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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犹斗
花间渡的后堂,比前面店铺更加幽静,药味也更为浓郁复杂。
萧断鸿被安置在一张竹榻上,右臂衣袖已被谢韫剪开,露出发黑肿胀的手臂,脸颊上的黑气也在蔓延,看起来颇为可怖。他浑身无力,冷汗涔涔,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正在调配药膏的谢韫和一旁垂手侍立的阿阮。
“将军放心,‘美人恩’名字好听,毒性却糙,解起来不难。”谢韫一边用玉杵研磨着药钵里碧绿色的药膏,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过程有些疼,您多担待。”
他拿起一把银亮的小刀,在烛火上烤了烤,走到榻前。
萧断鸿肌肉瞬间绷紧。
“别动。”谢韫笑容温和,下手却极快极准,小刀飞快地在萧断鸿手臂发黑处划开几个十字切口。黑紫色的毒血立刻涌出,滴落在下面接着的铜盆里,发出滋滋的轻响,带着一股腥臭之气。
剧烈的疼痛让萧断鸿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但他硬是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谢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更深的笑意。他手法娴熟地挤毒血,又用银针封住周围穴位,阻止毒性进一步扩散。
阿阮默默递上清水、纱布和那碧绿色的药膏。她的目光偶尔与萧断鸿对上,冰冷依旧,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这个男人,中了她的独门奇毒,竟还能保持如此清醒和意志力。
谢韫仔细地清洗伤口,然后将那冰凉刺骨的药膏涂抹上去。药膏触及皮肉,先是带来一阵极致的清凉,瞬间压下了灼痛感,但紧接着,一股更深的、如同万蚁啃噬般的酸麻剧痛从伤口直钻入骨髓!
饶是萧断鸿意志坚如钢铁,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啧,说了会有点疼。”谢韫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这药膏能拔除深层毒素,顺便……清清将军体内的火气。”
萧断鸿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弥漫:“你们……究竟想怎样?”
直接杀了他,或许更痛快。这般施救又折磨,必有图谋!
谢韫涂好药膏,开始用纱布包扎,慢悠悠道:“不想怎样。只是谢某素来敬重戍边英雄,不忍见将军被我这不懂事的小药童毒死,污了我花间渡的名声。再者……”
他包扎好手臂,又看向萧断鸿脸上的毒伤,拿起另一盒气味不同的药膏。
“将军千里迢迢从北疆追到江南,就为了一点朱砂痣和一个波斯商人的悬赏?这故事,谢某实在好奇得很。”他用指尖蘸取少许药膏,轻轻涂抹在萧断鸿脸颊的伤处,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眼神却锐利如针,“反正将军如今行动不便,不妨……细细说与我听听?”
“比如,那帅旗,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当真……只是敌军夜袭那么简单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冰冷的匕首,骤然刺入萧断鸿心底最隐秘、最鲜血淋漓的角落!
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韫!
帅旗被焚的真相,是他深埋心底的最大痛楚和疑团,此人如何得知?!他绝不仅仅是一个药铺老板那么简单!
阿阮也微微侧目,看向谢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萧断鸿成了困在榻上的伤兽,毒性虽暂缓,却陷入了更深的迷局。眼前的男女,一个用毒,一个攻心,比黑沙漠最狡诈的沙匪还要危险百倍。
他落入了一个比刀光剑影更可怕的……温柔陷阱。
而对方想要的,似乎远不止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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