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

　　“你来找我，不单单是问这药的事情吧？”叶若烟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想问的？”

　　今日师父去山中采药，叶若烟则是独自留在锦水轩中。

　　趁着师父不在，颜瑾雪壮着胆子，独自一人走近叶若烟的屋子。

　　此次机会难得，关于上一世的困惑，颜瑾雪想要从叶若烟口中探寻一些线索。

　　她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瓷瓶，一鼓作气道，“若烟姐，可曾听过一种毒，一开始身体并无症状……”

　　后来，皮肤表面开始出现一颗颗针眼大小的红点，无法褪去。

　　无数点接连冒出，连成红色丝线状，皮肤开始逐渐枯萎，那红线宛若树的枝叉，由四肢开始汇聚，逐渐向心脉蔓延……

　　再后来，药石无医，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消散。

　　空气安静了几瞬，她静静地等着叶若烟的回答。

　　叶若烟沉思片刻，断言道，“这毒我不曾听闻。”

　　“是吗……”颜瑾雪神情有些失落。

　　就连叶若烟都不知道，那她又该从何处查起。

　　“不过…” 叶若烟话锋一转。

　　“有一种病的症状，倒是与你方才所诉有些类似……”

　　“只不过……”

　　从叶若烟屋内出来后，颜瑾雪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心口。

　　冬日，山中冷风凛冽，她任由寒气一寸寸侵入自己的身体，自顾自胡乱走着，漫无目的，连什么时候走到院子外都不得而知，直到眼前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

　　“阿姐！”颜舒芸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一路走来都在期待，姐姐看到自己后该有多么惊喜，没想道自己走到跟前了，阿姐还不曾发觉。

　　“你在想什么呢？”颜舒芸走上前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阿姐，我好像你呐~”

　　思绪回笼，颜瑾雪双眼聚焦，看清眼前之人，心中有些意外：“舒芸……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母亲可曾知晓？”

　　面对主动亲昵的妹妹，颜瑾雪显得有些无措。

　　颜舒芸低着头小声埋怨到：“我一个人溜出来的，姐姐也不回来看我。”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对着颜瑾雪眨了眨眼，嘴角带着笑，“我只好来找你啦。”
　　接着她从身后拿出木匣子，另一只手提着食盒，一脸得意的在颜瑾雪面前晃了晃。

　　“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颜瑾雪目光诧异。

　　颜舒芸提醒道：“阿姐你忘啦？今日是你的生辰。”

　　颜瑾雪低着头，看着妹妹雀跃的目光，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腊月初五，她的生辰。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颜瑾雪不经有些恍惚。

　　“阿姐，生辰快乐！”颜舒芸的声音将她的心绪带了回来。

　　颜家人不爱操办生辰宴会，一直来都是自家人坐着吃上一顿，颜瑾雪的生日又离着年关，总是过的很随意。

　　这么多年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放在心上，再加上这几日忙着照顾穆轩，倒也无心去记自己的生辰。

　　“多谢。”颜瑾雪强打起笑意，伸手去接过妹妹手中的东西。

　　“还有…这是杨晴姐托我给你带的。”

　　“我年前有许多事要处理，年后定寻你一聚。”舒芸模仿着杨晴的语调，有模有样。

　　颜瑾雪总算被妹妹逗笑，柔声道，“回去替我同她道谢。”

　　交代完事后，颜舒芸主动牵起阿姐的手，“阿姐，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颜瑾雪连忙抽回双手，拍着妹妹的后背，“外头天寒。先回屋里头去。”

　　木质的院门被推开，颜舒芸被领着走入院中，好奇心驱使下她四处张望着，由于是冬日，开垦的药圃上光秃秃的黄土，亭子里的茶盏也许久未曾用过。

　　眼前是简单的三进院，正中央的是主屋用来会客，东侧是药房，里头放着处理好的药材，还有一处留着制药，西侧的屋子有几间厢房，颜瑾雪占了其中一间，如今里头有一间住着叶若烟。

　　二人很快来主屋，一张简单的木桌摆在中央，东侧是靠着墙的几座书架，里头摆着各式各样的医书，两扇屏风隔出一间书房，西侧有一扇门则是连着江思羽的卧房。

　　屋内炭火烧旺后，颜瑾雪便走到后头厨房准备拿碗筷来与妹妹一同用午膳。

　　在此之前，她先绕道西边到厢房，询问叶若烟是否要与她共同用膳，得到了对方的拒绝，她继续去往厨房。

　　“咚……咚……”

　　“颜小姐……”穆轩站在主屋外，一边敲着门，一遍喊着，声音格外急切。

　　“你是何人？”颜舒芸从屋内走出来，便见一黑衫男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面前。

　　很快她瞧清楚对方模样，“你是……穆公子？”

　　见来人并非颜瑾雪，穆轩低头看着她，他记性算是不错，很快便认出眼前之人，“你阿姐在何处？”

