绯云却抬手制止:“不必如此兴师动众。那妖物灵觉敏锐,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李县尉,坠儿,你们随我进去即可。王捕头,你们在外接应,若听到信号,再冲进来不迟。”
王捕头知道自己等人进去也是累赘,便点头应下,带人分散隐蔽起来。
绯云、李淳、坠儿三人,借着竹影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那点灯火摸去。
别院不大,只有两三间屋舍,围着一个小院。院门虚掩着,院内静悄悄,只有一间屋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并隐隐传来……翻书页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绯云打了个手势,率先如同狸猫般滑入院内,李淳和坠儿屏息凝神,紧跟其后。
凑近那亮灯的窗户,用手指蘸湿窗纸,捅开一个小孔向内望去。
只见屋内陈设简单,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体面的老者(想必就是那胡乡绅)正背对窗户,坐在灯下,捧着一本书籍看得如痴如醉。而他身旁的阴影里,那只窥梦妖正匍匐在地,巨大的七彩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胡乡绅手中的书,眼中流露出与在县衙时一样的贪婪与痴迷!它受伤的前爪似乎经过简单处理,不再流血,但行动仍有些不便。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一人一妖之间,气氛并非胁迫与被胁迫,反而有种诡异的……和谐?甚至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胡乡绅似乎完全沉浸在书中世界,口中不时喃喃自语,发出赞叹或唏嘘之声。而随着他的阅读,一丝丝微不可见的、带着书香和灵韵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被那窥梦妖贪婪地吸入口鼻之中(虽然它并无明显的口鼻)。而窥梦妖眼中偶尔流转的七彩光芒,也会扫过胡乡绅手中的书页,那书上的文字图案似乎变得更加清晰、灵动,让胡乡绅阅读体验更佳,更加沉迷。
“原来如此……”绯云压低声音,恍然道,“这胡乡绅祖上怕是出过修书养文的修士,懂得一些粗浅的汇聚文气、滋养古籍的法门。这窥梦妖并非单纯害他,而是在与他进行一种‘交换’——它以其异能,增强古籍的灵韵,助胡乡绅更好地‘读懂’书中深意,体验极致阅读之乐;而胡乡绅沉浸阅读时产生的精纯‘神思’与附着在古籍上的‘灵性’,则成了窥梦妖的食物。”
李淳和坠儿顿时明白过来。徐夫子和磨坊老头,恐怕是无意中得到了类似的、带有微弱灵性的志怪古籍,却被这窥梦妖找上门。他们只是普通人,无法提供“增强灵韵”的回报,自身的精神力又不足以支撑窥梦妖的吸食,最终被吸干了精气神魄,连眼珠这等“神之所注”的器官也化为了乌有。而这胡乡绅,因其祖传法门和自身或许有些特殊,反而能与妖物形成一种危险的“共生”。
“那……现在怎么办?”李淳低声问。直接冲进去?恐怕会逼得窥梦妖狗急跳墙,伤了胡乡绅。
绯云沉吟片刻,忽然对坠儿道:“小丫头,你记性好。方才来时,可见到这别院东南角,有一小片枯萎的紫竹?”
坠儿略一回忆,立刻点头:“有!大概七八根,叶子都黄了!”
“很好。”绯云取出一张黄符,迅速以指代笔,在上面画下一个奇异的符文,交给坠儿,“你去那片枯竹下,将此符埋入土中三尺,然后站在原地,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动,更不要出声。此符可暂时隔绝此地气息,防止那妖物遁走,也能护你片刻。”
她又对李淳道:“李县尉,你守在此窗下。待我从前门闯入,那妖物受惊,很可能从此窗逃脱,你以佛珠和官威阻它一阻即可,万万不可硬拼。”
“明白!”李淳和坠儿同时应道。
坠儿接过符纸,立刻猫着腰,凭借娇小身形和灵活步伐,悄无声息地绕向东南角。
李淳则紧握佛珠,屏住呼吸,守在窗下。
绯云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屋门前,飞起一脚!
“砰!”
木门应声而碎!
“什么人?!”屋内的胡乡绅被吓得猛地站起,手中的书都掉在了地上。那窥梦妖更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巨大的眼瞳瞬间锁定破门而入的绯云,充满了警惕和愤怒!
