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秋天

　　期中考试前的周末，北清附中举办了一年一度的秋日校园文化活动。校园里张灯结彩，各种社团摆出摊位，热闹非凡。

　　向渝被周婷婷拉着在各个摊位间穿梭，心思却飘向了别处。她从班级群里得知，宋槐安今天要作为学校交响乐团的客座小提琴手参加演出——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真没想到宋槐安会参加这种活动。”周婷婷一边吃着章鱼烧一边说，“而且还是小提琴手！他不是从来不在人前表演的吗？”

　　向渝想起那次在山上的对话，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宋槐安确实说过不再拉琴了，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她们走到大礼堂时，里面已经座无虚席。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刚坐下，灯光就暗了下来，演出开始了。

　　几个节目过后，报幕员宣布：“接下来请欣赏由校交响乐团演奏的《四季·秋》，特别客座小提琴手——高三七班宋槐安。”

　　台下响起一阵惊讶的窃窃私语。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央，宋槐安站在乐团前方，穿着合体的黑色礼服，手中握着一把小提琴。他微微鞠躬，姿态优雅从容，与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同桌判若两人。

　　音乐响起，宋槐安闭上眼睛，琴弓轻触琴弦。第一个音符流泻而出的瞬间，整个礼堂安静下来。

　　那不是单纯的技术表演，而是真正的情感倾泻。宋槐安的演奏充满了感染力，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深沉的情感。向渝仿佛能透过音乐看到他内心的世界：那些不为人知的孤独、对母亲的思念、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热情。

　　她想起他说过母亲曾是交响乐团首席小提琴手，想起他说过不再拉琴是因为“没人听了”。那么今天，他是为谁而演奏？

　　演奏进入高潮部分，宋槐安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投向观众席。向渝感到他的视线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宋槐安的眼神深邃而专注，琴声变得更加深情动人。向渝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胸腔中蔓延。

　　周婷婷碰碰她的胳膊，小声说：“他是不是在往我们这边看？”

　　向渝没有回答，她完全被音乐和那双眼睛吸引住了。她突然明白，这首曲子不仅是表演，更是一种倾诉，一种只有他们之间能理解的交流。

　　演奏结束时，礼堂里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宋槐安再次鞠躬，目光最后一次与向渝相遇，微微点头，然后走下舞台。

　　“太精彩了！”周婷婷激动地鼓掌，“完全没想到宋槐安这么厉害！这下李薇那些人该闭嘴了。”

　　向渝还沉浸在刚才的音乐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借口去洗手间，实际上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绪。

　　在礼堂后的花园里，她意外地看到了宋槐安。他已经换回校服，独自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你的演奏很动人。”向渝走近轻声说。

　　宋槐安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表演时的情绪：“谢谢。”

　　“为什么突然决定参加演出？”向渝在他身边坐下，“我记得你说过不再拉琴了。”

　　宋槐安静默片刻，轻声说：“我妈的生日快到了。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为她演奏一曲。”他顿了顿，“而且...我想也许有人会愿意听。”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向渝却能感受到其中的重量。她轻声问：“那首曲子...”

　　“是她最喜欢的。”宋槐安接过话，“维瓦尔第的《四季·秋》。她说秋天的音乐最有深度，像人生，繁华过后是沉淀。”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其实我很紧张。”宋槐安突然承认，“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奏了。”

　　“完全看不出来。”向渝真诚地说，“你看起来非常自信和...自在。”

　　宋槐安微微扬起嘴角：“因为在演奏的时候，我想起了你说的话——她一定会为我骄傲。”

　　这句话让向渝心里一暖。她鼓起勇气说：“不只是她，很多人都为你骄傲。今天的表演真的很棒。”

　　远处传来欢快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哗，与他们所在的安静角落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世界，而他们正好处在交界处。

　　“要不要去逛逛？”向渝提议，“听说天文社有望远镜可以看星星，文学社有诗歌接龙，还有很多小吃摊。”

　　宋槐安看起来有些犹豫：“人很多...”

　　“就一会儿。”向渝坚持道，“总不能白来一趟校园祭吧？”

　　最终宋槐安点了点头。他们混入人群中，尝试了各种小吃，参观了各个社团的展示。向渝发现，当不被同学们注视时，宋槐安其实会放松很多，甚至会对一些有趣的展示露出真正的笑容。

　　在天文社的摊位前，他们通过望远镜观察了金星。宋槐安仔细调整着焦距，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你很擅长这个。”向渝评论道。

　　“小时候我妈买过一个望远镜。”宋槐安轻声说，“我们经常一起看星星。她说宇宙那么大，我们的烦恼相比之下都很渺小。”

　　向渝看着他被月光柔化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宋槐安，我...”

　　就在这时，几个同学走了过来，其中包括李薇。她看到他们在一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刚才的表演很精彩呢，宋槐安。”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宋槐安的表情重新变得疏离：“谢谢。我们正要走了。”

　　他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对向渝说：“走吧。”

　　离开天文社摊位后，两人之间的轻松氛围消失了。宋槐安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他。

　　“对不起。”走到人少的地方时，向渝突然说。

　　宋槐安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道歉？”

　　“如果不是我拉你去逛，就不会遇到她们了。”向渝低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宋槐安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你不必总是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其实...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让我出来走走，也谢谢你来听我演奏。”

　　这句话让向渝的心情顿时明亮起来。她微笑着点头：“我也很高兴。”

　　校园祭的灯光渐渐暗下，活动接近尾声。他们并肩走向校门，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交错。

　　分别前，宋槐安突然说：“期中考试后，市图书馆有一个珍本书籍展。如果你有兴趣...”

　　“我有。”向渝立即回答，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说，我很感兴趣。”

　　宋槐安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到时候见。”

　　回家的路上，向渝的心情像秋夜的星空一样明亮。她想起宋槐安的演奏，想起他偶尔露出的真诚笑容，想起他们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也许流言和距离都无法真正隔断两颗慢慢靠近的心。这个认知让她充满了希望和勇气。

　　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仿佛在诉说着无数可能的故事。而向渝觉得，她和宋槐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写下温暖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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