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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王旭安安静静的坐在蒲团上,双手捧着一道黄符,咬着牙维持着低头盘腿的姿势。凌晨凛冽的秋风从道观破损的窗洞外不断灌入,吹得他脸色残白。额头上因为恐惧与愤怒流淌出的汗液在夜风中滴到地上,摔成八瓣。
这是一间接近荒废的道观,四壁都是由石块垒成的,几块褴褛的黄布充当着分割空间的屏障。屋内空空荡荡的,除了左侧角落立着根横木,上面悬着几样拿红线绑了的粗糙木偶和诡秘面外具外,就他面前摆着条破供桌。
桌上摆着些市面常见的鲜花净水,并三柱清香与两根红烛。桌后神台,一尊失了颜色的神像,足踏玄龟,手挽花篮,面孔已然模糊不清。
“呜呜呜”
窗外的风吹的越发的大了,晃动着的烛火中,神像投下的影子犹如一颗灵活转动的拟人怪树,不知不觉中朝着王迅安盖去。
“我一定能成功回去的,只要跟白天一样躲在这里不出门,熬过今晚就算完成王三麻子的任务了。”男子不断给自己鼓着劲儿,心里紧张的没有丝毫睡意。
“喵呜”
如此,直到半夜时分,已经被风吹得麻木的男人突然听到一声喵叫,一道黑影朝着他撞过来。他下意思的想要躲开,身子一晃,但想到之前老道的嘱咐,两眼一闭就当做没看到了。可惜坐了太久,一吓之下,身子没坚持住,朝着一边倒了下去。手朝着地上一撑,稳住身子,但那道黄符却掉了出去。
“糟糕!”自知不好的王旭安就要重新捡起那道黄符,但脖颈上突如其来的一股大力却将他死死扼着,急的他两脚乱蹬,双手朝着脖颈抓去。
奇怪的是,双手没抓到任何东西。因为那是一道褐色的影子,从神像之上蔓延而出的影子。
“呃呃呃呃呃。。。。。。”
片刻过后,观中空无一人,唯有冷风独自吹拂。
破观隔壁,一名穿着百衲衣的邋遢老道,瞥了一眼,口中喃喃:“苦也,怎地如此不经用。都给了保命真符了,便是黄口小儿夜能依之活命,这等变数真的管用吗?”
。。。。。。。。。。。。。。。。。。。。。。。。。。。。。。。。。。。。。。。。。。。。。。。。。。。。。。
另一侧,大宅院,藏书楼中。
依靠着观影佛像所发圆光加持,配合着鬼瞳观察,楚昭拿着竹枪对着这些舞动着的怪手,一戳一个准。她尝试的刺了几枪,发现只要对着怪手上明显淡些的色块节点发力,很快就能将对方打散。如此施为,不过片刻时间,十几只怪手已经有过半被她毁去,原本岌岌可危的局面好像消失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她就能将这些怪手全部销毁。
可门外的人形剪影也知道这样的攻击无用,最后尝试着朝着一个方向攻击发力,却依旧突破不到内圈后,这些怪手全部都撤了回去。而后,门外一片寂静。
楚昭知道对方没有那么简单,依旧保持着警惕。
就这么一会儿,不知道哪里来的乌云遮住了月亮,藏书楼外一片黑暗。而在鬼瞳中,原本浓郁的灰黑色人形剪影突然散成数片,沿着楼梯外墙向上飞去。
“糟糕”想到三楼那缺了一角的木符,楚昭脸色就是一变,迈动脚步就要上楼。可不等她踏上楼梯,门外风声大作,一道骑着高头大马做家丁打扮的人影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一张纸,闯将进来。
“咔嚓”
“咔嚓”
“咔嚓”
“咔嚓”
四声不分先后的轻微响动传出,一楼高悬着的木符各自绽开一道或大或小的裂缝。白光猛地强盛起来,将那人影整个消融,而后又是一弱,收缩回墙体附近。只剩下那人影手中持着的那张薄纸飘在半空,离近了一看,楚昭才发现这是一张红艳艳的婚书。
“
乾坤定矣,钟鼓乐其新昏;琴瑟友之,凤凰于飞而和鸣。兹者,新郎萧白潮,系新建府良家之子,赋性温良,勤修德业;新娘秀娥,乃李氏淑媛之女,天资聪慧,娴习礼容。