“妖孽!祸害人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绯云冷喝一声,手中青色长剑一振,剑光如水,直刺窥梦妖!
那窥梦妖深知绯云厉害,不敢硬接,周身白光一闪,就要遁走!但它受伤之下,遁速慢了半分,且似乎察觉到周围气息被某种力量隔绝,遁术受阻!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绯云的剑光已至!
窥梦妖尖叫一声,猛地向窗口撞去!它打算硬闯!
“休想!”守在外面的李淳早有准备,猛地站起,将手中那串旧佛珠奋力掷出,同时鼓足丹田气,发出一声大喝:“大胆妖物!伏法!”
佛珠在空中散开,颗颗绽放微弱却纯正的佛光,如同一张小网,罩向窥梦妖!李淳虽无法力,但身为朝廷命官,一声断喝也自带一股凛然正气!
窥梦妖被佛光和气喝所慑,动作又是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
绯云剑势如影随形,青色的剑气后发先至,狠狠地斩在了窥梦妖的背脊之上!
“嗷——!”
窥梦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银白色的毛发被斩落大片,背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流出一种闪烁着七彩光晕的、如同琉璃熔浆般的血液!它重重地撞在窗棂上,将窗户撞得粉碎,跌落院中,挣扎着想要爬起,却似乎受了重创,行动变得踉跄蹒跚。
“妖、妖……”屋内的胡乡绅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指着院中的窥梦妖和持剑而立的绯云,语无伦次。
绯云却看也不看他,身形如风,追出屋外,剑尖直指地上挣扎的窥梦妖。
那窥梦妖巨大的七彩眼瞳中闪过绝望与疯狂,它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绯云,眼中所有的七彩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汇聚,整个眼瞳仿佛要燃烧起来!
“小心!它要拼命了!”李淳急声提醒。
绯云神色一凝,长剑横胸,青气流转,严阵以待。
然而,那窥梦妖并未攻击绯云,而是猛地将汇聚了所有力量的七彩光芒,狠狠地射向了——别院的一根主要承重梁柱!
它自知逃生无望,竟想毁屋伤人,同归于尽!
“不好!”绯云和李淳同时色变!
那七彩光芒蕴含着诡异的力量,并非物理冲击,而是直接侵蚀、瓦解梁柱的结构!
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那根粗大的梁柱从中断裂!紧接着,连锁反应发生,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椽子纷纷坠落,整间屋子开始剧烈摇晃,眼看就要彻底坍塌!
而李淳,正站在那即将坍塌的屋檐之下!他为了阻挡窥梦妖,站得离房屋极近!
“李大人!” “李公子!”
坠儿的惊呼声从东南角传来!她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要冲过来!
“别过来!”李淳大吼,他自己则试图向后跃开,但脚下尽是碎砖乱瓦,身形一个踉跄!
屋顶已经倾斜,巨大的屋梁带着无数瓦砾,如同山崩般向李淳当头砸下!速度之快,范围之广,根本避无可避!
李淳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
完了!这一刻,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长安的夜色,玄明的道袍,坠儿亮晶晶的眼睛,父母的期盼……还有未曾实现的抱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金身障!启!”
一声清越却焦急的道号,如同九天惊雷,自夜空中炸响!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比绯云的青气更加纯正阳刚,如同流星般从天而降,后发先至,瞬间笼罩住李淳!
嗡——!
金光凝聚,化作一个半透明的、刻满玄奥符文的金色钟形护罩,将李淳严严实实地扣在其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隆——!!!
整间屋舍彻底坍塌了下来!断梁、碎瓦、砖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李淳所在的位置淹没了!
烟尘冲天而起,弥漫了整个院落!
“李大人!”坠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烟尘。
绯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微变,但她反应极快,长剑一挥,青气卷出,将同样吓傻了的胡乡绅从废墟边缘拖开,免其被波及。同时,她目光锐利地望向金光传来的方向。
烟尘稍散。
只见废墟之上,那金色钟形护罩依旧屹立,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却顽强地支撑着。护罩内的李淳,保持着格挡的姿势,惊魂未定,但毫发无伤!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而在不远处的一根歪斜的竹梢上,一道身影悄然立於其上。
月华洒落,照亮那人清俊的面容和随风飞扬的道袍衣袂。他手持一柄光华内敛的桃木剑,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清澈而锐利,正关切地望着下方废墟中的李淳。
不是玄明,又是谁!