　　颜舒芸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来看阿姐的，莫不是来给阿姐过生辰？”

　　“我……”穆轩眼中带些犹豫，原来，今日是颜姑娘的生辰。

　　正在着措辞，他连身后有人靠近也未尝发觉，直到颜瑾雪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穆轩，你这么来了？可是眼睛出现问题？”她面露关切，盯着穆轩的眼睛，仔细地瞧着。

　　颜舒芸看着阿姐着急关切的样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穆公子。

　　“我的眼睛无碍。”穆轩立刻道明来意，“此行，我是来求江先生救我阿姐性命。”

　　他接着补充道：“只要江先生愿意替阿姐诊治，无论先生想要什么，定当悉数奉上。”

　　一旁的颜舒芸听完后，在心底给穆轩的印象减了几分。

　　原来这人并不是来给阿姐过生日的，都给他说了阿姐生日，如此不通关键，她替阿姐感到生气。

　　而颜瑾雪对此没有感到失落，她能体会到穆轩的焦急。

　　穆轩身边有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如果不是束手无策，他也不至于舍近求远，来寻师父。

　　只是……

　　“师父山上寻药，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你阿姐生的什么病？”她询问着，刚想说自己是否能够帮得上忙，又止住不再言语。

　　连夏厉都无法解决的毒，跟着师父学习不过半年的她，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阿姐被人下毒，眼下情况，恐怕只能撑四日……”穆轩克制着心底的情绪，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原本打算替阿姐说他两句，在听到中毒二字后，颜舒芸噤了声。

　　眼下，穆轩已将全部的希望押注在江思羽的身上，预想不及的是，江思羽不在此处。

　　可既然来了，他一定要想尽办法，“你可知先生去的地方在何处？我马上去寻他。”

　　颜瑾雪摇了摇头，师父出行前并没有告知她具体要去哪里。

　　她低着头开始思考着，想想有什么其他办法，也许若烟姐会知道，倒不如去问问她……

　　对，还有若烟姐！！

　　她差点忘了，这锦水轩中还有一人，叶若烟。

　　对于毒药，她一定比师父更加了解。

　　若是她愿意帮忙……

　　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她正犹豫着开口，就在这时，叶若烟适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哟~今日这么热闹。”叶若烟目光落在门口站着的三人。

　　脚步向着几人走去，她见眼颜瑾雪惊讶的小脸，接着斥责起江思羽来。

　　“江思羽这做师父的连徒儿生辰都不给她过，天刚亮就出了门，可真是失职，我就替他聊表些心意。”

　　“不如，还是选我做你的师父吧。”
　　趁着江思羽不在，她又开始盘算着撬走他的徒儿。

　　“多谢若烟姐。”颜瑾雪回过神灵，连忙俯身道谢。

　　她低头摸着后颈，替师父解释道：“不怪师父，其实我也忘记今日是我的生辰。”

　　“可真乖。”叶若烟再思考抢徒儿的可能性。

　　“叶……叶若烟。”穆轩喃喃道，直直地看着对方。

　　他的目光引来了叶若烟的视线。

　　她撇了眼，淡淡道，“嗯，是我。”

　　“求前辈，将月见的解药赠予，我定当舍身图报。”穆轩走上前，恳切道。

　　“月见！？”颜瑾雪慌乱抬头，眼神落在穆轩的身上，又转向若烟姐。

　　她很清楚此药的名声，也同样清楚此药出自若烟姐之手。

　　反观叶若烟倒有些漫不经心。

　　这也难怪，世间求她之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她已然见怪不怪。

　　只听叶若烟随口道，“这药是我十岁时做着玩的，方子倒是简单，不过我早忘了……

　　“依稀记得，为了让人难以发觉，使中毒之人看似寻常病症，缓慢死去，起效的时间会有些漫长。”

　　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故而得名，“月见”

　　颜瑾雪听完心中一紧，就连一旁的颜舒芸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

　　穆轩的眼神逐渐泛起冷意。

　　长姐被此毒折磨将近一月，他见过长姐躺在病榻上痛苦万分的模样，长姐病症发作时全身发汗，汗水净湿整个头发。

　　可此人，话语之中如此轻描淡写，甚至有些自得，如此视人命如无物。

　　“公子这像是要吃人眼神，倒是有趣。”叶若烟浅笑着，说道。

　　颜瑾雪连忙按住穆轩紧握的双拳。

　　“看在小瑾的面子上，想要我出手倒也并无不可。”叶若烟打量着穆轩，说道，“最近正好缺个试药人。”

　　“如果……”叶若烟还没把话说完。

　　“我愿意。”穆轩立刻说道。

　　“穆轩！”颜瑾雪急着出声，甚至伸手扯住他的胳膊，已经许久没有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

　　她定定地看向穆轩，可对方却没有回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愿意，我可以回想一下解药。”叶若烟接着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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