值此吉辰,两家联姻,以礼相待。男家愿备聘礼,以表诚心;女家愿携妆奁,以助成家。良辰吉日,已卜定于辛丑年九月初六。伏望天地祖宗,垂鉴此心,保佑新人,永结琴瑟之好,早生贵子,福寿绵长。”
看着上面潦草的落款与隐约可见的水痕,楚昭似乎看到了主人落笔时的欺惶与不甘。此物完全不惧观音像所发圆光,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加速突进已然飘到头顶上方。
一声清鸣,无数带着丝丝红气的丝线从婚书上涌出,毫无阻碍的缠上了楚昭四肢。她只觉浑身一紧,四肢像是被灌了铅般沉重,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那红丝线带着一股诡异的暖和阴冷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往血肉里钻,仿佛要将她的魂魄都缠绕住。楚昭心中大骇,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气正随着红丝线的蔓延一点点流失,握着竹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鬼瞳中,婚书散发出的红光越发浓郁,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她想张口呼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楚昭身不由己的解开绑扎着观音的布条,神像滚落。再扯开包袱皮,给自己盖上了盖头。随后,木讷的在跟在婚书之后,走出了藏书楼。走廊挑檐下挂着红灯笼忽的点燃,放射出一轮轮红艳艳的光来,就像是夜幕张开了祂那一只只流血的眼睛。
楚昭越走越快,越过疑似老木匠所在的小院,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岣嵝着的瘦削身子,冷清的站在院门前,未发一言。只是提着一只篮子默默的跟了上来。
这让楚昭略微安心了些。
不过片刻,楚昭再次来到了昨夜成婚的大堂。比昨晚更亮堂的光亮从桌上两根手臂粗的龙凤喜烛与挂在厅堂四角的烛台上放出,照的满室皆明。却照不开笼罩在四周密密麻麻人影脸上的阴影。
鬼瞳之下,受限于盖头遮蔽视野,即使只能看见厅堂之中众“人”下半身,楚昭还是能发现这些鬼东西的数量不少。而在她左右却空空荡荡,依旧不见那个叫做“萧白潮”的新郎身影。
“接下来呢?跟昨夜一般,礼宾唱喏,鬼新娘来袭?再在生死之间挣扎一把?”楚昭想到此处,眼中一片血虹,心底不由涌出一股愤怒来。
脖颈上,从离开神像后便变得活跃起来的藤环“梦魇低语”
表面,悠悠亮起一抹血光,五颗芽苞猝然绽开、生出细小的枝条来。那枝条一离开楚昭脖颈,迎风便长,不过刹那便有丈许长度,婴儿手臂粗细。
“哗啦啦”
“呜呜呜”
楚昭耳边猛地响起女人尖利的哭声与物体飞快破开空气的声音,藤蔓向着右上方击打,卷开了盖着楚昭头部的红盖头。这些裹着黑红色的藤条,十分不凡,不过来回几次,就将那婚书卷住,将那些蔓延出的红丝给硬生生的隔断了大部分。
藤蔓攻击成功,束缚着她四肢的婚书红线松散了下来。恢复自由后,她立即掏出一直放在袖袋中的手术剪,在手背上轻轻一划,鲜血流了出来。
拿着沾染了鲜血的手术剪,楚昭按照鬼瞳视野中标记的红丝节点,朝着被五花大绑的婚书狠狠地剪了下去。藤蔓极有灵性的让开刀锋,可被她寄予厚望的手术剪却落了空。
她没有剪到任何东西,面前的婚书好似一个虚象,静静漂浮在空中。而婚书红线则从藤蔓让开的缺口中再次飞射而出,束缚住了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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