他终于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了!
“道、道长!”李淳看着护罩外的玄明,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让他声音都有些哽咽。
玄明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金色护罩旁,手捏法诀,轻喝一声:“收!”
金色护罩化作点点流光,没入他体内。他伸手将腿软的李淳扶住:“李兄,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李淳连忙道谢,心中后怕不已。
这时,坠儿也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李淳的袖子:“李大人!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她刚才真的以为李淳死定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哭了。”李淳安慰地拍拍她的头,自己也是心有余悸。
玄明的目光则投向废墟另一侧。那只窥梦妖在发出最后一击后,似乎也耗尽了所有力量,萎顿在地,巨大的眼瞳黯淡无光,气息微弱。绯云的剑正指在它眼前。
“玄明小道长,别来无恙。”绯云看向玄明,淡淡打了个招呼。
“绯云姑娘。”玄明稽首回礼,又看向那奄奄一息的窥梦妖,眉头微蹙,“窥梦妖?此物竟在此地为祸。”
“已然制服。”绯云道,“只是该如何处置?其虽害人,但灵智不低,且与这胡乡绅似有特殊关联。”
此时,王捕头等人听到巨大的坍塌声,也急忙冲了进来,看到眼前一片废墟和那只诡异的妖物,皆是目瞪口呆。
玄明走到窥梦妖身前,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它的伤势和状态,又看了看瘫软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胡乡绅,沉吟片刻道:“万物有灵,修行不易。此妖吸食生人精气神魄,铸成大错,本当诛灭。但其似乎并非天性极恶,与胡乡绅之间亦存在某种‘契约’。且其最后拼命一击,并非伤人,而是毁屋,恐也有不愿再受制于人或妖、欲求解脱之意。”
他站起身,对李淳道:“李兄,你乃此地父母官,依律,此妖该如何处置?”
李淳此刻已镇定下来,闻言沉思片刻,道:“按《大唐律》,并无针对妖物之条款。然其害死两条人命,罪不容恕。但……道长所言亦有理。或许……可将其交由道长,以玄门之法处置,或镇压,或超度,总好过简单打杀。至于胡乡绅……”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胡乡绅:“胡乡绅虽未直接害人,但私藏妖物,与之交易,间接导致命案发生,且隐瞒不报,按律当追究其责。具体如何判决,需上报县令大人定夺。”
玄明点点头:“如此甚好。这窥梦妖我便带回山中,将其镇压于清虚观后山封妖洞中,以清静道力化其戾气,或许千年之后,能得一线清明。至于其吸食的那些精气神魄,早已消散,无法归还了。”
他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葫芦,拔开塞子,对着那窥梦妖默念咒文。玉葫芦产生一股吸力,将奄奄一息的窥梦妖化作一道流光,收了进去。
事情至此,总算告一段落。
王捕头带人将胡乡绅拘押起来,清理废墟,所幸并无其他人员伤亡。
玄明这才得空与李淳、坠儿细细叙话。
原来,他收到李淳的信时,正在百里之外处理一桩小妖扰民之事。一看信中描述,便觉事态严重,立刻日夜兼程赶来。刚到万年县境内,便感受到城南妖气爆发和剧烈的能量波动,心知不妙,立刻施展遁术赶来,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李淳。
“幸好道长及时赶到,否则我……”李淳再次感谢,心中暖流涌动。长安结下的情谊,历经生死,愈发深厚。
坠儿也抹着眼泪道:“道长你要是再晚来一点点,我就、我就只能给李大人收尸了……呜呜……”
“好了,坠儿,我这不是没事吗?”李淳无奈地安慰她。
玄明看着他们,微微一笑:“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李兄,坠儿姑娘,你们在此地为官为民,初心不改,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玄明佩服。”
他又看向一旁的绯云:“此次也多亏绯云姑娘在此,否则单凭他二人,恐难以支撑到我赶来。”
绯云淡淡道:“恰逢其会罢了。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
“绯云姐姐你要走?”坠儿不舍地拉住她的袖子。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绯云轻轻抽回袖子,“你们自有你们的路要走。”她看了看玄明,“小道长,你又精进了。”
玄明稽首:“略有寸进,不敢懈怠。姑娘日后若有所需,可来清虚观寻我。”
绯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绯色流云般掠入竹林深处,消失不见,来得突然,去得洒脱。
李淳和坠儿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皆是感慨万千。
“走吧,先回县衙。后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李淳收敛心情,对玄明道,“道长此次务必多留几日,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也好好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玄明笑道:“好说。正好我也需调息一番,方才那‘金身障’耗力不小。”
一行人押着胡乡绅,带着缴获的诸多志怪古籍(皆是从别院中搜出),返回县衙。
此案虽结,但后续的文书上报、案件定性、对胡乡绅的审判、对受害者家属的抚恤等等,千头万绪,足够李淳忙碌一阵子了。
三日后,县衙二堂。
李淳终于将详细的案卷文书整理完毕,上报县令及京兆府。案卷中,将窥梦妖之事隐去,归结为“胡氏私藏邪书,修炼禁术,间接致人死伤”,并详细记录了调查过程和证据链。县令对此结果虽觉有些含糊,但见案情清晰,证据确凿,且无人再追究,便也认可了。京兆府的回文则更加敷衍,只批了“依律办理”四个字。
胡乡绅被判流放三千里,家产抄没部分,用以赔偿受害者家属。这个判决不算重,但也算给了各方一个交代。
黄昏时分,李淳疲惫却轻松地走出二堂。玄明正在院中一棵老槐树下打坐调息,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
“都处理妥当了?”玄明睁开眼,问道。
“差不多了。”李淳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总算能给百姓一个交代了。”
“做官不易。”玄明感慨道,“尤其是想做清官、好官。”
李淳笑了笑:“在其位,谋其政罢了。经此一事,我更觉自身不足。若我能更强一些,或许就能更早阻止惨剧,也不必累得道长千里奔波,冒险相救。”
“修行非一日之功。”玄明安慰道,“李兄你有佛缘护体,又心怀正气,日后必有进益。况且,你并非一人。”他目光看向不远处。
只见坠儿正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两碗清茶和几样精致点心。
“李大人,道长,忙了一天,歇歇吧。这是我新试做的荷花酥,尝尝看?”坠儿笑嘻嘻地将点心放下,脸上已不见几日前惊恐的泪痕,恢复了往日的精灵古怪。
“哦?坠儿姑娘还会做点心?”玄明有些惊讶,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酥脆香甜,不禁点头赞道,“嗯,味道甚好!”
李淳也笑道:“她如今可是我们县衙的宝贝,心思巧,学东西快,不仅协助整理卷宗,现在连点心也是西市铺子的水准了。”
坠儿得意地扬起小脸:“那是!吃人嘴软,大伙都多教教我,李大人可是答应了我,将来他若外放做官,请我去做刑名师爷呢!”经过此案,她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更加自信,那个“女子为吏”的梦想也愈发清晰起来。
玄明闻言,莞尔一笑:“好志向。说不定日后,坠儿姑娘真能成为一代女神探。”
三人说笑一番,气氛温馨。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天色渐暗。
玄明站起身:“李兄,坠儿姑娘,此间事已了,我也该告辞了。”
“道长这就要走?”李淳和坠儿都有些不舍。
“云游之人,终须一别。”玄明洒脱一笑,“况且,经此一事,我也有所感悟,需回山静修一段时日。你们保重。若遇棘手之事,可再传信于我。”
他知道,李淳和坠儿的路,终究要他们自己走下去。他能做的,便是在他们需要时,伸出援手。
李淳和坠儿将玄明送至县衙门口。
玄明拱手作别,转身步入渐浓的夜色之中,道袍飘飘,几步之间,身影便模糊不清,仿佛融入了天地之间。
李淳和坠儿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回去。
“李大人,”坠儿忽然小声说,“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妖怪吗?”
李淳望着玄明消失的方向,目光坚定:“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无论如何,为民请命,惩恶扬善,此心不改。就算遇到,我们也并非全无依仗,不是吗?”
他指的是袖中的佛珠,心中的正道,远方的朋友,和……身边的伙伴。
坠儿用力点头:“嗯!我不怕!下次我一定更能帮上忙!”
万年县的新生活,充满了挑战,但也充满了希望。第一案的惊险已然过去,而未来的路,还很长。
夜风吹过,带来远山的气息和隐隐的桃李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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